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年人的中年故事
作者:蕭衫      更新:2020-03-26 00:58      字數:4248
  “你瞧瞧這小子多有種,再看看你。”墨燃雖然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卻一點也不妨礙他貶低李溪臣,“簡直是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蠢蛋。”

  李溪臣自忖就算有三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六七百號人前說出這種話,但是沒種的惡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承認的,於是狡辯道:“像我這種低調的人,怎麽能幹出這種沒臉沒皮的事啊。”

  墨溪作為一個小女生,自然也想心愛之人能幹出這種浪漫的事,聽李溪臣這麽說,自然不免有些失落。

  幸好,重新變得嘈雜的人群重新吸引了她的注意。

  也許是為了看看如此情種到底是何人,更也許是想看看什麽樣的人敢說出娶蘇雩沫這般的狂言,所有人都帶著好奇其行又嫉妒其勇的心態想要一探究竟。

  “這誰啊,敢那麽狂?蘇雩沫是誰啊,就算是排隊也輪不到他小子啊……”

  “何止是狂啊,簡直是臭不要臉嘛,我們蘇蘇哪裏會看得上這種不知收斂的毛頭小子啊。”

  “切,說得好像能看上你似的。人家好歹敢說出心裏話,就衝著,老子就佩服他……”

  人群推搡著,張望著,卻隻不過看到了一個背影。

  蘇雩沫聽到台下男子的表白,沒有憤惱,也沒有喜悅,隻是稍稍停了一下腳步,然後輕輕的回了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雖說這個笑容被輕紗遮住了大半,但那剪水的雙眸依舊將甜美的笑意表達的淋漓盡致。

  所有人被這個笑靨再一次迷醉。

  當然,最為迷醉的人當屬之前那個白衣少年。隻見他緊追了幾步,對著那個消失在台幕下的蘇雩沫喊道:“不出五年,我柳北海必定完成誓言!”

  “你們男人的腦子都是漿糊做的嗎?看見美女,道都走不動了。”墨溪看著場上的男子瘋狂的樣子,不禁吐槽道,可轉念之間又覺得不對,“柳北海……這個名字我好像哪裏聽到過啊。”

  柳北海這個名字,似乎確實有著獨特的魔力。它不但讓墨溪停止了對男人的“鄙夷”,更是讓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尤其讓李溪臣目瞪口呆的是,所有人在安靜下來後,居然都搖著頭,一臉自卑的神色,慢慢走出了紫陽台。

  “柳北海……白鹿書院柳北海?”墨溪疑惑的自言自語道,“難道他就是與鍾劭驚齊名的‘北鍾南柳’的柳北海?”

  “劣徒不過運氣使然,江湖又慣於謬讚,憑他的真的真才實學,又怎能與儒家首席相提並論呢。”人群散盡之後,隻見一儒冠博戴,羽扇綸巾的白須老者站在不遠處朝著墨燃三人說到,“墨兄大駕光臨,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呢?我也好淨水潑街,夾道歡迎呀。”

  老者這般穿戴,這般語氣,大概便是白鹿書院父子季伯川了。而季伯川身旁,還站著那個一襲白衣的柳北海。

  除了鯤非魚,李溪臣還從來沒看過這樣俊美的少年。

  “老季啊,你別來虛的,我們仨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了,趕緊弄桌好飯好菜。”墨燃一點也不客氣,直接開口要飯。

  “墨兄還是像從前那般快人快語啊。”季伯川撫著長須笑道,“今天是白鹿書院與玲瓏閣一年一度的切磋盛會,隻要墨兄不嫌棄我們十派地位低淺,飯菜有的是!”

  “那還等什麽?趕緊帶路啊!”

  ……

  說來也是奇怪,在李溪臣和墨燃焦急的等待開飯之時,墨溪竟然消失了。過了足足有一刻鍾,才重新坐回了李溪臣身邊。

  李溪臣看到墨溪,一下子呆住了,一把拉過墨溪,在她耳旁輕聲道:“你怎麽穿成這樣?!”

  隻見墨溪上身換上了一件淡粉色的交領,其上繡著幾隻引吭振翅的白鶴,白鶴之外,又有飄逸遄飛的輕雲淡靄;而下身的襦裙,卻不事雕琢,隻在天青色的絲緞上繡著幾朵欲放的寒梅,隻是這寒梅繡法精湛,栩栩如生,似乎能飄出縷縷傲骨清香

  。

  這含蓄而淡雅的交領襦裙,配上墨溪特意梳起的俏皮又不失可愛的劉海,一下子將她窈窕的身姿和動人的氣質襯托的淋漓盡致。

  “沒幹嘛呀,女孩子穿成這樣不是很正常嗎?”墨溪明顯沒有說真話,她的本意,不過是想讓李溪臣知道自己絕不比蘇雩沫差!

