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什麽人
作者: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更新:2020-08-13 17:11      字數:4970
  第二天, 謝雲再次起的比打鳴的雞還早。

  她還是不太習慣身邊睡了個人,淩晨的時候夢見自己在森林裏被蟒蛇纏住了腰,差點窒息……醒來的時候發現腰上確實纏了東西, 不過是男生的手臂, 緊緊的, 充滿占有欲。

  她把他的手拿開。

  就像是武俠劇裏中抱著劍睡的武林高手, 她一動他的手,他也就跟著醒了, 醒來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床頭的鍾, 還差二十分鍾鬧鈴才響呢,就不知道她在折騰什麽。

  自然而然地把挪開的手又放回了女人的腰上,臉從後麵貼著她的背蹭了蹭,他問:“幹什麽?”

  嗓音低沉,還帶著早晨剛起時的沙啞, 挺性感。

  可是謝雲還是被他問懵了:“阿鸞,這床這麽大, 就是讓大家各自睡得舒服的……”

  而不是擠成一團, 兩人就像連體嬰,占據床中央的三分之一。

  陸鸞這會兒正閉著眼等清醒,聽她這麽說,眼睛又睜開了, 說:“那你換個窄點的床。”

  謝雲:“什麽?”

  陸鸞:“我在李子巷那還有個彈簧床,要不要把它搬過來?”

  謝雲:“什麽意思?”

  陸鸞:“我抱著我女朋友睡不是天經地義?跟床對大有關係嗎?我上你床是為了一人一個被子背對著背睡覺來的?”

  不然呢?上床不為了睡覺為了什麽?

  謝雲:“哦。”

  他聽她這麽沒反應,就有點兒來勁了,伸手把她翻過來, 讓她麵朝自己,借著外麵微微的晨光, 他問她:“你是我女朋友嗎?”

  這會兒才早上六點十分,謝小姐都快困死了,太陽還沒升起來就要被靈魂發問,她敷衍地說:“是是是。”

  陸小爺就露出個不太高興的樣子,指責:“你怎麽敷衍我?”

  就差“嚶嚶嚶”了,怎麽回事兒啊,一大老爺們的,外麵榮連街的人看見他黑臉能瞎飛三米遠(是的沒錯謝小姐總算意識到這件事)的神仙……

  什麽榮連街小閻王啊!

  在她這就這樣的,就差像個海綿寶寶一般躺在地上打著圈圈的賴地打轉兒了!

  “我沒敷衍你,”派大星認真又敷衍地同海綿寶寶說,“當初去買羽絨服,人家問你是不是我弟弟,我不也否認了嗎?”

  提到這事,陸鸞確實記得,不否認當時他也是挺開心的――但是今非昔比了,他都抱著她睡了,難道還要為自己不被她當成弟弟就歡呼雀躍?

  太卑微了吧?

  哪有這樣的?

  謝雲閉著眼打了個嗬欠,光線那麽暗也沒看見他的黑臉,但是也感覺到他的低氣壓了,她其實有些困惑,不懂為什麽陸鸞天天問這些問題――什麽你愛不愛我,你是不是還有別的狗,咱們倆到底算什麽關係……

  有什麽好問的呢?

  他們都這樣了。

  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該碰的不該碰的都碰了,更瘋的事(比如在光天化日公眾場合這樣那樣)也不是沒做過……

  真的,若是這條路是八百米跑,他們都跑半拉了,為什麽還有人在回頭糾結起跑的時候槍響了沒有?

  謝雲比較不理解高中生年輕人的患得患失,她也不耐煩慣著他這些毛病。

  “人呢?”陸鸞沒好氣地問。

  她人就在這,被他這副聊微信的語氣樂著了,抱著被子“噗”地樂出聲,回他:“在忙呢,別吵,一會兒回你。”

  見她閉著眼沒心沒肺的樣子,他差點被她氣死,瞬間再也沒了睡意,胳膊從她腰間抽開了,翻身坐起來!

  動作挺大,就差把“我生氣了”寫在臉上。

  半天沒等著挽留,一回頭看她立刻擁過被子整個人腦袋都埋進去準備繼續睡,他伸手拽她被子,氣急敗壞:“你大學不是在國外讀的書?都讀了個寂寞?外國人天天把感情掛在嘴邊的好習慣你怎麽就沒學會?……謝雲,你起來!”

