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樓
作者: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更新:2020-08-11 12:30      字數:4580
  謝雲自認為, 陸鸞是她的人,不管陸小阿弟在外麵有多橫多囂張,在她眼裏都隻是個半大的小孩。

  他一個眼神, 她都得寵著, 舍不得打舍不得罵, 就是當初知道自己被他裝窮裝可憐騙了個底兒掉她也是自己傷情沒舍得動手……

  別人憑什麽動手呢?

  眾目睽睽之下, 謝小姐臉上原本笑吟吟的神態就變了,她打開包拿出濕紙巾, 捏著陸鸞的下巴, 親自給他擦掉了麵頰一側飛濺上的湯汁。

  讓他把被弄髒的羽絨服脫了。

  然後打電話叫馬仔送來一件羽絨服。

  她倒是沒罵人,隻是那眼神就夠冷的了,一眼掃過去居然很有魄力地讓那個帶頭鬧事的黑醫往後退縮了一步,剩下的人則像是鵪鶉一樣不敢吭聲。

  有人勸了句,謝小姐, 算了,阿鐵也不是故意的。

  謝雲正左右仔細翻看陸鸞的臉, 他就配合讓她看, 還彎著腰,一副生怕她手舉得太高累著的樣子……

  身後的人說話,他們兩誰也沒理,她摸著年輕人被湯汁潑到有些泛紅的皮膚, 不是燙的,但是鹹豆腐腦裏放了些辣。

  指尖輕柔地蹭蹭那塊泛紅的地方,謝雲問:“疼不疼?”

  陸鸞其實也沒怎麽,就是他皮膚白, 一點兒磕碰、刺激之類的就特別明顯,他“唔”了聲, 又不肯不說話,接過了她手裏的濕紙巾,又擦了下衣領。

  他說想要回去洗一下。

  謝小姐點點頭,放開了他,轉過身看著身後那群人,說:“都是街坊鄰裏,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你們有什麽事就對我說,何必拿小孩來撒氣……李子巷的拆改項目說是陸鸞負責,實際上背後站著的不是謝坤嗎,你們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沒人敢答。

  於是謝雲笑了,隻是笑意未達眼底,她抬手整理了下頭發:“不明白沒關係,可以來問我。”

  她說完,帶著陸鸞就要去他家,知道這小崽子多少有些潔癖,而豆腐花裏放了香油,那個味道很霸道,從剛才到現在他都蹙著眉。

  “謝小姐。”

  她剛走出去兩步就被叫住,回頭一看,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誰在喊她。

  “你和陸鸞是什麽關係?上次陸容來說清楚他身份,便覺得好像你們氣氛奇怪,今日你又同他一起來……幺姨說――”

  那人的話沒說完,幺姨便提高了聲音:“何桂生,蒼天有眼,我可什麽都沒說!”

  謝雲看了看陸鸞,陸鸞回望她。

  過一會兒,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中,他麵無表情地彎下腰在她唇邊親了一口,然後直起腰麵對人群中某個方向:“她和我什麽關係,和你們有關係嗎?”

  聲音很冷。

  沒人敢說話,他們三觀都快震碎了,大部分人其實都聽說過謝小姐的風流史,知道她包養了個高中生,很玩得開……

  他們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誰。

  今天他們知道了。

  還是陸鸞親口說的,一點都沒避諱,也沒覺得丟人。

  反而是謝雲在旁邊拉他袖子,有些無奈地喊他少說兩句……當然,他並沒有理。

  ……………………………………這就跟想象中的所謂“富婆包養小鮮肉”的畫風有些不一樣了。

  平日裏和陸鸞有交道的幺姨、阿香婆她們都聽得心裏發寒,他以前話不少但總受很有禮貌,說話也很客氣,遞給他東西會說謝謝,在巷子外遇見她們提菜也會幫忙。

  如今卻變成這樣了,目光掃過他們這些人,一點感情都沒有,但是她們卻覺得這跟陸阿弟突然變成了誰的兒子沒多大關係……

  是他們逼的。

  現場的空氣大概是凝固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人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聽著有點防備又有點害怕,他問:“陸鸞,你和謝小姐居然是這種關係,你當初別不是別有居心才靠近她,想要讓她支持你們李子巷的拆該項目!”

  阿香婆:“咳!”

