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謝三叔
作者: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更新:2020-07-16 12:47      字數:6388
  開庭那天, 天氣不太好,烏壓壓的天,雲層很厚, 眼看著又要下雪。

  陸鸞穿上了吃軟飯吃來的Armani, 深藍色, 定製已經來不及, 好在他身材不錯,穿成衣也十分好看, 肩寬腰窄, 比巨幅廣告裏的男明星隻好不差……

  男明星還有個把腿短溜肩的呢!

  謝雲彎腰替他整理了下袖扣,垂著眼說:“再說一遍,今日需如何?”

  “尊重官方,尊重司法,尊重審判結果。”陸鸞麵無表情地說, “我要找許湛的麻煩早去了,何必等著今天……法警配槍嗎?”

  “不知道, 你要當庭和許湛幹起來, 可能他們會告訴你答案。”

  謝雲直起腰,看了眼眼前這滿臉不馴的小孩,捏了把他的臉。

  *

  早上九點半開庭。

  謝雲到的時候,才八點不到。

  能看見法院外麵已經蹲了一些報社的記者, 其實每天都有許許多多的企業家、暴發戶相序倒下,或者謝國昌開庭的事在國內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對於江市來說,還是值得占據個隔天頭版頭條的……

  地頭蛇麽。

  又是謝家的人, 老四剛剛車禍去世,老三又要鋃鐺入獄, 已經有人傳聞說謝家祖墳出了問題,不然不可能前半輩子順風順水,這一年卻突然發生這麽多事。

  謝國平是倒了黴,然而謝國昌這種“多行不義必自斃”的事卻被和他攪成一團、甩鍋給了祖墳風水,謝雲都很替祖宗們不平,偏偏有人不要臉,抓著這事兒做文章……

  在入庭前,謝雲遇見了很多熟人。

  比如記事起就沒怎麽見過的大伯和二伯,小姑姑,嬸嬸等,他們作為謝國昌那邊的家屬出席,跟在謝珊的後麵,統一著裝,如出席葬禮。

  他們會出現謝雲不太奇怪,謝國平發家後,說他養著全家也不為過,誰家有個添車買房都要找他,大多好吃懶做,唯獨謝國昌更有野心――

  也不知道當時謝國昌是否同他們保證了什麽有的沒的……

  如今謝國平走了,這群人便指望著謝三叔把弟弟的一切奪來,繼續維持他們的米蟲生活,如今眼看著大廈將傾,他們怎麽可能不急呢?

  他們自然是希望謝國昌沒事,很怨恨謝雲,更怨恨早些年沒和謝雲打好關係的自己,甚至是怨恨把一切都留給了女兒的謝國平。

  “阿平真是的,有什麽東西自然是留給我們這些年壯的兄弟姐妹,一股腦的都留給了阿雲個女娃,她懂什麽嘛!”

  謝家的大伯罵罵咧咧,“自己要死了便不管一大家子人死活,隻有謝雲要吃飯的嘛!真是自私!”

  謝雲聽見這人罵謝國平自私,簡直想要發笑。

  似笑非笑的目光,如俯視跳梁小醜,輕飄飄地掃過不遠處那些人。

  謝雲看見了許湛,不太意外,作為謝國昌的合作者,她明明知道他會出現的,但是真的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卻還是覺得心中一空,有些失落,她覺得自己大約是真的失去了這個阿弟……

  她瞥了他一眼,那麽一群泱泱烏合之眾裏,也隻是有許湛得到了她這正式的一眼。

  謝雲原本不準備跟她們廢話太多,拎了拎手上的包抬腳要入觀審人員坐席,然而就在這時,身後有個尖銳年輕的女聲響起――

  “謝雲!你這掃把星!”

  謝珊到底年紀小,眼下又被無視,仗著長輩親戚都站在她那邊,自然覺得底氣很足又囂張。

  “你自己沒了阿爸,便越發扭曲嫉妒起了別人!四叔不在了我阿爸幫助家裏人,你也不願意,把所有的業務都要回收,還要整我們家的餐廳,整我阿爸,一點後路都不留!你到底是什麽居心,你這個女人的心思也太惡毒了!”

  她這話一說,把矛頭全部扔給了謝雲,暗示是她想餓死那一大家子。

  那些三姑六婆伯伯叔叔都附和了起來。

  “是啊是啊,阿平家大業大,按照遺產繼承,我們這些兄弟姐妹怎麽可能一分錢分不到的嘛!”

  “你怎麽能獨吞!”

  “一人吃也不怕撐死哦!”

