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
“喂?我在休息室……她同你告狀了?哦。”
男人的聲音低沉緩慢, 不知道對麵的人說了什麽,他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後。謝雲總覺得他沒說完的話是:她同你告狀了?哦,真可愛。
不是她自戀。
就像是沒有頭狼正兒八經地和小狼生氣的道理一樣, 那是他的兒子, 他對他有愧疚, 有虧欠, 有濃烈的、過去十九年未能表達的父子之情,李子巷多麽大的一個項目, 為了給他立威說給就給他了……
陸家還有那麽多個兒子, 又不都是佛陀從石頭裏雕刻出來的,年輕的時候他們肯定也想過爭,但是長大了大概就清楚,他們爭不過陸鸞。
陸坤對於他的小兒子盡了十二萬分的心。
否則區區一個還未確定關係的女朋友,他又何必出手管東管西?
他是陸坤, 要不是為了兒子,哪裏有空管這麽多雞毛蒜皮的事呢?
謝雲理所當然地自我分析一通。卻不知道猜對了大半, 其實得出的結論也手有一點偏差的――
那就是歸根究底她有些太看得起陸坤, 並不知道其實他不是什麽聖人,愛子心切是真,藏有私心,倒也不假。
*
休息室裏氣氛並未因為陸鸞的電話而發生任何改變。
在謝雲覺得自己很有種居然敢跟江市真正的大佬麵對麵battle的時, 陸坤終於麵不改色地掛掉了兒子的電話。
“阿鸞很生氣。”
大佬語氣平靜,單純通知。
謝雲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怎麽意外:“當父親的要和兒子搶女人,陸總最近是不是對某些奇怪的文學題材看多了?”
陸坤笑了起來, 越發覺得麵前的年輕女人可愛:“我看著年輕,長得也不難看, 如今單身,向女性發出邀請有什麽不可以?這件事並不會因為我發出邀請的對象與我兒子有何關聯而動搖,在這件事上,我們不算是父子。”
對他的”迅速斷絕父子關係論”,謝小姐心想,瑞思拜。
“我小時候,阿爸曾經帶我與您應酬,當時我喊你陸叔叔,”謝雲說,“陸叔叔如今是想給自己換一個輩分,明年清明同我手拉手去阿爸墳前磕頭?”
她這話說的,不甚禮貌。
陸坤卻發出了清晰而爽朗的大笑。
好整以暇地望著規規矩矩坐在自己對麵的女人,他想象過她可能會一臉受屈辱地跳起來怒罵,可能會哭泣,甚至也有可能會一臉嬌羞震驚……
但是她沒有太多的情緒外漏,也就是拿著手機,當著他的麵,給他兒子告了個狀,然後轉頭說一些有的沒的來諷刺他。
比他想象中有趣多了。
謝雲確實長得漂亮,對於他們這些站在江市高處的人來說,上了年紀之後就沒那麽愛玩了,但是也並不是就玩不動了,鮮活的年輕姑娘讓他們覺得自己也能時常保存活力……更妙的是,她如今是李子巷的半個主人而不是什麽身份不入流的女人,雖然說難聽點確實是暴發戶的女,但她最近一係列的表現來看,似乎又並不是一個隻知道混吃等死的金絲雀、草包。
今晚她進了宴會廳,陸坤就注意到她了,身上穿著的雖然不是高定禮服(時間太短來不及飛歐洲),但這一身說說豔壓也不過分的。
所以原本確實隻是想要問她,準備要多少錢才能離開他的兒子……
但跟著進了休息室,關上門,在沙發上坐下,話到了嘴邊不由自主地拐了個彎。
“我也隻是給你多一個選擇。”他坦誠,“今日若是換一個人,我隻會問她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我兒子,或者甚至是離開江市。”
“……”
“阿雲,我隻不過是真的欣賞你。”
既然她都提到了“陸叔叔”,他也便跟著不要臉起來,從“謝小姐”變成了“阿雲”,多了些惡心人的親昵味道,謝雲看了眼放在他們中間茶幾上的果盤,心想把這果盤掀到男人臉上的話,也不知今晚她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裏。
她沒這麽做。
因為陸鸞一腳踹開門闖進來了。
站在門口的年輕人身上還穿著正裝,卻像野獸,雙眸銳利充滿鋒芒,外麵宴會廳優雅的舞曲通過打開的門流入,成為了一曲並不符合當下情景的BGM。
第一時間見到休息室內一切安好,陸鸞那緊繃的肌肉才稍微放鬆,抬手扯了下正裝的衣領,衣領扣子被打開了,露出原本被藏起來的凸起喉結……
邁開長腿進入休息室時,年輕人腰杆挺直,緊繃的下顎弧線讓他有了一絲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他三兩步走到謝雲麵前,反而像是彎腰叼起幼崽的獅子,抓著她把她從沙發上拎起來。
沒有理會房間中顯然還存在的另外一個男人,他低頭問她:“還亂跑嗎?”