  幺姨:“好了,別說了,陸鸞不是這樣的人。”

  她們聽上去有些緊張,很快有人罵她們婦人之仁,矛頭再次指向陸阿弟對於包豬婆的色.誘行為……

  然而這話題早就討論過了,陸鸞一點也不怕。

  薄唇一抿,他淡道:“不是。”

  言簡意賅兩個字落地有聲,麵對周圍人投來或懷疑、或輕蔑的目光,年輕人連多餘的解釋都沒有,他伸手把她拽進自己懷裏,繼續惜字如金道:“走。”

  這倒是對她說的了,語氣軟了不少。

  然後兩人就轉身向著陸鸞住的那棟樓離開了,走的時候一個字也沒留下,就留著一堆捧著元宵碗的人麵麵相覷。

  目送他們背影消失,在低頭,手裏原本熱騰騰的豬油芝麻元宵都涼了,白白胖胖的手工元宵原本香甜軟糯……

  如今卻凍成了麵陀。

  一口咬下去,柔軟的感覺不見了,吃在嘴巴裏,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

  進陸鸞家裏,謝雲又被震撼了一次。

  他是直接推門進去的,門早就壞了。

  經過了許湛和李子巷憤青的兩波洗禮,他家裏又破又亂,幾乎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雖然本來這裏不見得有多好,但是好歹風吹不著、雨淋不到,如今家門壞了,窗戶被人用彈弓打破,家裏的東西能偷走的都搬空了,椅子都沒有一把。

  陸鸞還沒來得及去停水電和天然氣,熱水還是有的,他進去洗澡,沐浴乳和洗發精都被偷走了,就用的剩下的半塊肥皂。

  馬仔送衣服來,進門一臉震驚,要不是看見黑著臉的謝小姐從房間裏轉出來,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門。

  接了衣服,謝小姐就把馬仔轟走了。

  陸鸞洗了澡走出來,頭發還是濕的,屋子裏嗖嗖刮著從破爛的大門裏吹進來的穿堂風,怕他著涼,謝雲將他拉回房間裏,關上門……

  凍死人的風一下子沒了。

  將人摁在床上坐下,她隨便從櫃子裏找了枕頭套,跪在他身後的床上給他擦頭發,一邊擦一邊罵:“這些人是瘋了嗎,這麽對你,我聽王井龍說逢年過節你還拿修車廠的錢給揭不開鍋的人補貼……”

  陸鸞“嗯”了聲,關注點很歪:“你怎麽天天跟王井龍有那麽多話聊?”

  話一落,柔軟的黑發便被她揪了一把,他“嘶”了聲,聽見她矛頭又轉過來對準他:“跟他聊天有個屁用,我不也是想知道你不給我發微信時的死活麽,結果他什麽也不說……你家都成這樣啦,你也不告訴我!”

  “哦,許湛砸了之後門一直沒修。”

  “明天找人做了他。”

  陸鸞“嗤”地笑出聲。

  謝雲用力拍他的肩,將擦頭發的扔他頭發上,“你是啞巴嗎?”她瞪著他,“跟我在一起話挺多的啊,怎麽在外人麵前屁都放不出一個,那些人問你是不是為了李子巷的項目色.誘我來的,你怎麽不告訴他們真相?”

  她氣勢洶洶,眼睛很亮。

  他一臉懶散。

  看這小阿弟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也還是這樣不上心,她心疼又上火,抬手摸了把他的手,發現他手冰涼,順便給他搓搓……

  柔軟溫暖的指尖還沒他手三分之二大呢,一隻手包不住就兩隻手,他原本就覺得被她握著手挺暖和,但是這揉來揉去的,就容易揉出問題來。

  他垂下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謝小姐今日穿的是闊版毛衣,裏麵搭白襯衫,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她敞開的襯衫衣領。

  他停頓了下。

  “是色.誘啊。”

  目光上一移到她的臉上,心想:男人是真的該當一輩子和尚的,因為開了葷,就回不去了。

  “你知道我不怎麽喜歡撒謊的,所以,是這樣沒有錯。”

  他說這話,謝雲就愣住了,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他扯了頭上的枕頭套,一個轉身摟住她的腰,再下一秒,人便被他放倒了。

  他剛洗完澡,襯衫都是豆腐花鹵汁味,所以沒穿,就一條牛仔褲吊兒郎當地掛在那,拉鏈都沒拉,露出一點裏麵布料邊緣。

  他手沿著她襯衫下擺拉扯了下,剛開始她還以為他在給她整理衣服,眉一挑正想說,你管管自己吧先把衣服穿上外麵零下你這又沒暖氣冷不冷呐……

  下一秒他手就摸進去了。

  謝雲被凍得一哆嗦,開始後悔今日沒把襯衫紮進褲子裏……

  他湊上來吻她。

  她被親個猝不及防,衣服下的手也不太老實,她應接不暇了,好不容易抽空壓住他勾住她內衣邊緣蠢蠢欲動的那指尖,問:“你又怎麽了?”

