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被牛丹宏囚禁在金家秘術“金光禁錮”裏，奄奄一息。

  李書默看的心痛不已，他大聲嗬斥牛丹宏說：“你已經殺了金家所有對你有威脅的人，也奪走了金家秘術，非要做到趕盡殺絕嗎？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放下殺戮執念吧！否則總有天譴落在你身上。”

  牛丹宏輕蔑一笑回答說：“斬草除根是我們牛家的祖訓，李王您年事已高，我勸您不要趟這趟渾水，快快離去吧！”

  “畜生，斬草除根對待是敵人，你們牛家老祖宗意思是對待妖獸以及和我玉國為敵的敵人，你卻用在自己人身上，甚至是自己的親人身上。你連你們牛家的祖宗也蔑視不敬，你還是不是人。”李書默俞說愈加憤怒。

  牛丹宏聞言卻不生氣，而是有幾分頗為悠哉的神態說：“妖獸！敵國之人！莫不是這大千世界裏的生命，你李王世家號稱懸壺濟世，慈悲為懷，如今又在天下極富盛名，也不是建立在無數生命與殺戮之上嗎？哼哼，在我看來你們才是這天下最大的偽君子，而我隻不過是真小人而已。”

  李書默聽了牛丹宏的狡辯被氣的不輕，大聲說：“你，你這個畜生，真會強詞奪理……”

  牛丹宏轉身背對李書默繼續說道：“這天下無論你是善翁信者還是凶猛野獸，亦或者是殺人狂徒，隻要犯了錯就應該受到懲罰，誰也不能例外！”

  李書默聽了牛丹宏一番大論，也漸漸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剛剛隻是被恨意衝昏了頭腦，一時竟沒能反駁牛丹宏。此刻沉著下來，心緒安定，理清了思路後便說：“牛家小兒，沒想到你不僅功法卓越口舌之才也頗為厲害。好，本王今天問你。你與金雲和本王之子李華乃生死至交，你為何能狠下心來殺死金雲，斷吾兒一臂？”

  牛丹宏依然背對著李書默回答說：“我剛剛已經說了，無論是誰犯了錯就應該接受懲罰。隻不過不幸的是他們是犯錯者，我是懲戒者而已。”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感。

  “好，金雲有錯我可以理解，那你又為何殺他父親，殺他妻子，殺他家裏所有人，甚至現在要殺他唯一的子嗣？”李書默繼續發問。

  牛丹宏這一次沒有回答。

  李書默則依然不依不饒說：“怎麽？沒話說了嗎？你可以不回答，那本王再問你他們有什麽錯？金雲的兒子有什麽錯？滿口是非對錯隻是你為了掩飾自己貪婪嗜殺的本性罷了。”

  牛丹宏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李書默見他仍舊無動於衷，以為自己的言辭並沒有觸動他，便繼續說：“那你父親呢？你逼死你父親，你父親牛如海有錯嗎？他怎麽死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李書默說出這話時自己都覺得已經晚節不保了，牛丹宏的父親牛如海和自己也算老交情了，要不是想激怒牛丹宏他實在不願拿死去的老友說事兒。

  背對李書默的牛丹宏當聽到“牛如海”三個字的時候，肩膀明顯抖動了一下。

  牛丹宏這一細微的動作被李書默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了效果。

  牛丹宏則被迫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起那段灰色的回憶。

  時間回到大概七年前，當年自己血洗金家駐地“日月島”回歸南方邊境。

  牛丹宏還依稀記得那一日夕陽西下，殘陽似血。

  一個月前自己收到了兩道指令，

  一道明令一道密令。

  明令是玉國皇帝玉允武發出：即可領兵前往日月島挾製金雲回都。

  密令是玉國法老王發出：滅殺金家滿門。

  一個月後，牛丹宏拖著重傷的身子回到南境邊城自己的王宮，他還沒有來得及休息醫治，父親牛如海便將他召回自己的寢宮。

  父子兩人相對而作，久久不語，直至天色暗下。

  牛如海還是開了口：“為什麽殺他全家？”

  牛丹宏也許是因為受了重傷低著頭情緒顯得不高，在昏暗的燈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見他輕微的應了一聲：“是！”彼時的情景，在父親麵前他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牛如海重重地歎息一聲，他本是一個性格爆裂急躁的粗大漢子，這個時候也仿佛變成一個孤獨雅士，聽了牛丹宏的回答沉默不語。

  良久後，不死心的牛如海再次發問：“金聖歎你也殺了？”

  “是！”牛丹宏回答。

  “金雲的妻子呢？”牛如海問。

  “殺了！”牛丹宏回答。

  “那……”這次牛如海還沒有問出口，牛丹宏搶先說道：“金家上上下下一百八十六口，除了失蹤的金聖龍全部被我滅殺。”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牛丹宏的臉上，打人的當然是牛如海。

  這一巴掌夾雜著牛如海的憤怒，不可謂不重，而且牛丹宏重傷在身，直接就被打的嘴角溢血。

  牛如海顫抖著雙手，雙眼通紅甚至帶著哭腔問道：“為什麽？為什麽…”

  牛丹宏把頭埋得更深了，他沒有再說一句話。

  牛如海起身看著牛丹宏說：“你連一句辯解的話也不願意說嗎？”

