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不讓人睡了啊
作者: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更新:2020-07-03 12:48      字數:4630
  早上起來, 陸鸞給謝雲做早飯。

  小崽子除了修車會的真不少,早上也不知道幾點起來的跑去買了新鮮豬肉、青蝦仁、青豆、香菇剁碎了做的三鮮餛飩,湯裏放了紫菜, 芝麻一撒, 香的謝雲直接從夢裏醒過來。

  等她洗臉刷牙, 梳著頭走出房間, 陸鸞正好把一碗餛飩做好端餐桌上,抬頭看了她一眼:“剛想去叫你, 怎麽自己起來了?”

  這話裏寵溺的味道熏得謝雲這樣的大姐姐都得腳軟。

  這麽一對比, 弟弟們之間的高低貴賤立刻就有了個結果。

  坐在桌邊,嚐了一個餛飩,吃人嘴短的謝小姐當著陸鸞的麵,撥通了許湛的電話――

  於是這冬天大清早的,七點半, 天都沒亮透,許湛剛抱著新女朋友睡下, 就被一個電話搞起來。原本他根本懶得接, 抓過手機看了眼是他姐,勉為其難的接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被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這些年搞點不三不四的活動, 不影響治安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如今你卻越來越不像話……我們是正經的公司,開門做正經生意,原本阿sir來了也不怕查, 但如今你這樣砸來砸去的像什麽話?”

  ……

  “李子巷的那幾個小孩家裏是你讓人砸的?可以啊許湛,我都想叫你聲‘湛哥’了, 比較符合你古惑仔大佬的氣質。”

  ……

  “被人揍了你就揍回去,誰揍你的你就找誰,找高中生撒什麽氣?高中生你都不放過,砸了人家的房子,嚇壞了回頭報警你吃不了兜著走!”

  ……

  “是不是想同謝老三做監獄牢房的鄰居!我早就不讓你跟他混在一起,看看你現在都跟他學著成什麽樣了!”

  那邊許湛沒來得及說一句話。

  就被劈頭蓋臉一陣罵。

  男人握著手機一下子沒回過神來,懷裏的女人隻聽見是大清早有個女人給湛哥打電話,語氣很是氣急敗壞……剛剛上位的小姑娘還以為是他哪個不識相的前女友跑來送死,差點笑出聲,攀爬著男人的手臂鑽起來親親他的下巴,嬌氣滴滴地問:“湛哥,誰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

  還能是誰。

  祖宗唄。

  她聲音透過電話傳到祖宗的耳朵裏,她立刻接過話題就即興發揮:“又換女朋友了,剛睡過?也不念在你前女友也是李子巷出生留點舊情,這會李子巷卻因為你雞飛狗跳,你倒是睡得著。”

  她這話沒什麽邏輯。

  許湛回過神來,蹙眉,推開懷裏的女人坐起來,沒等對方鬧,就低沉說了句:“是我姐。”

  坐在床上的女人愣了愣,立刻不敢說話了――

  許湛的姐,不就謝雲麽?

  這女人,以前悄無聲息大家光知道她是江市最大包租公的乖女,這人具體怎麽樣也沒人知道,最近這半年包租公本人沒了,她這乖女卻話題度越來越高……外麵傳的風言風語,她爸剛走,她便把謝三叔踩在腳下,許湛多大的人物啊黑白通吃的,被她扇了巴掌不敢喊一聲疼。

  如今她還搞了個高中生。

  正新鮮熱乎的八卦,無比風流。

  “阿姐,你就為了個外人特地打電話罵我?”

  許湛的聲音很委屈,聽著讓人想要抽隻煙冷靜冷靜,免得尖叫出聲惹來討厭被拖出去滅口――

  “你知道我砸的是誰家?一口一個高中生,你知道他是什麽人?你知道他沒動過我?”

  許湛一口氣說完,氣的掛了電話。

  電話傳來忙音。

  謝雲:“喂?”

  她被猝不及防地掛了電話。

  這是十幾年打從大家有手機以來許湛頭一回這麽幹,她愣了愣,看看手機黑掉的屏幕,又抬頭看看陸鸞。

  此時,後者正看她教訓許湛,像訓兒子似的,他甚至有點變態地吃醋她這語氣未免太過“自己人”,正想提醒她注意說話的語氣……

  便聽見她舉著電話一臉憤怒地說:“他掛我電話。”

  人不愛聽你罵街。

  你就別理他了。

  理我啊。

  反正你說什麽我都愛聽。

  陸小爺翹起唇:“哦。”

  謝雲扔了手機,“啪”地一聲:“‘哦‘是什麽,這就完了?”

