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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更新:2020-07-11 16:01      字數:5736
  陸鸞大清早的被幾輛車護送老學校的事很快傳的滿學校都是……學生嘛, 除了學習就剩下八卦,校園扛把子的八卦他們很熱衷。

  陸小爺性格本來就冷,沒有曆任校園扛把子至少和馬仔們會打成一片的親和感, 所以路人緣也沒有那麽好, 有些低年級的小崽子看他不順眼很久, 有點忍耐不住不想等他畢業就要把他拉下馬。

  所以上午放學, 陸鸞就從王井龍嘴巴裏聽到了自己的故事的複仇者聯盟版本――

  都說天天來學校門口接他,甚至大搖大擺進過學校來找他的那個女人是謝雲, 就是江市現在最厲害的包租婆。

  這位年紀不算大長得也不醜的富婆, 其實很多年前就看上了陸鸞,和他在一起,扶持他上位,讓他成為了榮連街的小霸王。

  這些年,陸鸞成年了, 羽翼漸豐,學校追他的女生越來越多, 正巧又遇上謝國平去世, 包租婆成了真正一手掌權的女大佬……女大佬習慣掌控一切,越發地沒辦法忍受自己對陸鸞日益強烈的占有欲,要求結束地下戀,走到台麵上來。

  陸鸞自然不願意。

  所以兩人最近爭吵很多, 鬧得很不愉快,根據情報,上一次女包租婆親自找到學校來堵陸鸞,就是因為那之前的幾日, 她曾經和陸鸞因為每件事在醉仙樓大吵一架。

  這可是有目擊證人的!

  如今兩人戀情搖搖欲墜,就連許湛都看不下去, 替阿姐出手教訓了陸鸞,把他家裏砸的稀巴爛……

  如此這般。

  故事的版本裏,陸鸞吃著軟飯,弱小可憐無助,就好像往日裏被他壓迫得頭都不敢抬的那些人隻是因為患上了頸椎病才那麽卑微……

  這樣的掰扯故事都有人信。

  可惜了個別帶了腦子來學校的還試圖反駁掙紮:“可是陸小爺那個生人勿近的氣場真的很不像吃軟飯的呀――”

  “那也要看吃誰的軟飯,那可是謝雲!謝雲啊!”傳謠者繪聲繪色,“許湛夠厲害了嗎,在她那吃了多少憋?那可是就連許湛被打了左臉也要乖乖把右臉送上去的人物!”

  以上。

  王井龍繪聲繪色把整個故事描述完,陸鸞聽著也就關於許湛那段能讓他稍微愉快一點……

  剩下的就你媽離譜。

  他什麽狗屁好處沒撈著就成吃軟飯的了,謝雲要真像傳聞裏這麽在乎他、充滿了占有欲,他過年都想多放一掛鞭炮。

  “這麽傻逼的故事怎麽能有人信?”他問。

  王井龍說:“富婆和貧窮美少年的故事,故事主線複合邏輯。”

  陸鸞:“行。”

  陸鸞:“你猜謝雲今早為什麽非要送我來學校?”

  王井龍:“正想問您,早上那麽大動靜就差下車鋪個紅地毯了是整哪出,您怎麽又把問題扔回給我了呢?”

  陸鸞冷笑:“她是給軟妹開了個家長會,不知道綜合了什麽評定標準覺得我在學校的人緣也不太好,得出了‘李子巷的孩子在學校日子都不太好過’的結論,所以帶著一群人來給我撐場麵來了。”

  王井龍聽了,啞口無言,五體投地地“呀”了一聲,然後又無語地再“呀”了一聲。

  最後委婉評價:“那場麵是撐得挺足的。”

  陸鸞:“結果我就被校園暴力了。”

  王井龍沉默了下:“倒也不至於――”

  那些人也就敢口嗨,給他們十個膽他們也不敢跑到陸鸞麵前講這些啊,又不是真的忘記了陸小爺拳頭有多硬……

  校園暴力?

  暴誰啊?

