走廊盡頭，林夕呆呆的看著手裏的信箋，兩眼淚光閃閃，連信箋飄落地上都沒有發覺。

  ……

  “你吸煙的樣子挺好看的，煙挺好聞。”

  “今天的月亮好圓啊，可惜這是錦城，我好想媽媽。”

  “如果不喜歡了，說一聲就離開，彼此都不要問理由……”

  ……

  前世今生的種種，在腦海裏一一浮現，林夕木然的轉身進屋躺到床上，麻木的看著天花板上自己淚流滿麵。

  “就這樣了嗎？”

  “說好的這一世不一樣的啊……”

  “就這樣了嗎？”

  林夕的腦海中一片混亂。上一世和這一世的各種畫麵交替呈現，錯亂到了極致。光海如同破碎的熒光燈，光點如同粉塵四處飛濺。

  “就這樣了吧……那就這樣吧……”

  林夕看著混亂的光海，輕輕一笑。

  “我以為我能改變，我以為我能重新開始，但終究敵不過命中注定……”

  無數光點飛入虛空消失不見，林夕的意識也開始逐漸僵硬。光海中心的藍紫色晶體隨著光海的潰散，一條條裂痕開始出現。下方的黑色球體也開始不穩，薄薄的光壁越來越淡，最終，光海中隻剩下一滴淚滴形的光點黯淡的閃耀，藍紫色的晶體已經完全粉碎，碎末融入了周邊無盡的黑暗。

  又一次閃耀，光壁終於承受不住外來的壓力，轟然碎裂。裏麵的幾件古玩、一大堆野營物資幾乎在同一時間就完全粉碎，寂滅在無盡的黑暗中。

  裝著黑色晶體的玻璃瓶也在同一時間被粉碎，但裏麵一大三小的晶體卻並沒有消亡。紫色的晶體在黑暗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頑強的對抗著鋪天蓋地的黑暗。隨著時間的推移，紫色晶體的光芒越來越暗，裂痕越來越多。

  似乎是不甘寂滅的命運，三顆紫色雷晶在被粉碎的一刹那發出了耀眼的閃電，在濃重的黑色夜幕中留下了最後一抹亮麗的色彩。而閃電的盡頭，是那顆一直以來沒有絲毫存在感的黑色雷晶。

  被紫色閃電擊中之後，黑色雷晶似乎動了一下，又似乎沒有動。整個黑暗世界似乎停止了變化，淹沒在黑色夜幕裏的紫色雷晶粉末停止了消亡，一點一點向黑色雷晶飄了過去，一觸到黑色雷晶的表麵就消失不見。雷晶上方，暗淡到近乎透明的淚滴形光點也緩緩下墜，一點一點向黑色雷晶落去，在光點接觸到雷晶的瞬間同樣瞬間消失。而黑色雷晶的表麵，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隱隱可以看到一點淚滴形的光斑。

  在光點消失的一瞬間，黑色雷晶突然閃耀出黑色光芒，遠比周圍的黑暗更濃重百倍。外部湧動的黑暗如同被冰凍了一般，瞬間凝固起來，濃重的黑色光芒飛快的擴散，又瞬間收縮回去，連帶黑色的夜幕也被拉扯著沒入黑色雷晶，瞬間消失不見。先前消失的一條條光帶隨著黑幕的消失，就如同被扯掉了遮掩它們的幕布，重新顯現了出來。

  星空寂靜。不知過了多久，緩慢閃爍的光帶也被黑色雷晶吸引，一點一點飄向中心。光帶的速度越來越快，如同宇宙往黑洞崩塌。

  “這就是生命的終點？還是世界毀滅的終點？”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也被扯著網黑洞崩塌，林夕有些自嘲的笑。

  剛才意識空間的崩塌很痛苦，甚至超過了當初林夕進化時的痛，但這不重要了。

  他心裏已經沒有感覺了。不管是身體上還是意識裏，痛就痛吧，也就那麽回事。

  重生過了，得到過了。雖然最終的結果沒有改變，但是自己努力了。

  努力過，也就夠了！

  “不錯，難得一見啊……宇宙就是這麽毀滅的嗎？”他靜靜的看著光海世界的崩潰。

  就在這些光點快要被黑晶吞沒的瞬間，黑色雷晶上麵的淚滴形光點突然一閃。衝向中心的光帶仿佛瞬間被一股斥力力推開，擦著雷晶的邊界飛速遠離。這些有光點組成的光帶在黑暗中衝出了極遠的距離之後，又被雷晶的吸引力重新拉了回來，擦著雷晶的另一邊迅速離開，周而複始。

  一條條光帶如同繞著太陽飛速運轉的彗星，沿著自己的軌道默默的運行；黑色的雷晶如同宇宙中心的黑洞，被四麵八方飛速運轉的光帶包裹在中間。

  “彗星就是這麽形成的吧？”唯有林夕的意識不受影響，依舊往黑色雷晶衝去。看著眼前瑰麗壯闊的景象，林夕也不禁被吸引住了，發出了最後的感歎，隨即，意識沒入了雷晶，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黑色的雷晶之上，那一點暗淡的印記依舊緩慢的一閃、一閃。

