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沙場試劍乘風起 第109章柳北海為情改心 李溪臣抱恙飲酒
作者:蕭衫      更新:2020-06-10 19:47      字數:3509
  坐在馬背上的人,都是李溪臣的故人,但同時也是秦傾城心心念念想要鏟除的毒瘤。

  對於他們的到來,李溪臣除了有重逢故人的欣喜外,更對此番西北之行多了幾分把握和憧憬。

  而秦傾城眼神之中,則透露出了幾絲陰翳之色。雖然隻在墨家祖庭的宴客樓見過一麵,但她卻清晰地記得這些人的樣子,同時也從這些人的打扮和習氣判斷出了他們的身份。可她想不明白的是,這些向來與廟堂為敵的人為什麽會不遠萬裏,從天南海北而來,投身軍戎,甘願為朝廷做事:“看來,李溪臣和墨者的關係果然不一般。”

  “我好像聞到了金瘡藥的味道,溪臣小兄弟,你受傷了?”神醫張仲瑾眉一緊,關心的問到。

  “小傷,隻是被打了幾軍棍而已。”李溪臣擺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此言差矣,小傷不注意,往往會留下後遺症。”張仲瑾一臉嚴肅地駁斥了李溪臣的觀點。

  “對對對。”小諸葛不愧是聰明人,立刻從中捕捉到了機會,“老弟,咱還是好好檢查檢查一下。”

  墨者一行人也隨之反應過來,隨後便將李溪臣圍著擁進了軍帳,留下秦傾城和孫鉞兩人麵麵相覷。

  “孫都督,看來你得再給他們安排個帳篷了。”秦傾城說完,便帶著潘玉兒和武卒便離開了此處。

  孫鉞看著秦傾城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並輕聲自語道:“此事不勞長公主操心,末將已經安排好了。”

  ……

  於此同時,雍梁都督劉一夫已經調遣十萬大軍對犬戎攻城主力形成合圍之勢。此次圍殲之策,實施得出人意料的順利,甚至可以說幾乎沒遇上什麽阻礙。就經驗而言,“不反抗”這三個字對於彪悍不怕死的犬戎族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對此,自信心爆棚的劉一夫都覺得有些不正常,這種不安的感覺讓他派出了帳下幾乎所有斥候前往探查軍情。算起來,這幾乎是他近半年來頭一次如此謹慎。

  但令人玩味的是,此次任命為斥候團團長的,居然是那位以紈絝好色而著稱於世的三皇子秦澈。

  太子秦狩對劉一夫這種安排,表示了極大的不忿:“到底是親外甥,就是不一樣啊。前幾日首戰,秦澈就被任命為左路騎兵主將,可謂出盡了風頭。現在熱戰暫歇,他搖身一變直接成了斥候團長。早知道這樣,我們跟在後頭搖旗呐喊也就是了,還跟著出關幹嘛?!”

  “自古福禍相依,軍情作為戰爭之先機,真假對錯直接關乎戰局之根本。但《淮南子》有言,用兵之道,將欲西之,則示之以東;《孫子兵法》也說過,兵者詭道也,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三皇子此行,想要探得真相,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一旦情報有假,導致戰局失利,那太子便可借此抓住劉一夫和三皇子的把柄,從而相機節製。”柳北海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全心全意為秦狩做起了門下客。這一席話,充斥著陰謀的味道,哪裏還聽得出他曾是也是一個心高氣傲的書生。

  而這一切隻是因為秦狩承諾過,隻要柳北海助他在西北大戰中取得的功勞蓋過秦澈一黨,他便會向聖帝求一道賜婚的旨。柳北海為了蘇雩沫,

  沒有過多猶豫,便散去了讀罷萬卷聖賢書才溫養出的一點浩然氣,跳進了爾虞我詐的泥坑之中。

  “北海此言,真是撥雲見日,一語中的!”對於柳北海的盡心盡力,秦狩也不吝讚美:“看來,北海真是本宮的廣嘯啊!”

  但這句話一開口,四教弟子全部傻了眼,尤其是儒家程彥及,更是皺起了眉頭,流露出不悅之色。

  因為這句話說出口,幾乎等同於謀反。

  聖朝立國三千年,名相輩出,如過江之鯽不可勝數。可本該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排名,卻偏偏有一個公論,其中建鼎元輔董仲殊,黑衣宰輔姚廣嘯和白龜攝張居震更是毫無疑義的前三甲。

  董仲殊助始帝開國,開編《始帝大典》,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可謂為天地立心,排名第一分屬應當,亦是眾望所歸。

  而白龜攝相張居震,更是以一人之身力壓廟堂江湖。於內,平朝堂暗流,推行一條鞭法和考成法,使九州財賦數倍於前,百姓安居無憂;於外,毀天下淫祠,廢天下書院,在五教之外新立十派,使得江湖事歸於江湖,修道之人至今不敢抬頭,堪稱為生民立命。

  但如此曠古奇功,卻偏偏排在了至今罵名不絕的黑衣宰相之後。

  姚廣嘯作為佛家高僧,非但不念經禮佛,反而整天攛掇第三代聖帝秦棣謀反,尤其令人想不明白的是,本該慈悲為懷的和尚卻偏偏謀算無雙,心狠手辣。在他的謀劃之下,秦棣居然真的以區區一燕之地克九州五軍精銳,竊鼎而得大位,改元永樂。

  這位妖僧如果就此打住,那就會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但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姚廣嘯偏偏完成了華麗的逆轉。而這種轉變的原因,就是因為他那獨到的眼光。

  造反者秦棣,成了千古一帝。而他治下的大秦,更有萬國來朝之盛!

