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沙場試劍乘風起 第110章秦傾城貼身扔傘 李溪臣蹙眉解帶
作者:蕭衫      更新:2020-06-10 19:47      字數:3550
  也不知道因為是五聖留下的讖語應驗了,還是因為今年是甲子大年,總之今年災禍多,年景差已成不爭的事實。

  天下九州,連月大旱,稻穀絕收,桑蠶損半,據說酷暑的高溫還熱死了關內近萬平民。到了秋分,農忙已過,天氣轉涼,這雨倒是慷慨起來,甚至連西北苦寒的沙漠,也幾乎是每天一場雨,雷打不動。

  這種咄咄怪事,讓欽天監那幫高深莫測的瞻星靈台郎焦頭爛額,他們雖整日推衍,卻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逢西北用兵之際,天時是最最要緊的東西,可偏偏欽天監就是算不準,聖帝一怒之下,已經換了監正,殺了好幾個監侯了。

  若不是劉一夫首戰告捷,退敵百裏的捷報傳來,恐怕被殺的人就遠不止幾個神棍那麽簡單了。

  李溪臣沒有夜觀星象的本事,於是此刻就隻能乖乖淋雨。

  大雨滂沱,風如狂刀。南宮那小巧的個子站在李溪臣身後,看上去隨時都有被吹飛的危險。

  “娘的,這天真是怪了。”老馬從參軍到現在,呆在雍梁邊境少數也有五六年了,可還從沒遇上過這種情況,所以心裏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可吐槽歸吐槽,李溪臣麾下那一隊多多少少纏著繃帶的傷兵卻站的一個比一個直挺,眼神之中也重新升起了消失已久的鬥誌。

  他們渾如一座座雕塑,任憑雨水滿麵,隻是不言不語,毫無表情。

  沉默與堅韌,是他們作為精銳時就已經刻在骨子裏的品格與涵養,他們隻需要重新入列,就能瞬間找回這些關乎榮譽,關乎信仰的精神力量。

  這也是李溪臣為什麽費勁心思也要讓他們歸隊的原因。

  孫鉞站在帥台之上,看著這些沉淪多日,不思進取的老兵油子重新站在了校場之上,滿意而欣慰地點了點頭,同時更對改變這一切的李溪臣生起了幾分佩服之心。

  今日一早,孫鉞奉秦傾城的命令,親自給李溪臣這隊傷兵送去了最新最好的軍備給養。在那張臭哄哄,亂糟糟的帳篷裏,他竟覺得有一種舒心的感覺。這種舒心,是一種兄弟般的意氣相投,更是一種家人般的互相扶攜。

  盡管這些傷兵並不認為他們會把一個書生當作大哥,但他們的表現卻分明體現了一種心甘情願的跟隨。

  一個時辰後,號角吹響,未時已過,第三分部團練結束。但李溪臣這一隊八十來號人,卻依舊巋然不動。說好一個下午,就是一個下午。他們既然答應了,就絕不會討價還價。

  可出乎意料的是,李溪臣這個債主,也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深秋的塞北,一個時辰的大雨,就是身體健康的壯漢也扛不住,更何況李溪臣的背上還有累累的新傷。

  李溪臣背後剛結成的血痂早已經被大雨泡脹,鮮血浸紅了他的衣衫,他腳下也已經有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色。

  申時團練的士兵魚貫而入校場,看見這原本渾渾噩噩的一隊人拄著拐,包著頭站在雨中,不但沒有像之前一樣發出嘲弄的笑聲,反而顯得格外肅穆,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

  在這種眼神之中,這隊傷兵的背挺的更直了。

  尊嚴,才是他們最終最大的追求。

  秦傾城站在校場外的瞭望台上,怔怔地看著這一切,不由得想起

  春秋時大將吳起“起之為將,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乘,親裹贏糧,與士卒分勞苦。卒有病疽者,起為吮之。”的故事,不禁喃喃自語道:“與千軍做萍水之交,未若與百夫定生死之盟。看來,李溪臣真的是天生的帥才啊。”

  “可是這也太苦了吧。”潘玉兒替秦傾城撐著傘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心疼。

  “是苦了些。”秦傾城點點頭,“可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上下同欲者勝,風雨並肩者強。李溪臣身先士卒的表率,雖然流了一點血,卻獲得了八十顆拜服之心。這些歸附之心,無疑將是李溪臣橫劍西北最大的底牌。

  眼見天上的烏雲越發濃厚起來,大雨更是沒有絲毫要停歇的意思,秦傾城撐著傘,走下瞭望台,走到李溪臣身邊。

  “你來幹嘛?!”李溪臣臉色蒼白,聲音微弱。

  “我來陪你啊。”秦傾城話音剛落,就扔掉了手中的傘,“你是他們的長官,我還是你的老大呢。”

  李溪臣見狀,立刻撿起傘,單手伸出,罩住了秦傾城:“胡鬧!你一個女孩子,跟我們這幫大老爺們湊什麽熱鬧。”

  “我在你眼裏,終於是個女孩子啦。”秦傾城顯然沒有抓住重點,她滿臉笑意的問道,“你這是在心疼我啊?”

