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作者: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更新:2020-09-08 17:46      字數:5556
  都說考完試的學生心靈脆弱, 什麽也不能說什麽也不能問,謝雲卻不講究那麽多,陸鸞在裏麵考試, 她坐在學校外麵樹下麵的陰影裏, 用手機看網上公布的今年省內考卷, 前後腳陪他把試卷做了一遍。

  等陸鸞出來, 還要拿著手機讓他看做的對不對。

  前麵語文和數學還好,沒什麽好討的, 數學她早就還給老師了, 放不出什麽屁來,所以陸鸞沒點出她的KY,活生生忍了她一天。

  沒想到第二天上午考完理綜,網上與時俱進,各路學霸大展神威, 愣是把理綜卷做的七七八八――

  這給了謝雲作妖的方向。

  理綜鈴一打,陸小爺走出考場, 還沒想好先燒生物書還是先燒化學書, 想來想去又覺得其實物理也很可恨,那邊謝小姐湊了上來。

  “阿鸞,都寫出來了嗎,出卷老師放水了吧, 我看物理壓軸題人家用了幾步就算出來了……那人也不過是個普通雙一流大一學生,你也不應該比他差,這送分題你可要拿到手啊。”

  她說了一大堆,他心裏想的卻是果然應該先燒物理書。

  充滿深意地看了這女人一眼, 誰知道她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雙眼發亮望著他――仿佛他但凡說一個“不”, 就是廢物一枚。

  陸鸞終於忍無可忍。

  “……”他問,“謝雲,你當年考完試第一件事幹嘛去了?”

  是他媽跟同學對答案去了嗎?

  “啊?出考場,喝了一杯奶茶?”謝雲說,“然後和人對了一會兒答案,我以為我作文偏題了,渾渾噩噩,下午數學差點連 cos30°是多少都沒想起來。”

  “……”

  哦,還真去對答案了。

  “然後呢?”

  自己當年翻車,現在你就來禍害我了嗎?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阿爸告訴我考不好就出國讀書沒什麽了不起,家裏在溫哥華買了幾套房子的,我心想也對啊,所以放寬了心,然後後麵發揮挺正常。”提起當年的事,謝小姐難得話挺多,“那時候我就覺得,有錢真好啊。”

  “……”

  陸鸞被她一臉天真噎著了。

  “你問我做什麽,”謝雲扯他的袖子,“所以你到底考得怎麽樣?”

  陸鸞把自己的衣袖搶回來,不鹹不淡地說:“還行。”

  就是物理最後那道題連畫圖帶公式他寫滿了整個答題卡,並不是兩三步就得到的答案……這和謝小姐嘴巴裏的輕描淡寫不一樣。

  全省隻有3%不到的學生能完全做出來的拉分壓軸題,突然就不香了。

  謝雲見陸小爺一臉淡淡,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可能討人嫌地說錯了話――

  哎,這樣的表情,分明就是沒考好啊!

  高考前後,市裏頭發的文件打噴嚏都不讓大聲生怕嚇著這些應屆考生,所以千大萬大,考生最大……

  這會兒陸阿鸞態度冷漠,她屁都不敢放。

  甚至恨不得掌嘴,也不敢再問他考試相關的話題了,當著街上人來人往的麵,頭一回像個小女人似的,被他甩開的手又攀爬上了他的胳膊肘,然後硬從他身體一側塞進去,挽上。

  “考不好也沒事,你家比我家還有錢,讓陸坤給你找個路子去藤校發光發熱?”

  陸鸞眼皮子跳了跳,心想這安慰人的話還不如不說。

  “我出國你怎麽辦?”

  “什麽?”謝雲沒想這茬。

  “你就這麽想躲著我,盼著我上大學不行,還得是國外的大學?”

  被人這麽刁鑽的角度找了茬,謝雲這才反應過來這鬧別扭的小狼狗比小姑娘還愛胡攪蠻纏啊……她好心給他想出路,他在這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我當然不舍的你走,”她隨口道,“你少胡說八道,我躲你做什麽?”