  老班上午拍著高一幾個老師的桌子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學生不要胡說八道影響高三尖子生的狀態,那些無辜老師被他吼得睜不開眼,留海都被口水噴成大背頭,背糊在座椅靠背上扯都扯不下來。

  他話還沒講完,就看見陸鸞手腳利索地拿出手機,給謝雲打了個電話。

  那邊“喂”了聲嗓音裏帶著睡意和剛睡醒的沙啞,陸小爺說:“你今天早上來送我,鬧得學校腥風血雨,現在大家都說我什麽都是你給的,我被你養起來了,是吃軟飯的……”

  “……”

  謝雲那邊沒聲音。

  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幾秒沒動靜,久到電話這邊的人全都以為她又睡著了,才聽見她慢吞吞道:“你學校人嘴這麽碎?要不我給你登個報澄清下?”

  這回連陸鸞都不知道她是睡糊塗了瞎幾把說,還是認真在考慮這件事。

  人家結婚昭告天下就算了,這女人想登報跟他撇清關係。

  陸鸞這就又被她氣著了。

  “用不著,”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漠,“你哪點像是值得我吃軟飯的了?”

  “什麽?”

  電話那頭女人都沒反應過來這突如其來的嫌棄是怎麽回事。

  “人家吃軟飯的都管金主大姐叫‘寶貝’,我叫你‘寶貝’你應嗎?”

  謝雲:“?”

  王井龍:“……”

  謝雲都被他嗆得清醒了。

  好半天腦子轉過彎來,她愣是跟上了他奇怪的節奏,問:“你給我打電話到底是為了控訴我害你被罵吃軟飯,還是為了控訴我沒真把這口軟飯喂你嘴裏啊?”

  她問完這問題,也覺得自己荒謬。

  但是更荒謬的是,電話裏,年輕人居然沒罵她想象力豐富,而是盛氣淩人地扔下一句“你自己想吧”,果斷掛了電話。

  謝雲這邊電話忙音的同時,學校裏,年輕人把手機扔進抽屜。

  看呆了站在旁邊的王同學。

  “陸小爺,你這麽氣難道是因為那些高一小崽子畫了一張你舔不到的餅讓你覺得自己德不配位配不上流言裏描述的……”

  “‘德不配位‘是這麽用的嗎?”

  “……”

  來看確實是為了這個不高興了。

  低年級那幾個刺頭知道了可能想吐血吧,這種歪打正著描述出陸小爺夢想中的世界還自以為自己在侮辱人的愚蠢……

  心疼。

  正感慨著,王井龍自己的電話響了。

  他眼睛還盯奇葩似的盯著陸鸞呢,都沒看是誰打來的,想也沒想直接劃開接了,順手按了功放,那邊“喂”了聲,聲音挺耳熟。

  王井龍愣了愣,就感覺到陸小爺的死亡射線望過來了。

  “怎麽啦?”王井龍屁股一夾,“謝小姐?”

  “叫這麽生疏,之前不‘姐姐‘叫得挺歡嗎?”電話那邊的人慢吞吞地說,“陸鸞在你旁邊啊?”

  ”您怎麽知道啊?”

  “他不在旁邊你能這麽說話啊,你別理他,我呼吸一口氣他都能跟二氧化碳吃醋的人,幼稚。”

  “……”

  王井龍都不敢去看陸鸞的臉了。

  總而言之就是後悔當初怎麽鬼迷心竅,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謝小姐,哪怕後來她講的內容很正常,就是約他和軟妹晚上一塊兒吃飯,一同去的還有一個律師……這人名字王井龍都聽過,是江市很有名的事務所的律師,前幾年做公義無償為民工討薪、申訴的事還上過新聞。

  王井龍這才想起謝國昌這王八犢子準備一審了。

  連忙答應下來,掛電話之前,那邊才宛如救世主地說了句:“晚上七點半,醉仙樓,你們晚自習可能得請個假了……哦,問問你旁邊那個來不來?”

  陸鸞斬釘截鐵的說,不。

  謝雲說,行。

  *

  傍晚的時候,醉仙樓生意興隆,客似雲來。

  人來人往之間,謝小姐看著坐在自己手邊的年輕人,臉上波瀾不驚都懶得問“說好的不來你臉不疼嗎”,隻是平靜地問:“怎麽跟老師請假的?”