  當然,像李溪臣這種感情白癡是看不出來的,他隻會不解風情的說:“可是吃飯穿成這樣,多不方便啊。”

  “又不會妨礙你?你管我那麽多啊。”墨溪白了一眼隻知道吃的李溪臣,轉眼又一臉討好的問道,“不過你說實話哦,我穿著這樣好看嗎?”

  李溪臣聽墨溪這麽問,隻好強行按捺住等菜上桌的期待之心,上上下下仔細端詳了一番,語氣真誠的說道:“好看!”

  “沒啦?看了半天就兩個字啊?!”墨溪簡直要昏倒。

  其實,墨溪根本不需要征詢李溪臣的意見,因為她隻需要抬起頭,環顧一下四周,就會發現無數雙熱烈而放光的雙眼。

  “今天是怎麽了?怎麽會有那麽多美女啊……”

  “是啊,這種程度的美女,一般都是天下難尋的,今天我一次竟然能遇到兩個,真是死也值了!”

  ……

  飯菜慢慢備齊,李溪臣對麵的長案後也慢慢坐齊了玲瓏閣的學子。與白鹿書院不同的是,其大部分都是妙齡的少女。最後的空位,迎來的正是臉戴白紗的蘇雩沫,不過此時的她卻換上了一襲素衣。

  素衣雖素,卻別有一番風味!

  “哈哈,今天我白鹿書院除了有玲瓏閣的大駕光臨,還有一件更大喜事要宣布。”季伯川見所有人都已經坐妥,便站起來恭維道,“鄙人作為書院夫子,便鬥膽向在座的各位介紹一位重量級的人物……”

  “誒。老季,我來你這就為吃頓飯,別搞得那麽複雜嘛……再說了,我根本不是什麽人物,還介紹個屁啊。”墨燃一把抓起烤雞,撕下雞腿就啃了起來。看來墨溪今日倒不一定會輸在容貌和氣場上,反而很有可能輸在這兩個隻知道吃的“飯桶”身上。

  眾人聽完季伯川的恭維,有聽到默然的否認,目光一下子齊刷刷的向李溪臣三人射來。

  正當眾人好奇這個胡子拉碴,須發散亂還穿著一身百衲破衣的老者到底是何妨神聖時,坐在李溪臣對麵的一名抱著一隻小白貓的中年美婦先一步開了口:“想必這位前輩,一定是墨燃墨掌教了。”

  季伯川一聽,哈哈大笑道:“沈閣主果然好眼力,這正是名震天下的墨家掌教,絕世高手。”

  墨燃聽言,更是擺了擺手道:“墨家掌教那是以前的事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更何況我已然是個老漢了。倒是沈閣主,確實是名副其實的一等一的美人!”

  “墨掌教還真是幽默不減當年啊,一別匆匆三十多年,你倒是信守承諾,真的是一次也未再出現過啊。”沈晴雨語氣幽怨,話裏有話,顯然兩人之間必然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誒,莫老,這大姐好像對你有意見啊。”李溪臣湊到墨燃耳邊,輕聲問道。

  “老夫四十多歲遊曆江湖之時,曾和她有一腿。”墨燃竟然絲毫不避諱的說到,絲毫沒有一點“羞恥之心”,“唉,過去的事啦,現在想想,可真的有點後悔啊!”

  “我去!我看你不是要來吃飯,而是算準了時間來會老情人的吧!”李溪臣一臉鄙夷道。

  墨燃報以沉默,顯然事實就是如此。李溪臣多次看了看坐在對麵,風韻不減當年的沈晴雨,又看了看邋邋遢遢,不修邊幅的墨燃,簡直不敢相信他們倆能有什麽瓜葛。

  “既然大家都認識,那我也就主隨客便了。”季伯川也是當世老狐狸,自然能聽出沈晴雨的話中有特別的情愫,便開口將略有尷尬的氛圍翻了過去,“今天雖然沒有龍肝鳳髓,卻也算得上山珍海味。大家都餓了,就都先吃

  起來吧。”