  陸鸞低下頭盯著她。

  謝雲被他盯了幾秒,反應過來了。

  謝雲說:“我不怕。”

  陸鸞瞥了她一眼:“你就是不想。”

  語氣淡的很,分明就是不高興她畫了大餅臨門一腳又不願意了,出爾反爾。

  謝小姐聞言,當時就把他直接推路邊窄巷子裏了,習以為常地像個霸道總裁似的把拎著高考用具文件袋、(最後一次)身穿校服的小狗崽子壁咚在了巷子牆壁上――

  她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陸鸞就感覺隔著T恤,入手一團軟綿,除了T恤再也沒有別的布料……他墊了墊,感覺她呼吸重了點,靠上來,雙手攔上了他的脖子。

  她呼吸灼熱,陸小爺頭皮發麻,這才發現這女人用的香水其實很有侵略性……

  他被攻城略地。

  將軍丟盔棄甲。

  有些惱地握了握,手上用勁了一點,便感覺到隔著T恤,她前端變得硬挺了些……呼吸噴灑在他耳廓,都燒起來了。

  他低下頭,湊近她:“你就穿著這個站學校門口站了兩個小時?”

  他話語裏聽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她便仰頭,唇瓣蹭蹭他的唇角:“穿了外套,包裏。”

  他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過了一會兒,等兩人都平靜了點兒,這才從她包裏把外套拿出來給她穿上,牽著她的手回家。

  *

  下午最後一科英語,天陰沉沉的,打交卷鈴的時候,天邊炸響了一聲雷,但是掩不住從各個教室裏傳來的歡呼。

  陸鸞走出教室的時候,看見很多家長抱著一束花在學校門口等著――

  □□的家長多數內斂而含蓄,生兒育女一輩子也許不會對孩子說上哪怕一句“我愛你”,懷裏的這一束花,恐怕是他們對兒女感情最為奔放外放的一次。

  陸鸞盯著某個家長懷裏的花束看了一會兒。

  然後他有點荒謬地發現自己居然有點羨慕……有點像突然發現“啊我居然還是個人”這樣的類似情感。

  所以盯著又哭又笑撲進母親懷裏的那個女生多看了一會兒,其實連人家的臉長什麽樣都沒注意,看了一會兒覺得索然無味,順手把考試用具扔在了垃圾箱裏,準考證揣進褲兜。

  一轉身,就看見謝雲一身黑色長裙,還是一件小外套,站在他身後望著他,手揣在兜裏,顯然沒有花。

  說不上是失望吧,這女人向來沒心沒肺。

  他走過去,彎了彎腰,問她:“花呢?”

  謝雲:“什麽?”

  陸鸞嗤笑一聲,刮刮她的鼻尖:“沒事。”

  她沒帶花,但是卻也實打實站在考場外等了他兩天,別的考生家長也不一定做得到……這麽想著,陸小爺寬心了些,攬了女人的肩,然後當著她的麵脫了校服,隨便捐給了路邊討飯的阿伯。

  他問謝雲想吃什麽。

  謝雲卻問他:“陸阿鸞,你問花什麽意思?你是不是也想要一束花?”

  她這麽說的時候,放在口袋裏的手動了下,猶豫了下,公開了,雙手空空如也地從口袋裏拿出來。

  陸鸞平視前方,心想這女人可能是吃KY牌的大米飯長大的吧,否則怎麽這麽能變著法子給人添堵呢?

  “我不想要。”他說。

  “你出來的時候光盯著那個女生看了,”謝雲說,“她就有花。”

  “我看她長得好看不行嗎?”

  “哦,她戴的眼鏡是挺好看的。”

  “是,顯得文靜。”

  “陸鸞,那女生根本沒戴眼鏡。”

  “……”

  陸小爺很想錘人。

  他低頭麵無表情地望著她,謝雲抬起還纏著繃帶的手摸摸他的臉,顯然是對於自家小崽子難得有的少男心心疼不已:“我們去買花,把花店買下來,實在不行我給你把種植基地都承包……

  陸鸞被她的暴發戶魚塘主發言娛樂到了,心中那股其實本來就很輕的失落頓時消散得煙消雲散,他望著她滿眼擔憂地望著自己,然後嘴巴卻步步緊逼,不給他留活路。

  當初怎麽就把這麽個女人撿回來了?

