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城
作者: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更新:2020-09-03 09:00      字數:4672
  那堆破玩意扛回謝雲家裏, 扔都沒地方扔,謝雲就張羅著,問要不要叫收破爛的來。

  王井龍在旁邊聽得心疼到齜牙咧嘴, 那可是陸鸞的筆記本啊――全校誰不知道, 校園扛把子也是校長親兒子, 整個高二、高三晚自習都沒怎麽上過的人, 偏偏學習就是穩坐第一寶座……

  唯一考第二那次是頭天和人打架手腕砸腫了最後一門英語沒好好寫,用他媽左手寫的作文。

  全校學生都想知道他怎麽學的啊, 那秘密不都在筆記本裏嗎?

  陸鸞站在旁邊, 本來以為自己無所謂的,但是他一看謝雲蹲在那,滿臉不在意地扒拉他寫滿了筆記的課本……

  像極了在扒拉他的青春。

  於是陸小爺也不忍心了,問:“我辛苦寫了三年筆記,你就這麽給我扔了?”

  謝雲正翻看陸鸞筆記本, 試圖從上麵翻出有沒有他上課時候隨手在上麵寫的什麽女生名字之類的蛛絲馬跡,一聽這話也懵了, “啊”了聲抬起頭:“留著幹嘛, 你又不複讀。”

  “萬一我考砸了呢?”

  “屁啊,”謝小姐扔了手裏的筆記本站起來,踮起腳兩根手指掐著年輕人的麵頰讓他的嘴嘟起來,“你給我呸掉。”

  陸鸞心想咒自己確實不好, 配合地“呸”了。

  王井龍看不下去:“留著給軟妹用吧,有些東西明年她高一都用的上了。”

  謝雲震驚地放開陸鸞,望著王井龍,問:“謝老三不是賠給你們家幾十萬?!你連高中課本還想讓妹妹用二手的麽, 你還是人嗎?!”

  王井龍:“……”

  陸鸞:“……”

  陸鸞:“謝雲。”

  謝雲:“怎麽了?”

  轉過頭見身後年輕人一臉無奈。

  ”你到底看上我什麽了,”陸鸞特別認真的問, “在你眼裏我是不是除了這張臉基本一無是處?”

  謝雲認真想了下,想說不是,但是嚴肅來說,之前最初小阿弟入了她的眼,確實是因為他那張驚天動地的臉,後來她還看過他母親的照片……可以說陸阿鸞這小子全撿著爹媽的優點往自己身上放了。

  “還不能這麽說。”

  “那就是了。”

  “……阿鸞,我知道你學習挺好的,”謝雲顧左右而言他,“但是我一成年社會人總不能仰慕你身為高中生全年級第一的身份。”

  “哦,那怎麽不讓我把參考書放學校給別人拿。”

  謝雲知道他這是說酸話,笑道:“你還挺自信,放著放在那被人拿走能有什麽好的啊,你也就是一個學生,編那些正經參考書的還各個都是名師呢,也不一定能保證本本參考書暢銷、每個看過書的學生都平步青雲,你怎麽有自信?”

  “……”

  他差點都忘記了她最擅長的便是詭辯。

  “那行,”陸鸞被說服了,“扔了吧。”

  謝雲抱著那箱子書進了書房,最後陸鸞用過的教科書、寫過的參考書和卷子,都被放進書架,和謝雲原本書架上放著的那些她喜歡的書放一塊兒了。

  陸鸞的學習筆記,則被留在了臥室透明的藏頭櫃裏。

  她到底是沒舍得扔他的東西。

  *

  距離高考還有兩天的時候,陸鸞就不看書了,王井龍還在苦哈哈地刷不那麽拿手的英語題,他真的連筆都不摸了……

  就徹徹底底地賴著謝雲,像個小尾巴一樣。

  謝雲在家裏看電影,他就陪她看電影,看韓劇,他也能認認真真跟她討論韓劇劇情和男主角的腹肌。

  謝雲去李子巷的工地探望李子巷的人,他就像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李子巷有工地似的,也要跟著去,兩人就站在那棟已經搬空的廢棄居民樓頂層俯瞰碼頭工程――

