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走過去，淡然的拍拍趙輝肩膀。

  “餓了，先去吃飯吧。”

  趙輝頓時怔住了，“這……，這……，要不，你先去吃飯，我先回個電話？”

  林夕瞥了一眼趙輝，“淡定！”

  趙輝被林夕的眼神看得有些發麻，頓了一頓又跳起來。

  “淡定，你讓我怎麽個淡定法！你吃飯，我去回電話！”

  林夕不理趙輝，轉身就走，“隨你！”

  趙輝看著林夕的背影，咬牙切齒了好久。

  林夕坐在陳叔的餐館裏麵，看著頭發花白的陳叔一個人在廚房裏忙碌。

  據說陳叔在拿到拆遷款之後，在M市區開了一家比現在大得多的餐館。而且陳叔的兒女都很爭氣，都考上了不錯的大學。不過在詩仙鎮，很多老人都要等到最後一刻才搬走，陳叔也就丟下他的新餐館，讓聘請的廚師在那邊盯著，自己隻身回了詩仙鎮。

  陳叔不懂什麽叫眷戀，但誰都可以看出他對這片土地濃濃的情感。

  “咚！”一瓶詩仙閣砸在林夕麵前，輝哥呼哧呼哧的坐在了林夕對麵。

  “電話打完了？這麽快？”

  “你……”趙輝的紅眼睛快要噴出火來了。

  “一會兒電話我來打，你別說話。”林夕一臉雲淡風輕。

  趙輝眼睛死死地瞪著林夕，喘著粗氣不說話。飯菜上來，自顧自的喝酒吃飯，就是不理林夕。

  “還真是小孩子心性……”林夕不禁莞爾。

  吃過飯，趙輝氣呼呼的跟著林夕走到公用電話亭，默不作聲的播了號碼，然後用力把話筒網林夕懷裏一塞，站在旁邊一聲不吭了。

  林夕淡定一笑，清清嗓子，等著對方接通。

  嘟……嘟……

  過了大約有十秒鍾，趙輝的喘氣聲音越來越大。林夕淡然的看著電話鍵盤，沒有管他。

  二十五秒，趙輝在旁邊都要抓狂了，正要說話，突然撥號聲消失了，但是對麵沒有聲音。

  “有意思……”林夕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十秒鍾，對方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掛斷。

  半分鍾，趙輝在旁邊臉都憋得通紅了，可林夕還是沒吭聲。

  一分鍾，林夕突然開口嚷了起來，“收廢書廢報紙舊電視舊空調……”

  趙輝在旁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不是賣黃花梨大床嗎，怎麽突然喊上收廢品口號了！

  前幾天在街頭見林夕，也沒聽過林夕喊什麽口號啊……

  “噗嗤……”話筒對麵傳來一個笑聲。又過了一會兒，對麵傳來一個糯糯的聲音，“挺有意思的，我家倒是有不少廢舊的東西。可這麽遠，你來收怕是不夠路費吧？”

  林夕嗬嗬笑了一聲，“果然是前輩，成本算得精確。一頓廢紙收購價三百四十七，轉手價三百七，如果您給我三百噸，那路上的油費還是差不多夠的。”

  “真有意思，看來真是同行啊。照片上的東西是你的吧？開個價吧？”

  “江湖救急，就要靠前輩多照顧了。”林夕頓了一頓，“五十，不談。”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價格有些高了。”

  湊著耳朵在聽筒旁邊聽的趙輝頓時有些急，不停的給林夕使眼色，手裏比了個四，意思是四十萬也可以。林夕對趙輝翻了個白眼，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趙輝剛才的眼色還沒使完呢，見林夕突然掛了電話，頓時呆了。手指保持著“四”的造型過了足有一分鍾，才對林夕吼道，“你……”

  “等著！”林夕一聲斷喝，趙輝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憋著一張紅臉在那裏喘。眼睛通紅惡狠狠的看著林夕，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兩分四十秒。

  “叮鈴鈴……”麵前的電話機很突兀的響起來，趙輝頓時憋住氣，緊張的看著林夕。可林夕很淡定的不理他。

  電話一直在響，林夕淡定的沒有去接。二十五秒，輝哥脖子上的青筋都在扭動了，林夕才淡然一笑，快速的操起話筒放到耳邊。輝哥連忙湊過來，心裏激動得不行。

  對麵沒有聲音傳來，林夕還是沒有說話，話筒裏也是一片沉默。

  等了一分鍾，林夕突然開口，“一百四十年海黃木，一百三十年前造，清後期，款式質地照片已經很清楚了。這樣的大件錯過了就沒

  有了。”

  對麵還是沒吭聲，又過了一會兒，林夕淡淡的說了兩個名字，“石達開、劉川彩。”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糯糯的聲音才傳來，“證據？”

  林夕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才是專家。”

  對麵又是一陣沉默，才淡淡的回答到，“明天中午到。”

  說完掛了電話。

  林夕輕輕掛上電話，看著旁邊目瞪口呆的趙輝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好一會兒，趙輝才追上林夕，“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又有些不信的問，“這就成了？真的能賣五十萬？”

  林夕回頭看了看趙輝，“這床現在其實隻能值三十萬。可上麵還有石達開石達開“誓破虜軍”的刻字，還有劉川采刻下的“劉府”印，這說明石達開和劉川彩都睡過這床，所以就得加二十萬。”

  “至於前麵的話，那邊也是收廢品起家，最後成了南邊首屈一指的廢品收購大王。他家很多紅木家具，就是當初用廢品價收過來的。我喊收廢品的意思，是我們都是同行，別真拿收廢品的價來收我的東西。”

  趙輝抓抓腦袋，“這麽多門道？”

  又有些不解，“這名人睡過，它就值錢了？”

  林夕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著趙輝，一直看到趙輝心裏發麻，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

  “其實文物、古董並非真的有這麽高的價值，它的意義在於文化傳承。有故事的文物，肯定比沒故事的文物值錢。比如以前乾隆皇帝知道吧？宮裏進了一批同樣的碗，乾隆拿到一個，隨手用鎮紙在碗上敲了一個缺。別人問為什麽，乾隆說缺了就沒人拿了，還好認。前些年拍賣，同樣這一批碗，完好無損的買了一萬，可這個有缺的碗賣了一百萬。就是因為它有來曆、有故事。”

  說著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輝哥，“你想幹這一行，一定要對這一點有深刻的認識。”

  輝哥靜靜的看著林夕消失在夜色中，自己駐足停留了好久，這才回到家裏。

  “NND，看來我還是要多讀書才行啊，不然什麽典故都不知道，那可真是隨時隨地在眼前走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