語氣有點強硬。
聲音其實比他的腰繃得還緊,這讓謝雲知道他也沒辦法做到完全忽視休息室裏的陸坤。
“我隻是休息下,”謝雲說,“這休息室不是誰都能進來的嗎,我怎麽知道最後會進來什麽人。”
她說完,就把他伸手掐住臉,止住了下麵的話,聽見他嗤了聲:“還要頂嘴。”
倒是沒見有生氣的意思,大概是她這種如同形容街邊要飯的語氣取悅了他,他說完便要拉著她離開。
“阿鸞。”
陸坤顯然不再願意繼續做背景板,他抬手攔住了兩個要攜手相逃的亡命鴛鴦,看上去絲毫沒有被兒子撞破挖牆角的狼狽,反而從容不迫,“從今日謝小姐踏入宴會廳開始,想必你便聽見了周圍的叔伯或兄弟們對她的討論。”
其實也沒怎麽討論,就是多看了兩眼,把那些風流傳聞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道而已。
陸鸞根本無所謂,微微睜眼掃了他親爸一眼,不可一世地問:“他們隻是不知道被包養的高中生是我而已,否則他們的眼睛應當比剛才規矩一些。”
“你還小,”陸坤說,“護不住她。”
“你就護得住?”
陸鸞露出個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似的表情,“怎麽護?像你現在這樣?她要跟你在一起那些人就不敢說閑話了?”
看他這樣不友善,陸坤露出個覺得有趣的表情:“何必著急,等你上了大學,會遇見更好的……那些小姑娘和你年齡也相當。”
謝雲覺得這話聽著就很不中聽,什麽叫“年齡相當”,意思是在陸叔叔看來,他和她還真就是一個年齡層的?不要臉啊?
很克製地禮貌推開了陸坤攔在他們麵前的手,陸鸞說:“大學生好,你自己去找。”
口氣相當不訓。
陸坤還攔著不想讓他走。
陸鸞就煩了,眉頭一皺,就拎著謝雲要出去,他再攔,他就直接動手了――
也沒怎麽過分,就是扣著中年男人的手腕反手一擰,在他因為吃痛彎腰的同一秒提膝,膝蓋不輕不重地撞到他的肚子上,手再一翻,便將人扔回了沙發上。
動作幹淨利落,不帶絲毫猶豫。
陸坤倒在沙發上,手腕和肚子都痛,但是他知道陸鸞沒真用狠勁,就是放倒了他而已……
另外也使他男性尊嚴掃地。
陸大佬年輕的時候也當回在街頭瞎混的野狗,知道年輕氣盛是個什麽樣,而今晚說到底海市他理虧,人家**談戀愛,他去挖牆腳。
雖然是破天荒地看似失敗了。
這麽想著,陸坤垂了垂眼,心裏也有些惱怒,抬腳踹了陸鸞一腳,後者沒躲,硬生生挨了他這一下。
然後抬手拍拍西裝褲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這就扯平了,下次別來招惹我的人,否則還揍你。”
陸坤坐在沙發上,笑了笑,笑意沒達眼底。
坐起來,不看陸鸞,反而看向謝雲:“剛才說的都奏效,你考慮好了隨時可以給我電話。”
這次不用謝雲絞盡腦汁回答他。
因為陸鸞先一步將那盤水果一個不差地掀到了陸坤的臉上。
*
被陸鸞拖到走廊上,往外走時,她都能感覺到陸小阿弟腳底下在冒火。
她被他帶著七乖八拐就到了個沒人的地方,沒有服務生,燈光都顯得不太明亮,她就問了句:“帶我去哪?”