  牛丹宏依舊埋頭沉默。

  忽然一陣夜風從窗外襲來，直接拍打在牛丹宏的身上，虛弱的他抵不住風寒直接劇烈地咳嗽起來。

  牛如海看著牛丹宏虛弱的樣子，眉頭皺了皺有些心疼，於是走到他的身後，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他身上，輕輕的拍打牛丹宏的後背，一如兒時牛丹宏生病了父親細心照顧的樣子。

  牛丹宏受到父親的行為觸動，剛剛開口說：“父親，我……”卻被牛如海止住，不讓他開口說話。

  牛如海說：“丹宏，你大概知道你母親是在生你時難產而死的吧！你母親死前我曾向你母親發誓一定要將你培養成一個快樂，善良的人。如今看來是我失敗了。你此後的人生定然得不到快樂，而你此前的行徑更無半分善良可言。

  你母親死後，我萬念俱灰，是金兄日日陪伴與我度過那段悲傷歲月，而金兄更是你的教父，你卻連他也不放過。”牛如海越說越悲傷，說到最後竟然已經眼含熱淚。

  房間裏再次安靜了下去，隻剩下牛如海努力控製自己情緒的哽咽聲。

  走過了片刻，牛如海赫然開口。

  “從此刻起，你不在是我的兒子，我也不再是牛家之人，對不起牛家的人不是你，是我！你沒有錯，我不怪你，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你就堅持走下去吧！你走吧，此生我不會再見你。”牛如海痛苦的說完，拿起身邊的長劍，割斷自己的頭發，背對牛丹宏不再說話。

  在元界，當下每個人都留有長發，頭發對一個人的意義更顯舉足輕重，對於

  普通人是如此，對於一個貴族更是一種信仰。牛如海割斷自己的長發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與原來的自己一刀兩斷，割發後的他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他了。

  對於父親的突然舉動，牛丹宏驚訝半張著嘴巴，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走吧！”牛如海沒有顧及牛丹宏的感受，再次催促道。

  牛丹宏也知道父親是怎樣一個人，牛家沿襲了數千年的倔強傳統，在牛如海這一代更是被完美遺傳，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他沒有再多說什麽，起身離開了。

  也許是對父親心存愧疚，離開房間的牛丹宏並沒有走遠，他佇立在父親的房門前獨自神傷。

  牛丹宏離開房間不久，頭發披散的牛如海對著窗外明月跪倒在地，他淚流滿麵的自語道：“金兄，我對不起你啊！你等著我，我回來找你，給你親自道歉的，請你不要責怪我的兒子，千錯萬錯都是我沒有教育好他！求你不要責怪他……”他不停的重複著“不要責怪他”這句話，好似瘋魔一般匍匐在地上。

  牛丹宏在窗外赤紅著雙眼，幾乎就要流下淚來，他當然知道父親口中的“不要責怪他”說的是誰，父親在為他這個不孝順得兒子求情，即便自己做了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父親也在為自己著想嗎？父親啊！

  第二日，經過一夜的休息牛丹宏已經恢複了些許精神，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人神清氣爽，仿佛可以將幾日來聚在身上的陰煞寒氣驅散一些。

  牛丹宏穿好黑色束袍，剛要出門，房間外卻傳來一陣嬉鬧聲。

  不見其人卻聞其聲，一個稚嫩的女童聲音：“不嘛！我就要見爹爹，人家好久都沒見到過爹爹啦！”然後一個古靈精怪的女童闖了進來，看到牛丹宏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一副再也不鬆開的樣子，嘴裏喊著：“爹爹！爹爹，鐺鐺可想爹爹啦！”

  隨後跟進來一個美豔少婦，正是牛丹宏的妻子。

  她佯裝生氣的對小女孩說：“鐺鐺，讓你父親多休息休息，不要打擾他！”

  牛丹宏許久未見女兒，也是滿心歡喜，他瞪了一眼上前勸阻的妻子，少婦立馬如侍女一樣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言一句。

  牛丹宏正和女兒玩鬧間，想起父親，心中又起不快之意，他對女兒說：“怎麽不去和你爺爺玩耍，跑到我這裏來了？”

  小女孩嘟著嘴巴說：“爺爺每天就知道讓我練武，從來不讓我休息，這下好了，父親回來啦，終於可以好好玩耍啦！”

  牛丹宏想到父親昨日與自己大動肝火，有意利用女兒緩和緩和關係，便對女兒說：“去！我們一起去找你爺爺，咱們一起去街上逛逛。”

  小女孩登時睜大雙眼，開心的問：“真的嗎？”

  牛丹宏點點頭。

  小女孩會意後瞬間跑了出去，向爺爺的房間衝去。

  牛丹宏見女兒出去了便起身問少婦：“近來家裏可來過陌生人？”

  少婦剛要作答，從門外傳來一聲巨大的尖叫聲，牛丹宏立馬認出是女兒牛鐺兒的聲音。

  不等少婦反應，隻聽見“砰”一聲牛丹宏原地消失。

  牛丹宏瞬間出現在父親的門前，隻見女兒牛鐺兒已經昏死過去，他緩緩抬頭看見父親牛如海已經吊死在自己房間裏的房梁上，口中咬著一封書信，瞪大著雙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