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吳氏視角中，林娘子可是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假貨的。

  不過吳氏等眾人看的是，這幾年，煜王依舊常去林娘子屋裏，但是對這個六哥兒可是看不出疼愛來。

  反倒是對萬氏的孩子捧在手心裏。

  這般，林娘子豈能再叫府裏多一個兒子？

  “那這般，您應該保住這個孩子啊。”徐媽媽又道：“這樣，王爺也會感激您的。”

  “徐媽媽，你還沒看懂麽？他想要太子之位已經瘋魔了。林娘子那個是假的，萬氏這個，是個奸生子。可柳氏要是生了，就是正經庶子。那就是他的底氣。”

  “大娘子，奴沒糊塗。您說的都是，可是如今不同了。林娘子……怕是取代不了您。您如今萬事不管，對於王爺來說，便是個好王妃。日後他或許能正位東宮，倒也未必會對您出手了。林娘子這裏，事是王爺做的，可到最後，未必不會怪罪林娘子呢。”

  吳氏沉默了好一會之後忽然笑了。

  “不。”

  她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看著外頭的景色笑：“不。我蹉跎半生，一無所有。他又憑什麽有？就做一個親王不好麽？還是不必進一步了。”

  “可是……您攔得住麽？您要是把那件事抖出來，那就是魚死網破啊。”徐媽媽猶豫。

  是，那樣煜王失去了做太子的資格，可是王妃還能不能活？

  “那你看官家如今對他，還如過去麽？做晉王府公子的時候，二郎有錯，做爹爹的包容就算了。畢竟沒有言官會追到王府來說他不是。遲早繼承王府罷了。”

  “但是如今呢？做錯事，官家依舊不責罰，隻是罵一頓，替他兜著。可言官如何說？”吳氏搖搖頭：“當初，官家繼位時候是因為先帝孝期不好急著封太子。可如今呢？幾年了？”

  “年年都有大臣上奏，官家年歲不輕了。”吳氏搖搖頭。

  “哎。可王爺怎麽甘心？”徐媽媽道。

  “做了皇帝，就不再是過去那個人了。王爺還沒醒悟。”吳氏淡淡的。

  “你看著吧，日後進東宮的，不是六郎就是七郎。”吳氏深吸一口氣：“還好我雖然早年做的事多，倒也沒深得罪了莊氏。”

  徐媽媽深深歎口氣，也不再說了。

  這可真是，官家剛繼位那時候，多好的局麵呢。這怎麽短短幾年過去，就成了這樣？

  也或許，煜王殿下就是沒那個命也說不準。

  太醫到了府裏，很快果然就給柳如雲診出了喜脈。

  煜王大喜，當即賞賜了太醫不少東西，又賞賜了柳如雲。

  一時間，柳如雲自然是風光了起來。

  消息傳到了莊守忠那，莊守忠兩口子也歡喜啊。

  煜王要是能進東宮，日後這孩子說不定就是下一個太子。

  畢竟他們已經從柳如雲那知道了六哥兒不得寵，萬氏生的嘛，不足為慮。

  那是因為如今煜王府孩子少，再多幾個，一個奶媽子生的還能算個東西？

  “官家如今也不好隻推著不立太子了。不立太子，可是要叫國本動搖的。他這個皇位都是從兄長那繼承來，再如何，也要趕緊立太子了。”莊守忠笑嗬嗬的。

  趙氏也笑道：“嫡子當然是太子。如今柳丫頭也有了，過幾個月再生個哥兒。就算死不是哥兒，如今煜王府也兩個哥兒呢。”

  莊守忠笑著點頭：“自然是這個道理。”

  承德殿裏，林大相公與官家對坐說話。

  “鶴錚啊，你說說，如今都催著朕立太子。這怎麽立？”官家問。

  “官家是糊塗了，有嫡子，這不是順理成章麽？”林大相公笑道。

  “你倒是不怕我說你謀私。你那侄孫女，可是在老二府上呢，還生了兒子。”官家笑道。

  林大相公也笑：“那臣也不能因為侄孫女在，反倒不說煜王殿下。”

  “你也休要跟我打哈哈，老二……做個親王可以，做太子……太子能做一輩子麽？遲早是要做皇帝的。你覺得他能做皇帝？”官家歎氣。

  “無能，無才，都不算什麽。一個皇帝，也不需要你多能幹。可……”

  官家搖搖頭。

  “老二最大的問題，不是誌大才疏，而是小聰明太多。也不能容人。這皇位，我從先帝那接來，就戰戰兢兢。以後死了，是要去見爹爹和哥哥去的，要是因為我選錯了人……哎……”

  “官家，按理說，臣隻需等官家決斷。可……哎，臣也算為兩代君王做過臣子。又與先帝是打小就伴讀的。實在不好置之不理。官家的心思，臣也知道，隻是煜王殿下是您原配嫡出。臣能理解您的心思，可要天下人都理解才是啊。”

  其實一直以來，煜王真的是看錯了林大相公。

  林大相公不是不貪權勢，隻是他對先帝確實忠心。

  何況，他本人已經是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做文臣做到這份上，還要什麽？

  至於子孫，他幾個兒子裏，兩個最有出息的，一個在汴京城，一個在地方上。

  孫子們也都有功名在身。

  林大相公還算是個灑脫的，知道再是如何，也護不住子孫世世代代。

  與其費勁兒把他們扶上去，倒不如教會他們自己爬上去。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在乎那個所謂侄孫女。

  更清楚，官家並非叫他跟煜王站隊，隻不過那是對林家的榮寵，以及對煜王的疼愛。

  可真要是叫他們綁一起，就不會選侄孫女了。

  林大相公親孫女四五個呢。

  再說了，林大相公與先帝是好友，與當今也算從小認識的。

  這樣做臣子，他無怨無悔，可要叫他去巴結煜王那不可能。

  倒也不是說他格外看不起煜王，而是不管哪一個皇子，他都不會去巴結了。

  他也不年輕了，估摸當今能幹幾年，他也就差不多了。

  正因如此，他提議立煜王不是為自己利益，而不提議也不是為自己得失。

  至於官家他很自信他不會誤會，官家與先帝一樣，其實都是厚道人。

  出宮後，坐在轎子裏，林大相公閉目想，煜王怕是真的沒機會了。

  官家從心裏已經不想叫他做這個太子，他還有什麽依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