  陸氏的實力很強,再加上有市裏工程隊的助力,這才一個多月,原本李子巷後麵那塊用來曬花生、曬棉被的空地就被挖空了。

  隨之挖掉的還有一個幼兒園,幼兒園裏的小孩自然是陸氏出錢送到了比較近的公立幼兒園裏。

  挖土機剛開始是從李子巷背麵水路搭橋進來的,後來李子巷的樓被謝雲賣掉了,這些天陸續搬遷出去,那些縱橫交錯、遮天蔽日的違建緊張旗鼓地準備拆掉……

  到時候,就有更多的挖土機可以開進來,工程進度就會更快。

  謝雲看著腳下那些黃土,來來回回有很多工人在工地上施工,其中不少事李子巷最先拆遷那棟樓裏的壯丁,他們背著土框,在挖出來的深坑和土堆之中來回穿梭。

  “剛開始這些人還很不情願做這些事,但是很快他們發現,每天做的夠努力,一天能有四五百甚至七百多收入,大家也就沒有了怨言。”

  陸鸞下巴壓在謝雲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說,“一個月一兩萬的收入,幾乎就要比肩江市一些高級白領……有些人總以為在工地做事很苦,很累,卻不知道其實如果包工頭良心過得去,在工地來錢也很快。”

  謝雲認出還有一些在碼頭幹活的。還有現在剛準備拆的幾棟樓的某些人……難怪她最近聽說,後來那幾棟樓裏的人吹風也要在陸氏被安排工作風吹的很大。

  原來便是這個原因。

  “那些女人呢?”

  “上過學的就安排去管賬,或者去後廚做飯,采購……沒上過學身體好的還可以去卸貨,早上九點到中午十二點三個小時,卸得多賺的也多,不少手腳麻利的還能賺個幾百塊。”

  “那倒是好,”謝雲笑著道,“李子巷的人均收入水平都被你們陸氏帶高了,這投名狀可並不一般。”

  陸鸞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樂於接受工作的也不過是小部分人,還有一些人依然對拆改合同很不滿意,他們希望不勞而獲,希望更多的拆遷撫恤金……

  這夥人不知道都鬧了多少波了。

  現在幾棟樓都標著“拆”的字樣了,那群人還沒從樓裏搬走呢……

  他們就仗著李子巷亂七八糟的違建在,挖掘機等大型機械開不進來,在屋子裏能多呆一天是一天,儼然成了釘子戶。

  然而這些事陸鸞雖然懂,卻不願意說出來讓謝雲擔心。

  該說什麽好呢?

  李子巷天天都在吵架,那些人沒你想的那麽好,給了一家的東西不可能不給第二家,他們才不在意什麽情懷呢――

  想搬走的早就在拿到第一筆補償款就離開了,剩下的這些人不是無家可歸,隻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俯瞰這李子巷,夕陽西下,被謝雲圈出來作為博物館的一片寧靜異常,隻是樓道和巷道沉浸在了夕陽的陰影中……

  從某個方位的角落裏傳來了人謾罵的聲音,咒罵著推土機吵死個人,要上市裏舉報。

  然後有什麽人砸碎了玻璃。

  “太陽下山了,屋頂風大,”陸鸞親了下懷中的女人,“回家,好不好?”

  *

  謝雲從小到大,都被謝國平保護的很好。

  如今謝國平走了,這份守護的重任則到了陸鸞的身上……

  至少陸小爺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他不讓謝大小姐知道太多李子巷裏的彎彎道道,所以事到如今她所知道的就是李子巷拆改計劃定下這三個月以來,李子巷裏的人隻搬空了大概三分之二……

  剩下三分之一如何作妖她不得而知。

  今日好不容易去看一趟工地不到一小時便被趕回家中。

  到了家,王井龍和軟妹都不在,陸鸞在玄關門前就把謝小姐一把抱了起來,摁沙發上,發泄他那些無處安放的青春期荷爾蒙。

  年輕人的吻溫柔而有力,舌尖纏著她就不肯放開了,常年握筆的大手不怎麽老實地從她衣服下擺鑽入,不顧她的哼哼聲,埋頭苦幹――

  這是夏天,謝雲都喜歡穿著裙子,萬萬沒想到便宜了這小崽子。

  伸手一把壓住作亂的手,她說:“別鬧,什麽時候啦,你就不能回家就好好去做個題……”

  陸鸞放開她被咬得紅腫的唇,盯著看了一會兒,心跳得快,又忍不住親她一下,實際上恨不得把她吞進自己肚子裏:“做了三年題,現在還不讓幹點別的?”

  她聞言,笑著抬腳去踩他的肩膀。

  他便順勢握住了她的腳踝,側臉親吻她腳踝凸出的骨節,那濕潤的吻一路向上――

  腦袋都被她長裙的裙擺蓋住了。

  謝雲伸手去摁,他也不出來。

  “沒、沒洗澡!”

  大夏天的,又不是真的什麽仙女,她也是要出汗的,有時候洗澡脫了衣服都能聞到淡淡汗味呢……

  想到這個,她臉通紅。

  然而裙擺裏的人卻沒回答她,隻是下一秒,她就感覺到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他的鼻尖輕輕碰撞到了她!