  從被窩裏抽出來一隻光潔白嫩的手臂,狠狠地拍了下他作亂的手。

  用勁兒挺大,把他手背都拍紅了,陸鸞就氣哼哼地抽過枕頭,隔著軟綿厚重的被窩砸了下她,起床洗漱去了。

  出門的時候門拍得震天響。

  謝雲伸手把枕頭拖進被窩,抱在懷裏,毫無心裏負擔地繼續睡她的。

  *

  等陸鸞和王井龍都走了,謝雲自己又睡了一會兒,然後就自然醒了……原本以為睜眼下午,她翻了個身看了下床頭的鍾,早上八點半。

  “……”

  自從認識陸鸞,她的作息時間快比老年人都健康了,以往十二點過後還能和路遙瞎聊到她下班回家,這幾天都是起床看她留言。

  家裏已經沒人了。

  謝小姐爬起床一邊回路遙昨晚給她的信息,一邊在微信問軟妹中午想吃什麽、要不要她做兩個菜給她送到學校去――和兩位糙漢不一樣,軟妹才剛十四歲虛歲十五,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好好照顧……

  更何況昨天發生了什麽,別人可以不知道,但是謝雲卻最清楚不過。

  微信剛發出去,沒想到卻在家裏聽見了微信提示音,她愣了下推開了客房的門,發現上鋪還隆起來一個鼓包,小姑娘背對著門躺在床上,頭發烏黑披散在被子外。

  “軟妹?”

  謝雲喊了聲,發現躺在床上的人沒反應,她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走上前翻過小姑娘一看,

  這可不得了,小姑娘滿臉通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燒了。

  謝雲想著昨晚她回來就悶悶不樂,洗澡也是慢吞吞,可能是那時候著的涼。

  怎麽辦呢,她也不太會照顧人。

  先去醫藥箱給軟妹找了體溫計量著,她握著手機猶豫要不要叫救護車,後來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還是打給了陸鸞。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那邊的人“嗯”了聲,背景音是高中生讀英語課文的聲音,所以他停頓了下,還是用有點硬的語氣說:“有話說,在早讀。”

  他躲在桌子下麵接電話。

  姿態卑微得坐在他後麵的同學都震驚得想死,沒整明白大清早的有什麽人的電話就能讓校園扛把子折腰。

  “軟妹發燒了,”電話裏謝雲也不廢話,“怎麽辦?”

  “怎麽病的?……王井龍,你妹病了你他媽睡一個屋不知道?”

  陸鸞的罵聲通過話筒含糊地傳過來,伴隨著王井龍茫然的“啊怎麽病了嚴重不”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聲音重新變得清晰,“體溫計,39°C以下去買點退燒藥吃了,再往上就去醫院。”

  他說的都是常識。

  謝雲未必不知道,甚至體溫都有在量了,但是聽見他聲音在發號命令,她整個人就突然冷靜下來,像是忽然有了主心骨。

  意識到自己在個高中生那兒找安心,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伸手摸了摸軟妹的額頭,覺得應該沒到39°C那麽要人命的高溫,她稍稍放下心來,也覺得自己剛才實在是慌了神,於是對電話那頭還等著的人說:“應該沒那麽嚴重,這春天快來了,天氣一冷一熱的,特別容易感冒……你們下課打球完了別顧著涼快脫那麽光――”

  “你是我什麽人啊就管我?”

  小崽子特別叛逆地問,最近這幾天他特別愛問這個問題。

  這就是非得正麵地跟她討要個身份了。

  謝雲:“我是你的優樂美。”

  陸鸞:“我掛電話了。”

  謝雲說:“陸鸞,你就可勁造吧,關心你你也不要,病死了正好,今年清明節你下葬時,我就找個人結婚……結婚證燒給你看。”

  二十幾歲的女人,她幼稚起來能比他更幼稚。

  陸鸞今早第二次被她氣的夠嗆,明知道她在胡說八道呢,但是一想到她跟別人結婚什麽的……日啊,恨不得課都不上了衝回家把她扒光了摁在腿上暴揍,腿打瘸了她爬著去民政局和別人登記?

  陸鸞直接掛了她的電話。

  桌子底下踹了王井龍一腳,讓他自己追蹤軟妹的信息,黑著臉打定了主意,反正今天早上他打死不肯再跟謝雲說一句話。

  五個小時內,他再多給她一個眼神都算他是狗。

  *

  謝雲被陸鸞掛了電話也沒再撥回去。

  她還要照顧病人,挺忙的。

  先是找了幹淨的手帕給軟妹搭額頭上降溫,然後從手機通訊錄裏把上次存的她班主任的手機號翻出來了,對麵接電話挺快,經過上次家長會的下馬威,謝小姐的傳說還在,班主任的語氣也很客氣。

  謝雲給軟妹請了假,看了看她燒到38.5°C,就跟迷迷糊糊的軟妹交代兩句,出門給她買藥去了。

  此時的謝雲還不知道,她這請假,還請出點後續來――

  其實在軟妹的學校裏,班主任正在上早自習,一眼掃過去看見有個位置空了,想了想就問,王檬怎麽沒來,她到哪去了……

  正問著呢,王檬的“家長”就來電話了。

  走出教室去接了電話,知道王檬請病假了,她就又回到教室裏繼續上早讀。

  下了早讀,走廊上有點喧鬧,轉頭一看,原來是前麵幾個班的尖子生謝安路過他們班門口了,這會兒就站在走廊上,透著窗戶往裏望了一眼……

  這一眼,班裏的女生都有點沸騰。

  班主任當了老師這麽多年,其實學校裏什麽男生受歡迎,哪個女生被誇漂亮,誰和誰有曖昧這種彎彎道道清楚的很呢……但她理所當然沒把謝安和王檬聯想到一塊兒,就見自己班的女生對著隔壁班的男生竊竊私語,有點不太高興。