  謝雲沒說話,然而此時,跟在她身後的王家兄妹卻聽不下去,早些年害死他們父親,害得他們兄妹相依為命的人的女兒趾高氣昂、顛倒黑白……

  看她身上穿的、背的、戴的,沒有一件不是名牌,王檬還小什麽也不懂,但是王井龍天天在修車廠還有夜色混飯吃,多少還是懂些,知道眼前這可能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女人,光手裏拎的包都要三十幾萬。

  他們兄妹,連一件羽絨服都要共享穿。

  他才想問,憑什麽?!

  “放什麽屁呐!”

  王井龍捏了捏拳頭,手指關節哢哢作響,揚了揚下巴,打斷了謝珊的大放厥詞。

  王檬往謝雲身後躲了躲,目光怯怯望著謝珊,大概徐秋秋已經是她見過的惡人頂配,從未見過比她更加囂張跋扈的人。

  王井龍成功引來謝珊注意,她視線轉過來,隻看見兩個穿著中學校服的中學生,一想到便知他們便是今日害得謝國昌開庭受審的罪魁禍首,當即冷笑一聲:“我說什麽跟你有關係?你也配和我說話嗎,李子巷泥巴裏滾出來的野種!”

  ――啪!

  話語剛落下,清脆的巴掌聲便落在她的臉上!

  謝珊被打懵了,隻覺臉上一陣酸麻,如螞蟻啃噬,幾秒後左臉側突突跳著腫痛起來,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你打我!”她黑洞洞的眼望著謝雲,“你敢打我!”

  “長兄如父,你爸媽不管你,當然由我這做堂姐的管教。”謝雲放下手,“誰教你的嘴那麽臭?”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安撫性地摸了摸軟妹的頭發,低頭用溫和的目光看了看她,甚至衝她笑笑。

  “諸位阿伯阿嬸也不必著急,遺產按照當事人直屬親戚分配自然有你們一份,若是如此,我謝雲怎麽有臉獨吞……隻是我阿爸走前立過遺囑,白紙黑字,法律層麵生效,他將生前心血全部留給我,也是對我給予厚望,怕我心如死灰隨他而去,他的遺願,我自然也沒有要做個不孝女、拱手往外推的道理。”

  女人的聲音四平八穩,垂在身體一側的手抬起來動了動,似乎剛才那一巴掌確實用勁不小,她的手也疼了起來……

  謝珊也是實在不敢仗著有長輩撐腰出這臭頭。

  畢竟這麽多長輩在,他們罵謝雲,雖然她沒把他們看在眼裏,但是外麵這麽多記者,周圍這麽多眼睛,她要真幹了什麽忤逆長輩的事被傳出去。,也實在是不好聽。

  可是謝珊不一樣啊,她和謝雲是平輩,甚至是妹妹。

  阿姐管教多嘴多舌的妹妹,實在是天經地義得很。

  賞了謝珊這巴掌,她倒是神清氣爽,在謝珊反應過來要撲上來同她拚命時,兩邊人同時有人上前將她們拉開――

  “姍姍。”

  許湛看似拉扯實際上是壓著謝珊往前衝的肩膀,將她壓住,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阿雲。”

  陸鸞這小崽子聰明,隻是從後抬手半擁抱一般攬住謝雲的頭,從一開始就護住她不給謝珊抬手把巴掌扇回她臉上的機會……

  謝雲的手甚至還是自由的,她隻是往後靠了靠,若謝珊真撲上來,搞不好還要挨她一巴掌。

  “行了。”陸小阿弟聲音很是平靜,垂眼看著乖乖被自己圈住的女人,“今早是誰三令五申讓我不許惹事?”

  “怎麽了,我這人向來雙重標準,”謝雲靠在他懷裏,仰頭麵無表情地望著他,“你第一天認識我?”

  “……”

  眾人注視下,陸小閻王那張麵癱死人臉,也有真心實意笑起來的時候。

  別說旁人,就連臉上還疼的要命的謝珊都有些看呆,更不提此時壓著她肩膀的許湛,看見這兩人莫名其妙飛躍似的親密互動,會是如何作想。

  此時有工作人員上前來警告他們,不要將此等嚴肅神聖地當做菜市場,眾人這才作罷,一場鬧劇就以謝珊吃了個大虧作為落幕,所有人一一入內就座。

  *

  開庭為當事人陳述。

  被告謝國昌,以“多年前工地承包建造過程中,在生產、作業中違反有關安全管理的規定,導致二人死亡,若幹人重傷的重大傷亡事故”,“台風天強令他人危險冒險違章作業”,“多年前涉嫌指使他人對醉仙樓投毒導致食客食物中毒引發社會輿論,多年後故技重施未遂構成不正當競爭經營”等罪名被起訴。