  “忙著吃軟飯,趁著年輕,有一口是一口。”

  年輕人麵無表情地回答。

  *

  軟妹是倒數第二個到的。

  她身上穿著學校的冬季校服,還套了個黑色的羽絨服,看著有點兒大,還是男款的,一看就是她哥的衣服。

  小姑娘大概是一路跑上來的,臉蛋紅撲撲的,看著很有活力……王井龍認真打量了他妹一圈,其實不是他對軟妹在學校的事不上心,軟妹是不太愛說話,若以前有人跟他說,她在學校被欺負了,他肯定要去問的。

  但是軟妹最近明顯活潑了許多,恰巧這時候謝雲又一副擔憂她在學校會被欺負,有些矛盾……而且軟妹也再三說沒事,他怕被嫌煩,才沒有過多地問。

  “怎麽來這麽晚?”

  “冬天公交車擠得很。”軟妹呼出一股白氣,“天氣預報是今晚要下雪啦!”

  謝雲沒說話,看著王井龍接過妹妹的外套掛門背後衣架上,包廂裏熱熱鬧鬧的,她滿腦子都是慈愛,就想著一會兒怎麽帶三個小崽子去商場買一箱的衣裳過冬。

  包廂一片其樂融融,陸鸞正低頭翻菜單,那邊門又推開了,進來個高個子的、三十歲上下的年輕男人,身上穿著正裝,戴著眼鏡。

  清秀,戴著一點點書卷氣,和許湛那種撲鼻而來的變態臭味不一樣,是正人君子的味道。

  陸鸞感覺到旁邊的女人有多看他兩眼的,他微微蹙眉轉過頭看謝雲,後者卻已經收回了目光,若無其事地站起來伸出手,與進來的男人握手――

  這人自我介紹叫鄭責,這次就是負責幫軟妹他們兄妹打官司的律師。

  他說的名字陸鸞聽過,幾年前做公益一炮而紅,本人確實也有點本事,搞建築風險方麵的經濟糾紛很有一套,李子巷的項目陸家找過他,他的報價從谘詢費開始就高到讓人不太愉悅。

  ……現在盯著他與謝雲握在一起的手,陸鸞隻感覺到不愉悅加倍。

  短暫的自我介紹後,鄭律師挨著謝雲另外一邊坐了下來,後者順手把菜單從陸鸞手裏挪走放到了他的麵前,邀請他點菜。

  ――到這裏,陸小爺勉強還能忍,畢竟人家是客人,雖然是花錢請來的。

  但是接下來包廂裏氣氛也屬實有點過好了。

  之前做谘詢的時候顯然謝雲就讓他大致了解過這個案子,表明是很多年前的事故翻案,線索、檔案、證據取證可能都很困難,眼下鄭律師對一切談起的難點都表現得波瀾不驚,氣質成熟且充滿了法律工作者天生帶來的安心感。

  還有一點可能沒人注意的小插曲。

  幾人談話時,除了陸鸞大家都有說話,然而他的目光卻幾次不突兀、自然地落在謝小姐的側臉,帶著微笑耐心地聽她說完,這才嗓音溫和地接過話題。

  他管她叫“謝小姐”,普普通通的稱呼毫不逾越,但是卻在放輕的尾音,讓人聽出一絲絲不太妙的親近。

  顯然,真實接觸到的謝雲,讓這位大名鼎鼎的律師有些驚訝――

  她本人倒是和報紙新聞裏看見的一樣年輕漂亮。

  但是比起大肆宣揚的“包租婆”“謝氏公主”甚至是“金絲雀”這樣的外號,她比想象中似乎強勢,或者說是聰明一些。

  言行舉止都很到位,沒有暴發戶的那種咄咄逼人,反而確實是像個上流社會、溫和的大小姐。

  令人驚豔。

  “想請問,謝小姐與當事人的身份關係是……”

  “哦,他們是我在李子巷產業下的租客。”

  “原來是這樣,謝小姐真是宅心仁厚,願意幫助他們討回公道,早些年我剛從大學畢業也曾經如同你一般心中始終有一杆正義的天平――”

  “哪裏配得上鄭律師這樣的誇獎,誰不知道前幾年轟動一時、叫那些資本者脫了層皮的民工討薪……”

  謝雲的聲音裏帶著笑。

  陸鸞原本聽著她跟人寒暄,也就硬著頭皮聽了,隻是想著早知道要來聽這女人和老男人一唱一和逢場作戲,他不如在學校隨便吃個麵包……

  正這麽想著,旁邊的女人隨手從轉盤上拿下來個海膽蒸蛋,放到他麵前的盤子裏。

  他掀起眼皮子掃了她一眼,就來得及看見她帶笑望著別的男人的側臉,餘光都沒往她這邊瞥一下……

  難道是後腦勺長了眼啊?