  看上她什麽了啊?

  陸鸞輕嗤一聲,決定也不給她留活路。

  “口袋裏放的什麽?”

  他話一出,滿意地就感覺到懷裏的女人整個人僵硬了――讓謝小姐這樣僵住的機會並不太多,她傷心了會罵人,惱火了會撓人,但整個像風幹牛肉幹似的硬在那,不常見。

  陸鸞掃過她的外套口袋,剛才她一直在口袋裏握著什麽玩意兒,想要掏又沒敢掏,他原本想睜隻眼閉隻眼放過她……

  誰讓她這麽胡攪蠻纏。

  “別是鑽戒吧,”陸小爺難得有心情調侃,“說入贅也是沒錯,但是好歹讓我把我戶口本從陸家遷出來,你別看陸坤保養的不錯,其實他有三高,受不得刺激。”

  謝雲沒理他的玩笑話,死死地壓著自己的口袋,那張白皙的臉蛋染起紅暈……殊不知這樣更是坐實了她口袋裏有東西。

  早就脫了校服,就像脫了什麽束縛,身上穿著件白色的T恤如今再也沒有任何的陸小爺看謝小姐這樣難得像個正經小姑娘,心癢癢,順勢彎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然後哄她:“我看看,藏的什麽。”

  謝雲搖頭不給。

  兩人就又黏成一團滾進巷子裏了,這次是他主動的。

  他在謝雲的尖叫裏,從她的口袋裏掏出……

  一小片布料。

  上麵還帶著體溫,穿過的。

  陸鸞臉上的調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他懷裏,謝雲見大勢已去,破天荒地罵了聲髒話,捂著臉,順著牆滑落。

  …………………………………………高考門口,一片父慈母愛,家長們手捧鮮花站在門口翹首以盼高考歸來的小孩時,謝雲心中曾經也是生過這麽一秒“這樣好像不妥”的念頭的。

  人家送花,她送內褲,屬實變態。

  她用了整整一個英語聽力的時間說服自己,沒關係,陸鸞麽,是個小變態,他會喜歡。

  然後,考完試,她就看見自家小變態腦抽似的突然純情,一臉羨慕地看著同僚手裏的鮮花……他當了那麽久的變態,就在謝雲期待他真的是個變態的時候,突然當了人。

  難受。

  此時此刻,謝雲尷尬得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往外噴火,真的想死。

  她捂著臉蹲在地上,腿軟得恨不得一屁股坐下去,就聽見頭頂上的陸小爺說:“起來,這地上老鼠蟑螂什麽沒爬過,你別真坐下去。”

  謝雲臉埋在膝蓋裏,伸手摸索著,一把捉住他的褲腳:“那你把它還給我。”

  陸鸞很淡定:“誰?”

  謝雲:“……”

  打從和陸鸞認識到現在,謝雲從未如此卑微過。

  就好像高考是個分界線,農民從此把歌唱。

  *

  王井龍接了電話,電話那邊是陸小爺,讓他先去修車廠,別早回家。

  “啊,可是陸小爺,晚上大家約了夜色啊,說好的不醉不歸呢?”

  電話那邊,陸小爺聲音很冷,大有“同學都是同林鳥,高考完畢各自飛”的無情:“誰跟你們說好?”

  他說話的空擋,王井龍聽見他那邊傳來水聲,迷茫地抬頭看看腦袋上萬裏晴空,他傻不愣登來了句:“你那邊下雨了?局部陣雨?”

  神他媽局部陣雨,陸鸞懶得跟他廢話:“掛了。”

  王井龍:“啊別啊那今晚夜色――”

  陸鸞:“不去。”

  王井龍:“為什麽啊!”

  陸鸞還犯不著跟他解釋自己行蹤,幹淨利落把電話掛了,也沒等王井龍反應過來,撒個嬌什麽的……陸小爺心急火燎的,仿佛急著投胎。

  *

  陸小爺確實忙著。

  浴室裏的花灑打開了,水蒸氣冒出來,淋浴間蒸騰起了霧氣。

  溫暖濕潤的水珠落在地磚上飛濺起來,嘩嘩的聲音幾乎壓過了封閉空間中的聲息,謝雲回家就進了浴室,剛才站在外麵等他考試一身汗,而且正好此時暫時不想麵對他……

  躲進浴室反鎖了門。

  結果沒一會兒,小崽子自己找了鑰匙進來了。

  手裏還捏著她那塊黑色布料,說:“東西忘了拿,一會兒洗完穿什麽?”

