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你媳婦還懷著孩子，經不住大場合。冊封你的事，就等來年秋天，你媳婦也生了，也滿月了，那時候正好。”

  莊皎皎這一胎是來年正月底二月初的，秋天那確實養好了。

  但是趙拓還是一愣：“爹爹？”

  “拋開你二哥哥是嫡子這一條，他處處不如你。雖說立嫡子是規矩，可我不能因為這個規矩，就叫這麽個不成器的做了皇帝。我本不是皇帝，這皇位我坐的也小心翼翼的。要是我叫他坐，哪一日有人揭竿而起都不奇怪。何況……”

  “過去，他是要繼承個爵位，你們幾個庶出的都有一份家產分。左不過兄弟分家，親近多走動，不親近年節見一次就罷了。自己有本事，都有一口飯吃。可如今，他是要做太子，做皇帝。等我蹬腿後，你們幾個如何過？”

  “爹爹過去沒想這麽多，可爹爹如今也怕你們出了事。”

  趙拓又起身跪下：“爹爹，兒子無才無德，不配……”

  “做皇帝要什麽才德，有一顆包容的心就行了。起來吧，我沒力氣去扶著你了。”官家又擺手。

  趙拓歎氣起身，站著不知說什麽好。

  雖然早就想到了，可真到了確定，還是很不想接受。

  “你小子，是個有福氣的。你媳婦更是有福氣。她旺你，日後你也要善待她。”官家笑了笑。

  官家選趙拓，自然是看出了煜王不爭氣，可說實話，官家也真心對莊氏滿意至極。

  那樣的女子，日後做太子妃，做皇後，都是極好的人選。

  莊家又本分，做了外戚定然也是安分守己的。

  “你回去吧，急不得。我要越過你二哥哥立你做太子，也要時間。朝中總有人不願意。”官家疲憊道。

  趙拓猶豫再三，還是沒說什麽推辭的話。

  隻是歎氣：“不管怎麽樣，爹爹好歹保重身子，就算是……那也要爹爹教導的。”

  “教導個屁，你爹爹我也沒學過怎麽做皇帝。回去吧。”官家擺手。

  趙拓笑了笑，告退出去了。

  為了保險起見，今日這番話，官家是單獨與趙拓說的。

  沒有一個宮人和內臣在。

  但是，趙拓一回府，就跟莊皎皎說了。

  莊皎皎聽完之後，也不知說什麽好，當然不是意外這件事。畢竟早就想到了。

  而是意外官家對她這高漲的不行的好感度。

  這要是評價個最受歡迎兒媳婦，她必定高中魁首。

  “這麽說來，這天花，真是惠王……哦不，五皇子做的？”莊皎皎蹙眉。

  “應該是，隻是沒法公開。爹爹這樣做，也算是叫他後半輩子沒好日子了。”趙拓道。

  “再沒好日子，也還活著，也還有人伺候，也還衣食無憂。無非是不能回來，不能風光了。真是畜生。”莊皎皎怒道。

  “你可別生氣，你如今禁不住。哎……他害了無數人，你救了無數人，要不說你有福氣呢。”趙拓輕撫她後背。

  莊皎皎深呼吸幾口：“他什麽時候走？”

  “明後天吧，爹爹不許他帶什麽東西，人手也不許帶太多。估計他也就帶一點細軟。”趙拓笑著給她解釋：“你別看他帶走多少錢。都沒用。他一旦去了那邊，諸多事都必須花錢打點，皆是那點錢很快就沒了。隻能指望著爹爹以後給的錢過日子。爹爹是叫他出去贖罪，不會多給的。”

  莊皎皎點點頭，心想活該，叫他受罪才好呢，這種畜生。

  “他府上的女眷和孩子怎麽辦？”趙合府上，還有兩個女兒呢。

  “爹爹的意思是，那兩個孩子要留下，養在宮裏。女眷的話，王妃不必說，自然跟去。其他人隨意。”

  “隨意？”莊皎皎挑眉。

  “是啊，隨意，想跟就跟去，不想跟就留下來。當然了，留下來，也就是脫離了他，不是他的人了。”趙拓笑道。

  “她們還是會跟著去吧？”莊皎皎想，這年頭的女人，不都以夫為天？

  “那可未必，又沒有子嗣。”趙拓笑了笑。

  而此時的惠王府裏，確實已經是飛鳥各投林的場麵了。

  錢側妃哭的了不得，兩個女兒已經被強行帶走，她一時間真是不知道怎麽辦好。

  可來人言明，就算是留下，她也不可能跟著進宮去。隻能在宮外莊子上住著。

  那如何還能見著女兒？

  除了跟著走，她別無他法。

  小李氏頹然的叫自己身邊的人收拾東西，她是正妻，不跟著還能如何？

  周側妃在自己閣子裏，聽著鈴鐺傳的話，笑了笑：“我還當，爹爹不管我了。”

  “說什麽話，怎麽會呢，您可不要糊塗了。這一去，是回不來的。您……您委實不必這般。”鈴鐺道。

  “放心，就算是爹爹不管我，我也不會跟去。我與他有什麽情誼？”周側妃道：“給我更衣，我帶來什麽，就帶走什麽，其他我不要了。”

  鈴鐺應了，很快給她收拾起來。

  不出兩個時辰，主仆兩個就去了前院跟五皇子辭行。

  五皇子砸了一地的瓷片，此時聽著周側妃要走，頹然的擺擺手。

  伺候的人正要出去傳話，就見他大步起身走出去：“你為何要走？”

  周氏回頭，看著這個老態畢現的男人笑了笑：“王爺就當我吃不了苦。”

  “你還叫我王爺？”五皇子笑起來，笑的難看。

  周氏福身：“王爺，日後山高水長，再不見了。我隻有一句話，不知王爺願意聽麽？”

  五皇子捏著門框：“你說。”

  “王爺日後不得回京，日子也不會再如今日。倘或還想安生過下去，便隻帶著王妃一人吧。王妃怯懦，壓不住人。可後院女子之間從來不會和平。經此一劫，王爺日後能有妻有子便是福氣了。”

  五皇子沒說話。周氏也不在意，隻是又笑了笑：“我拜別了。”

  說罷，毫不留戀的走出去門去。

  五皇子看著周氏的背影，再沒有挪動一步，隻是看著。

  這樣灑脫的女子，他……

  是他配不上的。

  五皇子仰頭看天，他這半輩子，真是活的悲哀啊。

  隻可惜，人做過錯事，就是做過了，永遠也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