  黑板擦拍了拍講台,“啪啪”兩聲後,她說:“看什麽看,別看了!別人路過弄窗戶邊跟你們有什麽關係啊那麽八卦……我說你們都初三了,還不到半年就中考了,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啊?上了好高中等於上了好大學,大學裏什麽人沒有啊,到時候你們幹什麽都沒人管你們。就急這一會兒?”

  女生們紅著臉收回目光,班裏男生哄笑起來。

  像是得了支持,班主任舒服了些,繼續道:“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就是躁動得很,腳踏實地不起來,有點兒什麽事就飄了,我看你們就是日子太好過……啊,我不點名了某些同學,若是條件艱苦反而什麽事都沒有,但凡條件變好了,反而什麽發燒感冒抑鬱症都來了,動不動就要請假了,初三總複習呢,少一天課少鞏固多少知識,也不知道克服一下!光知道找借口偷懶!”

  班主任也就是隨口早讀素質教育下。

  說著說著,因為對軟妹先斬後奏的請假不滿所以有點跑偏而已。

  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最近條件突然地下變天上、又是宴會又是聚會,在同學裏變得特別高調,今天又請假的人,隻有王檬。

  所以班主任話一落,大家都知道她在說誰,李顯妮帶頭說了句“野雞變成了鳳凰不得撲騰一下啊”,全班都笑起來。

  “行了行了別笑了,也就這種破事說起來你們來勁兒,寫卷子時候能這麽精神我都想去燒高香。”班主任說,“別閑聊了,抓緊時間吃早餐,別又餓出個好歹來,又跟我請假偷懶!”

  說完,她就轉身出教室門了。

  走廊上和麵無表情站在外麵的謝安打了個照麵,她停頓了下,見對方沒跟她問好,就和他擦肩而過了。

  心裏未免嘀咕一句:也不見他多有禮貌啊,嘖。

  她知道初三年級組三分之二點五的老師都把謝安當寶貝的,年紀第一,一班尖子班的班長,學習好,有禮貌,待人和善也不惹是生非,學生會主席……一大堆頭銜,模範學生什麽的。

  隻是她既不是謝安的科任老師,謝安也不是她班上的學生,所以對於這個學生,她沒什麽感覺……

  就覺得他人有點冷,也不喜歡和別的學生來往。

  雖然她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的。

  *

  班主任直到回到辦公室,吃了家裏帶來的早餐餛飩,原本以為又是平淡枯燥的一天,沒想到剛下一節課做完早操,突然外麵就炸了。

  毫無征兆的,操場上就是一陣子喧鬧。

  她放下手裏在看的課件,伸頭往外看了一眼,就看見早操完的學生沒有回教室,反而集中在走廊、操場,在起哄、像是驅趕什麽的說什麽――

  她正莫名其妙。

  突然就看見一個身上穿著初三校服的女生從教學樓沒頭蒼蠅似的衝出來了,衝到操場中間,“啪”地摔了一跤,看著挺疼。

  教學樓裏發出一陣唏噓,像是雷鳴似的,一個學校一年也很少有這種幾千個學生同時擁在一起看熱鬧的情況。

  聲音如暴雨雷鳴。

  摔倒的女生趴在地上停了一會兒就爬起來了,看著可能是在哭,頭發淩亂得很,她都顧不上把臉上眼淚沾著的頭發撥開,就要繼續往外衝……

  班主任剛開始還有點緊張地看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教學樓裏有人喊:“徐秋秋,你不心虛你跑什麽啊!”

  哦,不是她們班的學生。

  是二班的徐秋秋。

  學習挺好,家庭條件也好,就是老成夥結派的,在學校裏也高調。

  ……這是怎麽啦?

  就在她回頭想找個人問問,就看見隔壁一班的班主任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了,一臉不得了的震驚:“你看了手機沒,我的天,學生自己的年級群都翻了天了!不知道哪個同學上傳了一張二班徐秋秋的就診取藥單,上麵那個藥品用途,嗨!不說了!”

  外麵操場上的喧鬧聲還在耳邊,王檬的班主任有點茫然地轉過頭,問:“什麽?怎麽啦?就診單?”

  一班的班主任喝了口水:“別提了,現在學生們都傳瘋了,說二班的徐秋秋和外麵的社會閑散人員認識早戀,染上了髒病!………………我的天我的天,黃老師,你說說這都叫什麽事兒啊!小姑娘家家的被傳這種流言蜚語,二班的班主任都快急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