  謝雲窒息得恨不得死去。

  然後就叫陸鸞壓牆上了,小小的淋浴間擠了兩個人,他一點兒也不嫌,手上動作粗暴得很,把她反過來摁牆上動彈不得――

  吻倒是很溫柔地落在她肩膀上。

  又濕又熱,謝小姐哆嗦了下,抖了起來。

  “抖什麽?”身後的人嗤笑一聲,“現在才知道怕?”

  “不是,”謝雲說,“你別……啊,陸鸞?”

  他的吻落在她腰上,肆無忌憚,敷衍地“嗯”了聲,他餓了好多年,現在誰也阻止不了他吃肉……或者吃人。

  “我肚子疼,可能是要生理期了。”

  “哦,”嘩嘩的水聲裏,小崽子聲音毫無起伏,足夠無情冷酷,“你讓它等等,我很快就好。”

  “……”

  聽聽這還是人說的話麽?

  嘴巴上功夫很麻利,小恩小惠也做得來,真要磨刀霍霍向豬羊麵前,謝雲忽然慫了。

  身後的人像座小山似的,貼著她,暖洋洋的,卻又充滿了難以抗拒的占有欲。

  她都快要窒息,當他靠上來,嘟囔著“你是我的”“我喜歡你”時,她便丟盔棄甲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隻想逃跑。

  “……陸鸞。”

  “閉嘴。”

  謝雲不敢說話了,閉上眼,壯烈地等死。

  ……………………然後萬萬沒想到。

  ………………………………他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他說快,就真的很快。

  *

  十分鍾後,謝雲先出的浴室,過了一會兒,浴室門才被人拉開。

  謝小姐躺在床上,頭發濕漉漉的,腿間疼的像是被斧頭劈開,但是她一抬頭看著站在浴室裏背著光的小崽子……

  嗯,背著光也能感覺到他烏雲密布。

  此時她的心情就有點好。

  說不上為什麽,可能她真的是個可惡的女人。

  她點點手裏的手機,忍著笑說:“我在網上搜了下,他們說第一次這樣很正常,你別擔心……”

  她在網上搜高考題目,搜□□,搜男朋友為什麽這麽快……陸鸞顏麵掃地,恨死了網絡為什麽如此發達,也恨不得把她的手機搶回來衝進馬桶裏。

  他站在廁所門邊,看著她滿臉嚴肅,眼裏卻亮晶晶的帶了掩飾不住的笑,問:“好笑嗎?”

  謝雲很誠實:“好笑。”

  陸鸞:“……”

  正當陸小爺怒氣即將掀翻天靈蓋,坐在床上的女人抬起手,衝他勾了勾,笑容裏帶了一點戲謔,像極了那日他們第一次在校門口相遇,她似笑非笑的模樣。

  “阿鸞,過來。”她說,“別害怕,阿姐教你。”

  *

  打從認識謝雲,陸鸞從未占據上風。

  從被她的裙擺與高跟鞋吸引,到像個傻逼似的等待她的短信,最後再如同怨婦一哭二鬧三上吊逼她官宣……他總想著有朝一日,等他高考完,就讓她見識什麽叫真正的男人,馴服她,最好將她玩弄於鼓掌,哭爹喊娘――

  哦,這想法一出,陸鸞就覺得自己在癡人說夢。

  現在看來總是沒錯的,他確實是在癡人說夢。

  高考完了,什麽都沒有改變,真正的男人被推倒壓入床榻,謝大小姐拿過了主動權,到了床上他居然也說的不算。

  ……雖然這沒什麽不好。

  人一生這麽長,總占據主導地位會很累,總該找一個人馴服自己,人生才能夠循規蹈矩……

  反正他被馴服得很快樂。

  誰讚成?

  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