  “不知所謂,自作多情。”李溪臣話雖如此,卻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傘。

  秦傾城聞言,不但不生氣,反而直接貼在了李溪臣身邊。

  如此一來,李溪臣要是給秦傾城撐傘,自己也會躲在傘下,可要是丟掉傘,秦傾城就會瞬間渾身濕透。

  “哼,你休想逃脫我的手掌心。”秦傾城說完,就奪過李溪臣手中的傘,狠狠地擲到了遠處。

  大雨,很快就讓秦傾城長發濕透,渾身發冷。

  “你走不走?!”李溪臣看著渾身打著寒顫的秦傾城,像是威脅一般問道。

  秦傾城咬緊嘴唇,沒有回答。

  “老馬,把她給我架出校場之外!”李溪臣命令道。

  “老大,她是長公主,誰敢動啊!”馬三力雖然老實了點,但絕對不傻。

  “這是軍令,不得違抗!”李溪臣命令道。

  “這……”馬三力陷入了兩難。

  “所有人不準動,這是王命!”秦傾城學著李溪臣的語氣命令道。

  “是!”馬三力立刻不為難了。

  “行,既然你自己找罪受,我就沒辦法了。”李溪臣說完,往後走了幾步,離開了秦傾城控製範圍。

  一刻鍾,兩刻鍾……不到半個時辰,秦傾城的身形便開始搖搖墜墜,見到這番場景,李溪臣再也沒法裝冷酷,隻好重新走回原來的位置:“你好歹也是五品高手,這就受不了了?”

  麵對如此嘲笑之語,秦傾城居然一反常態,沒有進行任何回擊。

  李溪臣瞬間覺得情況不對,他轉頭看了一眼,便發現秦傾城緊蹙著眉頭,緊咬著嘴唇,原來那副總帶著一抹動人緋紅的小臉之上,如今更是看不出一絲血色。

  “傾城!傾城!”李溪臣立刻急了。

  秦傾城雙腿一軟,靠在了李溪臣身上。

  “老馬,帶所有人回營!我沒法陪你們了!”李溪臣說完,顧不上避嫌,一把抱起秦傾城就往帳篷

  處跑去。

  一路上,李溪臣每走一步,就在泥濘中留下一個血跡斑斑的腳印。

  ……

  回到帳中,李溪臣將秦傾城放在行軍床上,立刻朝坐在角落裏看著醫書的張仲瑾吼道:“張神醫,別看書了,快過來!”

  但張仲瑾不知是腿腳不便,還是耳朵不好,竟然毫無反應。

  “臥槽,你快點啊。”李溪臣一把拽住張仲瑾的胳膊,拖到了秦傾城身邊,“快快快,幫我看看她怎麽了!”

  “哦。”張仲瑾不急不慢的伸出手,掀開了秦傾城的眼皮看了一眼,隨後又不急不慢的搭住了秦傾城的脈搏,開始沉吟了起來,“嗯……嘶……這……”

  “你嗯什麽,有話快說啊!”李溪臣上一次這麽急,還是三個月前。而那個時候,他是為了墨溪。

  “這事老朽真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啊。”張仲瑾笑著道。

  “那你就別解釋了。”李溪臣並不打算學望聞問切之術,“你隻需把她救活就行了!”

  “老朽救不活!”張仲瑾搖了搖頭,起身坐回了角落中。

  李溪臣直接傻眼:“你開什麽玩笑,你不是號稱天下第一神醫嗎?!”

  “長公主的病,很容易治,但老朽沒辦法治。”張仲瑾的話,著實有些拗口。

  “什麽意思?你說清楚點啊。”李溪臣急得不行,聲音不免高了起來。

  小諸葛見此場景,不禁眉頭一皺,他走到李溪臣身邊,小聲提醒道:“巨子,我們墨者,可不能和皇權走得太近啊。”

  “扯淡!秦傾城除了是公主,更是一個人!”李溪臣此刻終於明白了張仲瑾磨磨蹭蹭的原因,他看了一眼眾人,隨即命令道,“張神醫,如果你還認我是巨子,就趕緊出手!”

  張仲看了一眼李溪臣,又看了一樣秦傾城,歎了口氣,靠在李溪臣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什麽?!你有沒有搞錯啊!”李溪臣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我會搞錯?我從來就沒搞錯過!”張仲瑾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從來就不允許任何兒質疑,“我年輕的時候,人送外號婦科聖手,你以為是開玩笑的嗎?”

  “我......”李溪臣直接無語,“那我現在就去找潘玉兒,你們在這裏守著!”

  “嗯,這不失為一個可行的選擇。”張仲瑾點了點頭,緊接著又說到,“但老朽必須提醒巨子,等你回來的時候,長公主大概率已經寒意入體,留下一生都無法根治的後遺症了。”

  “後遺症?什麽後遺症?”李溪臣縮回剛踏出帳門的腳,一臉嚴肅地回頭問到。

  “輕則每月三日,腹痛如刀割;重則不孕,永絕子嗣。”張仲瑾說完,便又低頭看起了書,“所以你無論做什麽選擇,最好都能快一點。再有一刻鍾,恐老朽所言就成真了。”

  李溪臣麵色瞬間冷了下來,他沉思了片刻,開口道:“你們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跨入帳門一步,違令者,格殺勿論!”

  “巨子,你想清楚了嗎?”小諸葛反問道。

  “這不需要想!”李溪臣說完,便走向了床邊。

  墨者聞言,默然退出了帳外。

  李溪臣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伸手,解開了秦傾城的腰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