  在黑色雷晶出現異動的時候，正在樓下花園裏睡覺的毛球突然驚醒，左右晃動了一下，飛快的沿著牆角爬到了三樓鑽進林夕的房間，停在林夕的頭上皮拿著腦袋，似乎在思索什麽。感應到雷晶在不斷變化，毛球吱吱的叫著，圍著林夕腦袋轉了好幾圈，伸出爪子似乎要抓，碰到林夕的頭皮又停住了。

  它焦急的叫了幾聲，沒有得到林夕回應的。毛球幹脆抱著林夕的腦袋躺了下來，長長的尾巴繞過林夕的脖子，好像是戴了一頂貂皮帽子。

  房間裏再次沉寂下來。

  飛速運行的大巴車上，卓婭婷一臉微笑，靠著椅背上看著外邊的風景。從早上出門，她臉上的笑容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幅度，沒有一分改變。

  卓媽媽坐在旁邊看著女兒，心裏隻剩下歎息。明明喜歡卻要拒絕，甚至還鼓動對手要努力，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婭婷，想哭就哭出來吧……”卓媽媽輕輕的拍著卓婭婷的手。看著如同木偶一樣的女兒，她同樣心如刀絞。

  “有些事，有些人，錯過了就真的沒有了。不要這麽任性好嗎？”卓媽媽輕輕勸導，“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不想依靠別人。但感情的事情，和要做的事情並不衝突。你要是願意，我們還可以回去。”

  卓婭婷望著窗外，緩緩的搖了搖頭，“媽，真的沒事。不回去了，回不去了。”停了一停，有些哽咽的說，“我不是任性，可著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是公主，不想要人捧著，不想什麽事情都讓別人安排，不想什麽都靠別人得到。”卓婭婷的聲音很小卻越來越堅定，“媽，這次聽我的，我的人生，我自己安排。”

  卓媽媽看著窗玻璃上反射出的女兒掛著淚滴的臉龐，心裏歎息，終於什麽都沒說。

  夕陽西下，楊柳站在門口，淒然看著床上的林夕。

  沒

  有挺拔的傲骨，沒有飛揚的神采，隻有帶著絕望的木然。

  他不再是心目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可為什麽這麽讓人感到心酸？

  楊柳慢慢蹲下，撿起飄落地上的信箋慢慢看完，小心的疊好。猶豫了一下，又慢慢的走進房間，細心地把信箋放到櫃子上用書本壓好。

  “我不是應該開心嗎？可為什麽我心裏空落落的，就是感到想哭？”

  她努力壓製著自己泛著水波的眼睛，腦海中回想起昨晚卓雅婷對她說得話。

  “林夕的心很脆弱，是顆玻璃心。你要注意不要傷到了他。”

  “林夕這一生注定不平凡，跟著他你會找到你要的精彩。但是……隨著精彩而來的，一定會有和很多煩惱，你要試著去接受它們。”

  “你已經找到了你的精彩，而我……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我想象的生活不是這個樣子的。我不想要精彩，我想要踏實的生活……”

  昨晚，楊柳以為她隻是在和自己閑聊，沒想到卻是最後的囑托。今天早上她說昨天的事情還沒處理好，還讓自己幫著跟宋漣請假……

  楊柳輕輕走到床邊，天仙一般美麗的臉龐上浮現著哀傷。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可看到林夕眼角的淚痕，終究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默默的脫掉鞋子，她探身把纖細的嬌軀側躺著偎依進林夕的懷裏，靜靜的感受著這個男人低沉的心跳默默流淚，很久之後，才沉沉睡去。

  林夕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

  一個讓人隻想沉睡、隻想解脫的噩夢。

  冰冷、黑暗，讓人窒息。

  夢裏一無所有，夢到靈魂顫栗。

  如果不是感覺到一點馨香，一點溫暖觸手可及，林夕不願意醒來。

  無盡的絕望中，林夕懵懂的向著那一片溫暖跌跌撞撞的前行。一段漫長的跋涉之後，一閃發出微光的門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略微猶豫之後，林夕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這扇門。

  晨光初綻，林夕慢慢的睜開眼睛。

  屋頂上鏡子裏一對壁人相互依偎，空氣裏散發著淡淡的溫馨。透過鏡子，林夕木然的看著懷中這個精靈一般的女孩，懷中熟悉的溫暖和鼻頭傳來的馨香，讓林夕確認她就是將自己喚醒那個人。

  撥開抱著自己腦袋的毛球，這家夥似乎還沒睡醒，尖尖的小嘴微微張開，兩隻前爪保持趴著的姿勢，萌萌的很可愛。

  林夕緩緩的轉過頭，默默地看到楊柳那張精致的臉。

  “你還是那個你，可我已經不是那個我了……”

  因為睡眠不足，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因為掛心自己，即便是熟睡中，她的柳葉眉也是皺成了一團。

  “我已經不再是我，我不值得你這樣好的女孩子這樣付出。”

  靜靜的看了一眼，林夕小心地抽出楊柳壓著的手臂輕輕翻身起床。走到門邊，眼光掃過鬥櫃上的信箋，略微停了一下腳步。

  “我已經不再是我。”

  一頓之後，林夕平淡的走出了房門，看著窗外越來越濃的晨光，曬然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