  除此之外,在國家三令五申“掃黑除惡”共建和諧社會的今日,謝國昌命令手下的社會閑散人員,多次威脅、強迫、賄賂租戶不合理漲租,造成極大的惡劣影響。

  對於謝國昌這些年幹的破事,鄭律師手中資料厚厚一本,光一一陳述便用了將近二十分鍾。

  每一項的足夠他在監獄裏坐到屁股生瘡。

  奈何謝國昌請來的律師也十分有名,麵對這麽多的罪名指控,臨危不亂,配合謝國昌,裝傻充愣――

  “這麽多年的事了,我不知道,不記得,你們沒有證據說台風天那天是我強令他們上吊車繼續作業……”

  謝國昌耍起無賴,“你們有錄音嗎?那時候我在家裏,起台風了誰不在家裏呢?誰知道這幾個工人如此熱愛自己的事業要跑到工地上去,還出了事,我出於人道主義還賠了一些錢的,就因為我心善所以如今便懷疑起我來了?你們這和碰瓷有什麽區別,這樣下去以後大家還怎麽講良心做事?!”

  他振振有詞。

  讓謝雲見識到了,無賴的臉皮隻會隨著年齡變得更厚。

  質證階段,軟妹被帶上了庭,庭上燈光耀眼,身著中學校服的小姑娘縮著肩膀,瑟瑟發抖……

  原本並未覺得此番前來有什麽不對。

  然而或許是眼下庭上肅穆,成百雙眼注視著她,像是一股股無形的力量將她拉扯,她的記憶忽然就被喚醒,在那個狂風驟雨的天氣。

  “阿爸,原本已經回到家……我們在固定窗戶,突然有個叫,我們叫達叔的阿叔上門來,說是有個架子還未完成固定,恐怕會被風吹垮,讓阿爸趁著台風未完全登陸,趕緊去補救。”

  小姑娘的聲音不大,但是因為當時十分安靜,所以便也成為了當下唯一的聲響,清晰投入每個人的耳朵裏。

  “阿爸不願意去,大風天吊車不穩,更何況人在上麵,台風這麽大的風……”

  軟妹說著,像是完全想起那日父親拒絕來人的模樣,若他堅持一些的話……她紅了眼睛。

  “可是達叔說,若是架子因為他垮塌,這麽些天的工白做,損失的材料和人工都要向阿爸追責,說要起訴他,說是老板說了,此時去搶救,無論成功與否事後不予追究,還有雙倍工錢――”

  那時候的窮人,永遠都是讀書少的。

  三十多歲的男人哪裏懂那麽多呢,一下子便被威脅到了。

  那麽大的風天,他同工友一起爬上了十幾層樓高的架子,掛了安全繩也沒有用,高處風那麽大,下雨天到處都滑……

  一個沒站穩掉下去。

  另外一個本能地去拉。

  整個架子搖晃著轟隆一下就倒了,兩人摔下來當場死亡,還有一些在半路的摔成了癱子,生不如死。

  老板賠了那麽一點點的錢,還不夠買塊墓地或者做個假肢,後來再要錢就要不到了,喊人把他們轟出來,還要告他們勒索搶劫。

  沒天理啊。

  有八卦者坐在電腦前麵看庭審公開直播,在見到身穿單薄、洗得發舊校服的小姑娘時,已經罵了起來……小姑娘還會落淚,這一哭,當然不是演戲,引得圍觀者都要一同落下眼淚來。

  誰不要唏噓一句,太可憐了啊,還是個孩子。

  謝國昌其實也有孩子,可是這會兒她穿得花枝招展,一身名牌,幾十萬的包拎著坐在遠處一臉麻木茫然呢,哪裏能和穿校服的窮鬼小姑娘相提並論――

  人心本就偏向弱者。

  更何況是弱者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的場合。

  謝國昌還在據理力爭,說得還是那套:“我沒說過,威脅人的事更沒有做,你們不要血口噴人!癱佬阿榮一家後續救濟我沒給嗎,他們住的李子巷的房子難到不是我出麵減免了許多?”

  他的堅持,一直堅持到癱佬阿榮被推出來。

  才剛年過四十的男人,卻像已經垂暮,輪椅上的他被妻子推著。

  癱佬阿榮帶來的消息更加勁爆,某次去醫院複查,他看見了另外一個癱佬,看著眼熟,上前攀談才知那落魄之人便是達叔!

  昔日謝國昌的走狗,如今落魄出現在庭上,在他同樣被人推著輪椅出現時,庭上一陣唏噓。

  達叔對當初自己作為謝國昌傳話者所有的脅迫行為供認不諱,並指控謝國昌喪心病狂,當初癱佬阿榮從高空摔落,一條腿摔在鋼筋穿透,及時送醫其實根本不至於下半身完全癱瘓……

  “是謝國昌,電話裏反複確認癱佬阿榮是不是真的有救,還說什麽不如死了算了,拖拖拉拉,想要欺瞞事故,試圖把人拉回李子巷的黑診所救治……那種地方衛生條件怎麽行呢!最終傷口感染了,血流淌著要用臉盆才接的!”