  謝雲驚叫一聲,整個人縮著腰子往後躲,陸鸞壓著她不讓動……就像是女人在夏天嗅著男人打籃球之後汗水混雜著雄性氣息,認為那是荷爾蒙在漫天飛舞,相反的,其實都一樣。

  早晨洗澡沒散掉得沐浴液香混雜著淡淡的汗液味,還有貼的很近很近很近才能嗅到的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甜味,他的腦殼都要炸開了……

  就像是一塊香濃甜膩的巧克力,剝開了包裝紙,卻不讓人吃,隻讓舔下解饞。

  這一壓抑就是小半年,眼看著苦日子要到頭了,他根本按捺不住的――

  怎麽可能按鈕得住呢,這可是謝雲。

  他前麵小半輩子都沒向誰低過頭,現在卻甘願單膝跪在她的麵前,讓她的腳踩著他的肩膀。

  這些都沒關係。

  聽見她哭叫著他的名字,用與外人說話的傲嬌語氣不同的聲線,前所未有軟著嗓音喊他王八蛋,他就很滿足了……

  他以前就他媽是一張白紙。

  現在什麽都會了。

  舌尖功夫了得。

  謝雲在沙發上,裙子都好好穿著,硬生生被他伺候得到了兩回。

  兩人又回了屋子裏,小浴室她去洗澡,洗一半他就進來了,穿的規規矩矩,隻是又把她抱上樂洗手台……

  這次用的那雙漂亮的手,多少女生眼巴巴地看著陸小爺寫題時握著筆的手發呆,她們大概想都不敢想,這雙手有朝一日是不握筆的。

  握的是別的東西。

  白膩膩的。

  白兔的肥肉都從他指縫漏出來了。

  “二十四歲還發育?”年輕人嗓音粗啞輕笑,“要握不住了。”

  他說著,聲音裏卻不無得意,直起身居高臨下地親吻她發出破碎聲音的唇角,就好像她“三次發育”,他是不二功臣。

  第三次到的時候,謝雲眼淚朦朧地望著腳下衣帶整齊的年輕人,心想,這不公平。

  這話也說出口了。

  可惜被抱怨的人麵不改色:“誰讓我還是個學生,怎麽能做那種事?”

  一邊說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謝雲差點以為自己要就此交代在他手上的。

  等她腰軟的像一攤爛泥,全世界最無恥的學生總算肯放過她,好好地把她放進浴缸洗了個澡,那雙粗糙的大手拂過她的背,她的脊梁都在沒出息的顫抖。

  洗完澡,謝雲掏出自己最保守的一套睡衣穿上鑽上床,揣著想要跟上來的年輕人,喊他去做題……她都不敢想象這小崽子放暑假了以後得有多過分。

  這個焦慮同校園小霸王說了,他一掃人前威風冷漠,抱著她的腰甜蜜地說:“當然是在床上過。”

  謝雲就覺得這人真的離譜。

  “你也不怕精盡人亡?”

  “不怕,”他坦然,“沒聽過一句話嗎,少年不知精.子貴,我好好地攢了十八年呢,怎麽可能一個暑假就用完。”

  “……”

  謝小姐沉默了下。

  “一般大學什麽時候開學?九月一日?大一新生要軍訓,得提前半個月去學校報道吧?”

  她這麽一問,目的性就太強了,摟著她的腰,陸鸞正想說你要不怕死就繼續說大不了我們再來一次看咱倆誰先死,就在這時候,電話響了。

  陸小爺十分後悔回家的時候怎麽忘記關了手機,接了個電話,皺起眉。

  謝雲隻聽見他含糊地應了幾聲,她努力睜開困倦的眼問他發生了什麽……隨即熟悉的氣息將她籠罩起來,湊過來的年輕人親了親她被子外光滑細嫩的肩,低聲道:“李子巷那邊釘子戶鬧事,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

  “小事,你睡。”陸鸞道,“那些人看見你又要覺得你是叛徒心生怨恨,跟著添亂。”

  謝雲確實不喜歡平白無故招人討厭,想了想。她打了個嗬欠說:“那行吧,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做套題吧,練練手感也好。”

  唇上又被吻了一下,她閉上眼抱過枕頭安心睡了。

  *

  謝雲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被外麵救火車的聲音吵醒的。

  房間裏漆黑一片。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打開窗伸頭看了眼,好奇是哪裏著了火,值得這般大的陣仗,好像全市的救火車都被調配來了……

  然後她就看見,在李子巷的方向,衝天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晚,沒有繁星的夏夜,這座城仿佛都被焚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