  陸鸞看起她挑著的眉,有點好笑:“又不是我讓你打的電話,他說什麽了,到底是你生氣還是他生氣,不是你在罵人,還把自己罵生氣了?”

  謝雲心想難得他說那麽長句子,說得人覺得他還是當啞巴好。

  “我氣什麽,要氣也是他氣,他不生氣掛什麽電話?‘再見‘也不講!”很講究人類基本禮儀的謝小姐說,“他質問我為什麽要為別的弟弟為難他這親弟弟,問我知不知道你是誰,問我知不知道你可能也動過他――”

  謝雲停頓了下,用不太信的語氣問,“所以,你動過他嗎?”

  “不知道,怎麽樣才算動過?”坐在桌邊的高中生回答,“那天晚上我跟他們去東桐街幫路遙姐收債,他們先挑釁我們然後大家一言不合就亂成一團了,夜店裏那麽暗,我怎麽知道我碰著誰了?”

  你看,鬼扯的最高境界就是,一句謊話都不撒,但是滿口都是放屁――

  路遙變成了“路遙姐”。

  是許湛他們那邊的黃毛先挑釁也沒錯啊,雖然他沒猶豫抬手就扇了那黃毛一巴掌。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變成“亂作一團”這樣的中性詞……

  他和許湛撕咬在一起時恨不得把對方用拳頭捶死,到他嘴裏就變成了“我怎麽知道我碰著誰了”。

  跟許湛打的時候他也是順手撩倒了幾個,他確實不知道那是哪個阿貓阿狗,畢竟包廂裏暗也是真的暗,能分清楚是不是自己人都不錯了……

  陸鸞低著頭,雙手放在腿上,桌邊坐得直直的,像是被問話然後乖乖回答的小學生。

  早上年輕人起得早,沒怎麽好好梳頭,這會兒坐在桌邊腦袋上有一縷頭發有點壓不住翹起來,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特別乖巧呆萌。

  一臉無辜純良。

  ――然後謝雲就被騙了。

  看了眼陸鸞,她低頭給許湛發了個微信。

  ―雲雲雲:一個靠跟著收債人混口飯吃的高中生,還能有多牛逼的本事!把你氣成這樣跟我在這放屁!許湛,你還挺委屈,你有沒有良心!

  *

  許湛看了眼微信,氣得覺都不想睡了。

  他心頭燒了一把火,因為他也聽聞了最近關於謝雲的事。別人不知道,他心知肚明,說的那個高中生,絕對就是陸鸞!

  ……什麽幾把高中生,誰見過這樣的高中生?

  那天和他幹了一架,大家都負傷了,這高中生大概去謝雲那哭訴了一頓,慫恿著那個女人打電話來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來了。

  ……這算哪門子高中生?

  反正他就沒見過這麽膽大包天的高中生,吃了熊心豹子膽,去他姐那告他的狀!

  他是早就知道陸鸞的,榮連街拒絕漲租那會兒就是他們這夥人跳的最高,同他不對付很久了,但是他一直就把對方當做個小古惑仔,看了點義薄雲天的電視就以為自己要照顧整條街老弱病殘……

  原本許湛都沒把他放在眼裏。

  但是現在不同了。

  少交一點租金也就罷了,反正他許湛不缺那點錢,謝三馬上就要開庭了眼看著是撈不出來,這些破事能少就少……但他萬萬不該,卻動了謝雲。

  許湛很難受,就像一盤擺在自己麵前的肉,明明就在自己嘴邊,低個頭就到嘴裏的東西,自己這麽多年其實也沒怎麽想著低頭嚐一口……

  隻是等他這會兒回過神,發現其實這盤肉賣相不錯,內在也和他想象中的中看不中用不太一樣,所以想嚐嚐時,卻發現這菜,已經被人連盤子一起端走了。

  陸鸞就是那個端盤子的人。

  結合最近什麽“黑幫追殺,洗手間裏和高中生初吻”,許湛清清楚楚地有了一個故事的脈絡――

  關於那日他派人去夜色鬧事不成,雙方一言不合打起來後,到謝雲護著陸鸞從夜色後門離開被監控拍到之前中間這段,究竟發生了什麽。

  血色浪漫?

  許湛恨得要咬碎了後牙,完全沒想到謝雲出國這麽久一點壞毛病沒沾上,初吻都他媽還在,被陸鸞那個小崽子撿了個漏……

  像話嗎?!

  許湛越想越心煩,睡不著了翻坐起來到床邊抽煙。

  “湛哥?”