  ……

  “事後,他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過海躲一躲,我拿著錢很快用光,他不願再接濟我,又派人想要把我做掉,我是想不通他怎麽會有這麽狠的心腸……昌哥,你真的是寒了兄弟們的心,如今也不要再怪我們出賣你!”

  達叔字字泣血,不惜連自己當年在謝國昌慫恿下所為惡行一一承認,甚至拿出幾張有謝國昌親筆簽字的字據。

  人證物證具在,謝國昌傻眼,瞪著達叔,像是困惑又像是憤怒――

  隻是完全不見悔恨!

  滿庭嘩然。

  謝雲餘光瞥見,謝珊難以置信地望著眼下發生的一切,小臉煞白。

  在她身後,許湛閉了閉眼,睜開眼時眼底一片冷漠與清明,他站起來直接離開了庭審現場。

  那昂貴皮鞋踩在法庭冰涼的地磚上,擲地有聲,聲聲入耳,如今日庭上審判,為塵埃落定的前奏音。

  *

  最終。

  謝國昌涉嫌“重大責任事故罪”、“不正當競爭罪”,造成他人直接經濟損失、生命損害,且在安全事故發生後,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故意阻撓開展搶救,導致人員死亡或者重傷,或者為了逃避法律追究,對被害人進行隱藏、遺棄,致使被害人因無法得到救助而死亡或者重度殘疾的,分別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第二百三十四條的規定,以故意殺人罪或者故意傷害罪定罪處罰(*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危害生產安全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幹問題的解釋》)。

  一審判決結果,以上罪名並強令違章冒險作業罪、不正當競爭罪,數罪並罰,判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庭散。

  謝家人見謝國昌倒台,許湛離場,如今不敢再得罪謝雲,毫無來時囂張氣焰,灰溜溜散去……

  唯獨謝珊還僵坐於原地,手機響個不停,想來是她那當慣了富太太的親媽也慌了神,打電話來要問女兒如今她們該何去何從。

  謝雲走回走廊。

  遠遠看見王檬如遊魂夾雜在人群中向著她們這邊走來,夾在一群陌生的成年人中間,小姑娘單薄畏縮得叫人心疼,她腳下虛浮,走兩步,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立起,靠在了一旁的牆上……

  就像是外麵的天氣。

  陰霾隻是被厚厚的烏雲蓋著,其實從未散去,當有人強行撕開了雲層,黑暗的光就籠罩了下來,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看著捂著臉蹲在牆角無聲哭泣的小姑娘,身後蹙眉站著,又不敢冒然上前安慰的年輕人們。謝雲有一秒也覺得,她可能過於殘忍――

  為什麽要把他們強行拉進來卷入,逼迫他們想起不願意想起的事情呢?

  自私的想法也是有的,她是想要扳倒謝國昌。

  除此之外,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法院會對謝國昌現有的財產進行盤點,這些年他欠他傷害的人的,連本帶利,都會被還來,那會是一大筆錢。

  不夠紙醉金迷。

  但足夠青黃不接的人們生活走上正軌了,足夠活在李子巷的孩子們離開那個陰暗的封閉圈,走到外麵來,交學費,上重點高中,上大學……

  她還有個哥哥呢,還可以讀書,工作,嫁人,生娃,她會一直都有一個家的。

  眼淚是對過去的告別。

  人活在當下。

  眼睛看到的應該是未來。

  撕開雲層直麵陰霾,總有一天陽光會驅散一切照射下來的,那個才是他們應該有的明天呢……

  所以。

  痛就痛一會兒好了。

  忍忍就過去了。

  謝小姐便是這樣的人了,她最擅長以己度人,若是放在網上,可能是要被罵成篩子的,她自己怎麽會不懂,隻是還是這樣做了,誰也攔不住,也沒試圖跟誰商量過。

  事發時有點後悔和心虛,但也隻是一點點而已,隻要隨便被安慰一下就心安理得了――

  “阿鸞,我是不是個特別可惡的女人?”

  謝雲問陸鸞。

  年輕人盯著她泛紅的眼眶看了一會兒,看著那雙眼裏寫著“安慰我,快”,卻無情耿直:“一般可惡而已,隻是這問題問得有點矯情和婊裏婊氣。”

  “……”

  “是不是想聽我誇你,說你是個好人?”

  “……是,那你誇不?”

  “看軟妹哭成什麽樣了,”他抬起手,隨意撩了下她的頭發,故意將整齊燙好的頭發弄亂了些,“誇個屁啊,要點臉成不?”

  “……”

  收回“年輕小孩挺香”的前話。

  所以說,要這種小崽子有什麽用啊。

  除了用來氣人,屁用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