  在如此昌盛的國力之下,姚廣嘯得以窮盡一國財力,糾集天下鴻儒,曆時半個甲子,完成了四大專藏的整理,刪減,編撰和保存,使得皇極殿成了天下讀書人和修道者眼中的無上聖地。

  根據孔子的“於民有利則為仁”的觀點,同時為了不陷入“匹夫匹婦之為諒”的狹隘,天下讀書人便將這位妖僧冠以“為往聖繼絕學”的響亮名頭,使其成功躋身超一流政治家行列。

  因此橫渠四句,至今隻剩下“為萬世開太平”。

  這句話,不僅是秦傾城的夢想,也是無數陰謀家的托詞。秦狩作為太子,更是無時無刻不想沾上這句話的光。

  時勢造英雄,此刻的西北,正是群雄逐鹿的舞台。

  不管是柳北海還是江舒離,都在暗暗摩拳擦掌,想要借此一展抱負。

  “彥及,你好像有話說?”秦狩的反問,顯然是一種類似於指鹿為馬的試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想你們不會不懂。無論何時,弱肉強食都是不易的法則。黑衣宰相那句‘仁義沒有了權利,就是空談而已’,本宮希望大家都能記在心裏。”

  聽完這句話,陳彥及眼中的一絲正氣,很快就消散了下去。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秦傾城為聖帝定下了以新代舊,一石二鳥之策,卻又將道、儒、兵、佛四家

  選調上來的弟子拱手讓給秦狩,原因就是因為她把所有寶都壓在了李溪臣一人身上。但就目前看來,李溪臣的表現實在有些對不起秦傾城的信任。

  把力氣浪費在一隊不求上進的殘兵身上或許還能說是眼光差;但整日和一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就屬實有些不求上進了。

  由於張屠夫和金鐵匠這類豪爽之人的存在,這一隊人失去了夢想的賭徒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和成見,開始和他們以兄弟相稱。反倒是李溪臣被排除在外,隻能和釋無心兩人在一旁傻傻的看著,顯得有些冷清和格格不入。

  “誒,我說老馬,賭債我替你們還了,場子我也給你們找回來了。這種無私的付出,得不到一句感謝也就算了,怎麽連一杯酒也不給嗎?”李溪臣滿臉哀怨。

  “張神醫都說了,你這個情況不能喝酒。”老馬義正言辭的說到。

  “扯淡,你們也是一身傷,怎麽就能喝了。”李溪臣一下就指出了矛盾點,“我和你們直說了吧,吃了我的飯,就得幹我的活。今天下午校場團練,你們得跟著我一起入列。”

  “不行,你的傷還痊愈,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說到老本行,張仲瑾不免又嚴肅了起來。

  “這點傷別說修養一百天,就是休息十天,我都嫌丟人。”李溪臣走進人群,坐到南宮身邊,奪過他的酒碗一飲而盡。

  南宮見狀,臉上竟露出一點羞赧之色:“你喝我搶酒喝就不嫌丟人了?”

  “你還在發育,還是少喝點吧。”李溪臣話音剛落,就又遭了一頓眼神殺。

  “我們入列又能怎麽樣呢?傻站著嗎?”老馬跟著李溪臣喝下了碗中的酒,歎了口氣。

  “傻站著有什麽不好嗎?”李溪臣反問道。

  “不好。”老馬搖了搖頭,“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有什麽區別嗎?”

  “沒有。”李溪臣也搖了搖頭,“但你們欠我的債總得還吧。隻要你們今天入列站一下午,我就免了你們六個月的債。”

  “當真?”

  “我從不說謊。”

  “好,我替兄弟們答應你了。”老馬畢竟是這群人的精神領袖,說話就是要比李溪臣這個官方任命的百夫長要有分量的多。

  “那我們呢?”小諸葛笑著伸出手,“我們不遠千裏來投奔你,辛苦費總得給一點吧。”

  “滾。我不和你們打秋風就不錯了。”李溪臣說話間,又倒了一碗酒。

  “哪能啊,我們可是聽到了風聲,說你抱上了長公主的大腿。你現在等於抱著一座金山啊。”元稹這小子,天生長了一雙色眯眯的桃花眼,也真不知道墨老幹嘛安排這麽一個隻會花言巧語的渣男來西北軍中。

  “這雙大腿長滿了刺,你要不信,大可以去試試。”李溪臣沒好氣的說到,“我反正是逃都來不及,能躲就躲。”

  “算了,我要的是一片森林,質量再好,也比不上數量多啊。”元稹哈哈大笑。

  “流氓!”南宮輕啐道。

  “流氓!”李溪臣也隨聲附和。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笑聲。正當此時,副都督孫鉞掀開帳門走了進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隊拉著板車的士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