  “沒事,你先睡。”

  他身後的小女朋友也被他的低氣壓鬧騰到了,哪怕疲憊至極,也不敢真的就自己倒頭呼呼大睡,但是說安慰他吧……又不知道他接了個電話以後為什麽就這麽生氣,從電話這邊他的詞可以猜到,湛哥大概就是被謝雲冤枉了,但是光就這麽籠統的概念,要安慰也很幹巴。

  許湛新小女朋友正躊躇不安,許湛自己爬起來,到酒店陽台吹風去了。

  小姑娘鬆了口氣爬起來,看了眼時間,早上七點四十五,她幹脆也不睡了,爬起來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弟弟:“喂……到學校了嗎?吃早餐了?又吃的糯米飯?怎麽老吃這個,不知道自己胃不好呀?”

  和弟弟打電話的聲音也是軟軟的,充滿了賢妻良母味。

  許湛進來的她也沒避著。

  多少有點兒故意的,因為她總是隱約覺得,許湛其實可能挺喜歡看她這種顧家的性子……

  關於這點,她是有證據的。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和湛哥認識就前兩天,她在東桐街酒吧打工,榮連街的人來鬧,叫來一堆警察……然後把她們都抓回去準備尿檢。

  當時她急著給弟弟打電話告訴他自己今晚可能要加班不回家,正哄他早點自己睡,被路過的許湛聽見了。

  後來那麽多個員工,裏麵不乏長得比她好看一百倍的,許湛也就提前保釋了她一個人出來,讓她回家照顧弟弟。

  “你弟弟?”

  從洗手間放了個尿出來,男人在床邊坐下,手上剛洗手冰冷的,攬過她的肩。

  床上的人立刻小鳥依人地靠過去,隨便又和弟弟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抬起頭要跟男人索吻,後者也順著他這新歡,低頭讓她親了一會兒……

  大約是兩分鍾過後。

  他扶著她的肩重新壓回床裏,正想反正大家都不困幹脆繼續晨間運動,唇才碰到她柔軟的耳朵,那裏戴了個沒來得及取下來的VCA耳釘,他送的。

  “……”

  許湛停了下來。

  突然想到了謝雲有同款,也是他送的,她卻從未戴過。

  像是腦子清醒了幾分。

  他突然問:“你弟學校上課那麽早?”

  被窩裏,小姑娘正被他搗鼓得淚眼朦朧,冷不丁被這麽一問還有點懵,哼哼唧唧地說:“不早呀,現在高中都7點45上早讀,學生七點半都在家裏吃好早餐了……”

  她隨口一說。

  許湛卻想到,剛才謝雲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正好就是七點半,他隱約聽見勺子撞擊瓷碗、大概是吃早餐的聲音。

  ……………………除了謝國平生病那段時間當孝女天天早起去醫院,謝雲從來不這麽早起床的。

  臉上的**瞬間退的幹幹淨淨,男人陰沉著臉,扶著女朋友的肩膀坐了起來,然後一翻身,拿過了放在床頭的手機,直播撥了電話。

  響了兩聲,就被那邊接起來,謝雲語氣很不好地問:“又做什麽?”

  “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

  這邊。

  謝雲被他這殺氣騰騰的提問問的一頭問號,又不好說自己是被食物香味饞醒的,於是惡語相向:“我早起你也要管麽?”

  許湛當然不管平白無故的早起。

  但是這時候,陸鸞從廚房躥出來,人還沒影就聽見他說:“碗不想洗就放著。中午我回來弄。”

  謝雲舉著電話一臉茫然地回過頭。

  陸鸞和她擦肩而過,掃了眼空空如也的玄關:“我鞋你收哪了?強迫症?”

  然後一抬頭,終於看到謝雲手裏的手機,屏幕還亮著,通話中。

  他又問:“你在和誰打電話?”

  ……連續三句話。

  足夠電話那邊的人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連安慰自己這是早上新聞聯播男主持在說話的餘地都沒給留。

  謝雲很誠實(主要是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但沒能反應過來):“許湛。”

  陸鸞“哦”了聲,皺眉,很霸道地拎著自己的鞋從鞋櫃拿出來往地上一扔:“掛了。然後你回去補個覺。”

  謝雲沒說話。

  因為電話那邊,許湛有些陰沉的聲音同時響起:“別告訴我你把陸鸞帶回家了。”

  謝雲一驚:“你知道他叫陸鸞?”

  被叫到名字的年輕人抬起頭的同時,謝雲今早第二次被掛了電話――

  但是這次不是許湛掛掉的,隻是因為手機在謝雲這聲帶著驚訝實則承認事實的反問中,直接被扔到了牆角,伴著男人短暫單字髒話,啪”地一聲巨響,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