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拓就不好意思了，哪裏啊。

  他有時候是應付了一天吧，回來就懶得過來了。

  也不是就擔心打攪她。

  不是說他絲毫不懂心疼娘子，隻是男人這歲數……還不太會心疼人。

  其實他就算很心疼的了。

  汴京城的防務越來越嚴格，雖然不想叫百姓們看出來，但是進出盤問，城中巡邏嚴格起來，百姓們也多少能猜到。

  恐慌是多少都會有一點的，但是生在汴京城的百姓們，畢竟還是見識多些。

  官家什麽歲數了，百姓們也有數的。

  東宮如今也是一天比一天緊張起來，太子的身子骨……還不如官家呢。

  雖然強撐著上朝，理事，可其實每天都全靠藥吊著精氣神。

  去歲，得了兒子的喜悅，如今平複了下來，更多的還是這幾十年的病痛導致他不能支撐。

  畢竟這時候的醫療水平還是很差，雖然比起同時期的歐洲可能好的不要太多，畢竟那邊如今還處於得病就放血呢。

  但是，一些比較需要精細治療的病，就沒法子治好。

  其實並不是沒法治好，是沒有辦法改善。

  太子這病，算是胎中帶出來一般，後天又生成的一半。

  太子妃心情也是很不好的，她什麽都管不了，隻能一門心思養著兩個孩子。

  如今，東宮所有的指望都是這個孩子了，他好，才有一切，他要是不好……

  在這樣的氣氛中，三月裏第一聲雷就顯得那麽的不詳。

  這裏畢竟還是北方，三月正是那個春雨不足的時候，忽然一聲驚雷。

  莊皎皎被嚇了一跳，叫了一聲坐起來。

  “打雷了？不怕。”趙拓也驚醒，伸手拍她後背。

  莊皎皎坐著直喘氣。

  她倒也不是隻為雷嚇著了，主要是她正做夢，加上這個雷，就嚇得出了冷汗。

  指月提著燈進來：“大娘子莫要怕，是打雷了，奴都在呢。”

  “嗯。”

  莊皎皎應著，就見又是一道閃電，下一道雷落下來，這雷真是驚天地。

  真的就是轟隆一下，甚至莊皎皎下意識覺得床都震動了一下。

  伸手就拽住了趙拓的手。

  趙拓倒是不怕，但是心裏也生出無數不好的事，也坐起來，把她抱住拍了拍：“沒事，我在這。”

  莊皎皎半晌道：“怎麽這麽大的雷。”

  趙拓不知道怎麽說，他記憶中，沒見過這樣的大雷。

  “郎君，大娘子，奴把燈點上，給您兩位送點熱乎的喝的進來吧。”指月道。

  外頭雷還在打，雨一時還沒下來。

  “叫人把能收拾的收拾了，去吧。”莊皎皎擺手。

  很快，丹珠幾個就拿來熱乎乎的牛乳，這時候牛乳可是珍貴的東西。

  莊皎皎喝了幾口，又是困，又是做夢被驚醒的那種虛，整個人很是不舒服。

  外頭還是閃電雷鳴，但是雨竟然還沒下來，無端叫人有種煩躁的感覺。

  趙拓拍她：“安心，沒事的。”

  “我做夢，這會子也不記得夢見了什麽，就是覺得很不好的樣子。亂七八糟。”莊皎皎歎氣：“真不好。”

  “睡著了就好了，這還早的很，睡吧。”

  趙拓心裏也亂，總覺得要出事，可也不知道出什麽事。

  就在他們再度入睡的時候，大雨終於下來了。

  嘩啦啦的敲打著屋簷，雷還是一道接一道的打下來。

  莊皎皎也不矯情，就縮在趙拓懷裏。

  這天氣，有個懷抱還是很好的。

  至少沒那麽心慌了。

  漸漸的，她就又在這種聲音裏睡了過去。

  可這一夜，睡不著的人太多了。

  宮中，四處都在小心，又怕雨勢太大哪裏垮了塌了。

  又怕雷聲太大驚動了哪裏。

  東宮裏，太子本就睡不著，這雷聲裏，他更是毫無睡意。

  當他閉著眼假寐的時候，就忽然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

  他一下就坐起來了：“出了什麽事？”

  他感覺是出了事，否者下人不敢這麽走動。

  “殿下……殿下……”內臣王朗跪下來：“殿下啊，因雷擊，宣慶殿……著火了。”

  太子聽著，整個人愣怔許久之後，忽然一口血噴出來。

  眼前一陣發黑，就厥過去不省人事了。

  整個寢殿的人都嚇壞了，忙不迭叫太醫，請太子妃，又去跟官家報告。

  而官家聽說了宣慶殿起火，雖然沒有吐血，也是差一點就厥過去了。

  整個人眩暈了許久，還沒緩過勁兒來呢，就聽說太子吐血昏厥。

  官家都麻木了。

  “已經叫人搶救，官家千萬保重身子啊。”李橋和於平安急死了。

  官家這年紀了，如今大雨下著還能如何？

  隻是可惜，雨大，火勢更大啊。

  根本澆不滅，還好宮中常備太平缸，這會子，一宮的人都在滅火。

  隻可惜，如今的建築，是土木石結構，太容易燒起來了。

  終於滅火之後，整個宣慶殿也已經看不出原貌來了。

  屋頂也塌了，裏麵更是一片焦黑。

  宣慶殿，是存放玉牒，以及一些大事記的聖旨或者是先帝們的一些手劄的地方。

  可以說，是整個皇宮裏除了宣德殿之外，最重要的一個殿。

  可偏這裏著火了！

  這是宋立朝一來從未有過的事，可以說，這直接代表了宋氏皇朝的命運。

  太子吐血，也不奇怪。

  出了這樣的事，首先就是皇帝本人要負責。

  哪怕，你知道這是天災也沒用。

  天下百姓都會覺得是你皇帝不好，導致上天降下了責罰。

  尤其是，那裏麵的玉牒是你趙氏族譜！死去的，活著的，所有趙家人的族譜。

  這說明什麽？說明做皇帝這個人有問題。

  或許是昏庸，或許是殘暴，或許是無德。

  或許是做了什麽大錯事。

  不管是哪一件，都是天大的事，這畢竟還是個皇權社會。

  而就算是在民間，誰家的家祠被燒了，都是天大的事。

  簡單來說，如今的人都迷信，相信死後被供奉在祠堂裏，被兒孫後輩供著。

  這也是為什麽時下的人無後就是大罪過的緣故了。

  所以，如今，皇家的宗祠被燒了，還是被雷劈了……

  這簡直就是一件需要皇帝本人出個罪己詔的過失了。

  莊皎皎後半夜睡得還算好，早上的時候，趙拓走她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