  陸鸞抬頭望著她,深色的瞳眸如深不見底的冰湖,沒有波瀾,語氣也很正常:“擦頭發就擦頭發,你摸我手做什麽?”

  “啊?”

  “摸硬了。”

  他說完,也不等她理清楚”摸個手你也能硬”這件事的邏輯,就被他單手打開內衣了。

  胸口束縛感忽然就鬆開了,除了有種不合時宜的解放感,謝雲都蒙圈了:他從哪學來的單手解內衣?

  ……到底也是沒來得及問。

  上次失手被他攻略下半城之後,這次上半城也被敵軍破門而入,殺了個丟盔棄甲――士兵裝備精良,行軍打仗頭一回所以水平不怎麽樣,懷柔政策手肯定不懂的,入了城就迷得不知道人五人六,暈頭轉向……碰哪、看著什麽都興奮得一頭泡。

  橫衝直撞。

  低下頭,就能看見襯衫和毛衣都好好穿在身上,他的懷抱暖洋洋的,手卻很冷,呈抓放狀的指節拱起,在她毛衣上撐出個奇怪的形狀。

  “……阿鸞?”

  “嗯?”

  “不行。

  “哦,不行也得行,停不下來。”

  謝雲被他不得章法的弄得又疼又有點舒服,隻剩下瘋狂倒抽氣,嘴巴裏喊“疼”,但是不太堅定。

  然而陸鸞不愧是開修車廠的。服務業精神很到位。

  自己都快爆炸了,還想著姐姐優先,等她整個人軟下來,他俯身親她的嘴,問:“要嗎?”

  一邊說一邊把原本被埋在她衣服下的手拿出來了,伸手,修長的指尖充滿暗示地撥弄她的牛仔褲腰扣,玩夠了就去擺弄拉鏈。

  沒脫。

  他看了眼雙眼朦朧、麵色泛紅的她。自認差不多到位了,問她:“脫了?”

  可惜謝小姐比他想象的清醒,愣了下,照著他大腿就來了一jio。

  他被踹了下也不動搖,堅持籠罩在她身上,問:“不好嗎?給你舔。”

  虎狼之詞。

  謝雲一聽他這種冷淡禁欲的聲音說這種話,天靈蓋都發麻,腰先軟了,和心髒奔騰的熱血一樣,下頭什麽東西湧出來……

  原來這就是情話。

  說的到位,說的人對,比什麽藥都有用,足夠把人迷得暈頭轉向,想要死在愛情的懷抱裏。

  謝雲把陸鸞一腳踹下床時,感覺自己已經能夠媲美古代聖賢,她是一個多麽有原則的人啊,值得今晚加菜。

  *

  豆腐花沒把陸鸞燙著。

  但是被謝雲踹下床那一腳,真的差點摔著他的腰。

  所以從李子巷穿了衣服回來他都是扶著腰的,走的也慢……有李子巷的街坊鄰居好奇地看過來還奇怪,剛才黑醫阿鐵明明扇的是他胳膊啊,而且還不太用力。

  這是怎麽了啊?

  坐上來接他們的謝家的奧迪A8,陸鸞也沒說話,就黑著臉――

  男人的腰多重要啊,要真踢壞了以後毀的不也是她自己的福利嗎?

  這女人怎麽就這麽沒輕沒重?

  而這邊,謝雲看他冷臉,也知道自己幹了點沒那麽逼數的事,十分心虛,一路上逗陸小爺說話,結果他都不太搭理她……

  直到快到了家門口,她拽著他的袖子問這事兒還能不能解決,他終於有反應了。

  轉過頭,不顧前排司機還在,他問:“讓不讓我色.誘你?”

  謝雲哪敢說不讓。

  他抬手塞給她手機,她伸腦袋看了眼,李子巷的工程圖……這老巷子要整出這麽個東西也是真的不容易,橫七縱八的巷子,違建用紅色標識,所以是“祖國山河一片紅”。

  整個李子巷呈現“由”字,最上麵凸出那一點是單獨靠著海的一棟樓,樓前是操場、海灘,很大一片空地,偶爾有巷子裏的人上那打漁。

  規劃圖裏,這片是要建碼頭的地方,是整個項目啟動的開始……要有碼頭,才是後麵的規劃回遷房,碼頭是重中之重。

  陸鸞指著那棟樓:“黑醫阿鐵也住在這,正好先把這棟拆了。”

  “?”

  “不是讓我誘嗎?古有烽火戲諸侯,聽過沒?”

  他說。

  “今有你為我拆樓。”

  還挺押韻。

  且理直氣壯。

  謝雲要是早知道她一腳能把一棟樓給踹翻,剛才不用他喊,她自己就能爬起來脫褲子(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