  她正同鄭責聊到李子巷的事。

  “李子巷拆改牽扯到很多問題,陸氏和官方聯手,出發點曾經是好的,但是牽扯到過多基層民生問題,卻是陸氏的上層領導者無法理解的。謝小姐若是也在擔憂這件事,此次案件之後歡迎前來谘詢。”

  “怎麽好意思打擾。”

  鄭律師也笑了起來:“被謝小姐這樣漂亮又優秀的人‘打擾’,或許很多人都求之不得。”

  這位大律師對今日在場穿校服的人,統一定位:謝小姐照拂下的窮小孩。

  所以他並未注意到他這話一出,現場剩下的另外三人都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隻有謝雲笑得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笑容不變:“鄭律師真幽默。”

  至此,陸鸞就真的受不了了,看著謝雲對這老男人明晃晃的拋橄欖枝像個沒幾把事的人一樣,他覺得他坐在這就像個笑話了……

  就好像今晚他就是來企圖犯賤的。

  而此時此刻,他再不走,那就是真的犯賤了。

  所以他推開麵前的餐具,和碗裏沒怎麽動的食物,站了起來,在身邊的女人微微收了笑轉頭望向他時,淡道:“洗手間。”

  聲音夠冷,也夠硬。

  *

  謝雲推開包房門,就來得及看見年輕人急匆匆往外走的長腿,洗手間可他媽不在那個方向。

  那邊隻有樓梯,樓梯下去,旁邊就是酒樓大門。

  在心裏罵了句髒話,她去追他,差點沒追上他那兩條曾經備受她讚美的大長腿,最後連跑帶蹦了,才在他下樓梯衝出酒樓大門之前,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回來。

  也沒廢話。

  壓著他的肩膀把他摁回牆上,然後踮起腳,很有氣勢地在他漂亮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陸鸞撇開臉。

  她麵無表情地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轉回來。

  “這種陳年舊事工地事故糾紛,敢接單的,能接單的,眼睛能看見範圍內就這鄭責能用上……再說了,人家誇我好看,我他媽還能把盤子掀他臉上罵他胡說八道麽?”她盯著他漆黑得看不見底的眼睛,認真地說,“別胡思亂想。”

  陸鸞沒說話,就感覺香軟一團的玩意兒靠在自己懷裏。

  她當著他麵和男人**,他不高興了,她要無所謂,覺得他吃醋就是幼稚,就是好笑,就完全可以睜隻眼、閉隻眼讓他滾蛋。

  剛才站起來的時候,他就打定主意了,出了這酒樓的門,他再回頭,他就是王八……

  其實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解脫了。

  沒想到。

  她偏不。

  這女人不按套路出牌。

  她偏不讓他解脫,天塌下來也不肯低頭一秒鐵石心腸的女人,她居然跟著追出來了。

  她還親他了。

  像他媽言情小說的霸道總裁,又把他摁牆上給親了。

  ………………………………完了還讓他別胡思亂想。

  有毒啊?

  “謝雲,你到底什麽意思?”他垂下眼,順從地保持著讓她摁著的姿勢沒動,就低了低頭湊近她,“耍著我玩呢?”

  這話問得有點危險。

  沒辦法,他忍不住,他真覺得自己快讓她玩死了。

  若是換了別人這會兒可能就被陸小爺這危險的語氣逼跪下了,謝大小姐卻並未露出一絲膽怯,她光明正大地回望他:“沒耍你,等你高中畢業的,行不行?”

  他心跳了快了那麽一下,就一下。

  她認真道:“在此之前,我不看別的男人,行不行?”

  她給承諾了。

  還正兒八經的,說她不看別的男人呢,不看許湛,也輪不上裏頭那個律師。

  他想了想,都來不及高興,這女人套路太多了,他就顧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問清楚:“我畢業之後呢?”

  “看你表現。”

  “後麵兩個字去掉。”

  “哦,”她眨了下喊眼,說,“別得寸進尺。”

  他低下頭用力在她鼻尖親了一下,響到咬牙切齒――

  這女人太可恨了,他在她麵前,都不知道怎麽才能抬著頭說話……

  極其沒尊嚴的。

  真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