  李溪臣聽到這裏,哪裏還有閑情去管墨燃的往事。隻見他立刻端過一隻烤鴨,撕下兩隻鴨腿遞給墨溪後便大口吃了起來。墨溪看見李溪臣和爺爺像餓死鬼一般的吃法,一下子泄了氣,直挺挺的背也塌了下來。

  李溪臣大快朵頤之時,餘光瞥見了嘟起小嘴的墨溪耷拉個腦袋,於是好奇的問到:“你怎麽不吃啊?等會上了路,可就又隻能吃肉也沒二兩的野兔子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看你才是能把一個集市吃空的饞豬呢。”此刻墨溪看著一襲素衣,精致的品嚐著點心的蘇雩沫,竟然頭一次有了一絲挫敗之感。當然這種挫敗,隻能“歸功於”身旁這兩個毫無風度的吃貨。

  果然,令墨溪最為擔心的事情立刻就發生了。隻聽得沈晴雨媚意如絲咯咯笑道:“墨掌教怎麽餓成這樣?要不是您身邊這位氣質超絕,美貌無雙的姑娘,我簡直要懷疑你們墨家是不是遭了什麽大難了。”

  此話一出,哄堂大笑。“唉!”墨燃又豈能不知沈晴雨想要借此機會報當年自己薄情薄義的仇,但他卻不舍得反擊,“畢竟老啦,如今孤家寡人有一頓沒一頓的,當然得在有的吃的時候多吃點。”

  “你看你出趟門,孫子孫女都陪在左右,哪裏孤寡了。你在瞧瞧我,偌大一個玲瓏閣,盡是些不帶血親的弟子哦。”沈晴雨的話乍聽之下本無破綻,可是此言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李溪臣耳中,便得出了其中三味了、

  “這大娘怕是在說你始亂終棄,以至於她孤獨終老啊。”李溪臣強忍住笑意,在墨燃耳邊輕聲調侃道。

  “孫女確實是孫女,但這孫子確實不是孫子啊。”墨燃悠悠開口,既回答了沈晴雨,又譏諷了一番沒大沒小的李溪臣。

  不是孫子,怎麽會帶在身邊,甚至還坐在墨燃和其親孫女之間。也許是猜出了眾人的疑惑,墨燃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答道:“他是我剛收的徒弟。”

  “徒弟?你不是不能收徒嗎?”沈晴雨好奇的說到,“看來,這個年輕人肯定有超乎常人的天賦啦恭喜墨掌教在這個年紀還能喜獲得意門生啊。”

  像墨燃這種老頑童,當然是睚眥必報的,此刻找到機會,自然不免要再譏諷一番:“什麽得意門生,湊合著用吧。”

  許久沒有開口的季伯川聽墨燃此言,立刻拍馬屁道:“誒,墨兄也太謙虛了。五教弟子,哪個拎出來不是鶴立雞群的天縱之才啊。”

  “誒,季夫子如何能妄自菲薄呢。我看他未必比得上你們書院的北海大侄子嘛。”沈晴雨三十多年來對墨燃的幽怨終於有了機會抒發,自然不會輕饒。但此話一出,卻把季伯川嚇了一跳:“沈閣主玩笑了,小柳與鍾首席並列已然是謬讚了,此刻豈敢再和墨家親傳弟子相提並論。”

  白鹿書院畢竟是江湖門派,季伯川並不願意與五教這種龐然大物扯上對等的關係,不然極有可能立於眾矢之的。

  “誒,不比比怎麽知道呢?”沒想到沈晴雨非但沒有聽出季伯川的退縮,反而繼續堅持道。

  季伯川聽言,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墨燃此刻已然吃飽,便用筷子夾著花生米就酒喝。隻見他思忖片刻,神態輕鬆的說到:“沈閣主說的有道理啊,不比比怎麽知道呢?”

  “可是……”季伯川心中還是滿滿的顧慮。

  墨燃也知季伯川心中之懼,便想出了一個辦法:“我看要比就我們仨的徒弟一起比,大家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就當宴席上的助興之法罷了。”

  既然有玲瓏閣一起分擔壓力,又有墨燃助興之言定調,季伯川也便不再強求,轉而說到:“隻是不知他們願不願意啊。”

  柳北海正愁沒有機會在蘇雩沫麵前表現的機會,當下便從案後坐起,走至中庭,拂袖抱拳道:“弟子願意!”

  語氣之中,滿是風發的意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