話一剛落,就被小崽子摁牆上了。
厚重的窗簾裏沒多少灰,他將她壓入窗簾糾結著纏上來,輕車熟路地覆上她的唇,舌尖沒怎麽費力便鑽進來,勾住她的舌尖……
在她發出一聲歎息放鬆的同時,單手勾著她的腰死死地壓入他懷中,他懲罰似的狠狠咬了口她的唇,有些恨地問:“你是真的沒有心?那個老頭這麽對你,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渾身冒著的氣壓太危險了。
謝雲正經地說:“他這也算是承認了我的魅力……”
危險的氣氛變成了殺人的前奏。
謝雲沒崩住,笑了,不在同他開玩笑的,而是主動攬過了他的腦袋,吻住他――
生氣嗎?
自然是生氣的。
陸坤將她看做是可以用金錢或者權勢來丈量的物件,盡管她知道在他看來或許不是隨便勾勾手便能上鉤的廉價貨,但物件總歸是物件。
謝雲不缺錢。
她隻是一個女人,沒有什麽宏圖大誌,隻願意做一個衣食無憂的守法公民,一輩子又能花多少錢,需要攀附多少權貴?
陸坤能給的很多,但是不能打動她。
她知道在這些真正祖上三輩一路都有錢下來的人眼裏,他們這些人半路白手起家的叫暴發戶,這些人不太看的起他們,也不願意自己的後代與他們有什麽正兒八經的聯姻……
他還覺得她年紀大,是在糟蹋他兒子呢。
所以生氣啊。
怎麽可能,不生氣。
女人的舌尖好像還帶著外麵甜品台擺放著的小點心的香甜,一般來的富家千金要麽是減肥要麽是為了矜持,不太有人敢動那些東西,所以那請了江市最頂級烘焙工作室做的甜品,每一樣都多多少少進了她的肚子……
如今那甜味再由她的舌尖最終傳遞給了宴會的主角,也算皇天不負有心人。
謝雲捧著陸鸞的臉,舌尖濕滑掃過他口腔裏的每一處。
兩個人的主動權瞬間交換,踩著高跟鞋的女人占據了絕對的主動,將小阿弟調轉了個麵壓入窗簾裏,巨大的落地窗,幾米高窗簾因為他們兩的拉扯發出不堪負重的聲音――
陸鸞被她壓著動彈不得,也不想動彈,隻是含糊地說:“窗簾要塌壞了。”
她趴在他耳邊嗬出一股潮熱的氣,笑著說:“有什麽關係,姐姐賠的起。”
那熱在耳垂擴散升騰,陸鸞呼吸的節奏就亂掉了。
她今晚精心做過的頭發有一絲絲的淩亂。
口紅也花了。
她懷揣著惡意的心情,隻認為自己堅守的道德節操在眼前小孩的親爹眼裏不值一提,他認為她充滿了目的,蓄意勾引……
她很冤枉,所以覺得有點委屈。
有些冰涼的雙手拽著他的胳膊,順著他包裹在西裝下的肌肉曲線下滑,“我收回以前的誇獎,”她說,“現在我突然就覺得,你穿正裝,不如穿校服好看了。”
她說著,叼住了他的喉結。
聽見他呼吸瞬間變重,她的唇角便翹起來了,這麽近的距離,胸腔裏有力跳動的心髒和熱度根本隱藏不住,她的手從他手臂上挪開,落在了他褲子上。
指尖立起,劃過剪裁合身的西裝布料。
“阿鸞,”她從下而上地抬頭望著他,“你阿爸覺得我這樣哄騙高中生不道德,我便突然確實不想講道德了。”
被她握在手裏的一瞬間,他硬成一塊鐵。
陸鸞這才知道,謝雲確實是生氣了,而且怒火衝天。
但他不在意這些了,現在他就想謝謝陸坤,什麽公司股票啊掌管權啊盛大又有排麵的成年禮,都是扯談,就現在是真的。
驚喜就是他媽來的那麽突然。
……
謝謝爸爸,這成人禮是真的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