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紅塵鑄劍等風來 第九十九章 眼前人與心上人
作者:蕭衫      更新:2020-06-03 20:03      字數:3571
  西北局勢緊張的風聲,如今已經遍布朝野,李溪臣也有所耳聞。

  隻是古來兵者,都是凶殺之事。就算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上馬挎刀,轉戰千裏,也無非是滿麵風霜,一身衰病。更何況聖朝如今國力昌盛,兵精甲足,根本無需女子出征。

  秦傾城作為聖帝獨女,不但美貌無雙,地位還如此尊貴,她這樣的人以身犯險,李溪臣怎麽也想不明白:“你真以為自己是主管戰爭的白虎凶神了?你難道不想要你這身細皮嫩肉的皮囊了?”

  “你得叫我傾城,怎麽又忘了?!”秦傾城提醒道。

  “女子稱王,西北平亂。建不世之功,立千秋偉業。傾城姐姐好大的誌向,好深的謀劃啊。”蘇雩沫倒是明白了秦傾城此舉的目的。

  “為伶優之人正名,為天下女子立心,雩沫妹妹的誌向,也不低啊。”

  “可是戰端一起,你帶著李公子遠赴西北,就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到時候朝夕相處,日久生情,我不是輸定了?”蘇雩沫不但說明了秦傾城的大謀劃,還點出了她的小心機,“傾城姐姐,這就未免有點太不公平了吧。”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呀。”秦傾城被揭穿老底,一點也不心虛,“隻可惜你的深情,是注定要輸在起跑線上咯。”

  “傾城姐姐未免得意的太早了吧,李公子可還沒答應你呢。”蘇雩沫提醒道。

  “我去。”李溪臣無比幹脆的回答,讓蘇雩沫大為失望,卻讓秦傾城萬分開心。

  “真的?你真願意陪我去?”即便聽到了肯定的答複,秦傾城依舊不相信李溪臣那顆清高不馴的心會同意為她去浴血搏命。

  李溪臣點了點頭,卻否認了她的說法:“答應你去西北,可不是為了陪你。”

  秦傾城不滿的嘟起了嘴。

  “嘻嘻,看來近水樓台,不一定就能先得月呢。說不定有的時候,反而是距離能產生美哦。”蘇雩沫笑意盈盈,對李溪臣的直男行為表示了肯定和讚揚,“李公子,你一定要堅持住,可千萬不要動心哦。”

  “那是一定的。”李溪臣點了點頭,“我李溪臣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三個字——不動心!”

  “哼!”秦傾城生氣了,她一把拉過李溪臣,盯著它的眼睛,無比生硬的道,“你話別說的太早,本公主還把話放在這了,來年的這個時候,還會收回這句話的!”

  “我要收回這句話,我就在這座小雁塔上,大喊三聲我錯了。”

  “一言為定!誰反悔誰是小狗!”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

  夜風還在吹,長安的燈也還在在閃爍,這種跳動的火焰,把所有人的心撩撥出一種舒服的醉意。

  融入戰場,經曆血腥的陰謀和殺伐,感悟生命的脆弱和堅韌,看看人心的陰暗的殘酷,這是李溪臣早就打算去做的事。

  不管是“非攻”還是“明王咒印”,都需要通過一刀一劍的拚殺,方能感悟出其中真意。去西北從軍,不但可以提升境界,還能得到雮塵珠的下落,李溪臣真是覺得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驚喜。

  李溪臣站在高塔之巔,越想越覺得美,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期待:“我們什麽啟程去

  西北?”

  “很快,就在這一兩天。我們必須在秋分之前到達玉門關,如果來不及,至少也得到嘉峪關。”秦傾城回答到很仔細。

  “那我們為什麽不早點出發?”

  “因為父皇還沒有下最後的決心。況且此行去雍梁邊境的,不隻我們兩人,昨日太學府的座上賓,幾乎都會去。而太子將他們收到麾下,需要時間。”秦傾城解釋完,轉頭看了一眼蘇雩沫,繼續道,“要是沒有雩沫妹妹,恐怕再給太子半個月的時間,都不一定能收攏這幫才子的心吧。”

  李溪臣雖然不如秦傾城那般心機深沉,但稍加思忖也就明白了其中緣由:“蘇姑娘,你不會讓門下弟子去做秦狩的棋子吧?!她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你這麽做,未免自私冷血了些吧。”

  蘇雩沫雖然聽出了李溪臣語氣中的厭棄。但她沒有著急,反而笑著解釋道:“女孩子終歸要嫁人的,嫁給這些才子,對她們來說,總算是一個好的歸宿。其實說的現實些,玲瓏閣的女孩沒日沒夜的壓腿下腰,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嫁入豪門嗎?”

  李溪臣沉默了,今晚,他已無數次沉默。他總是輕視這個世界的殘酷,更輕視人心的複雜。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幼稚的如同一個剛剛學會走路,就自以為會飛的傻瓜。

  “麵對一個沒有感情的陌生人,她們怎能托付出她們的一生嗎?”這是李溪臣在價值觀崩塌前的垂死掙紮。

  “找一個相愛的人相守,是很虛幻的,也是很冒險的。但是金錢,名望,權利是實在的,它們隻是擺在那裏,就能壓住世道人心。”

  李溪臣慘然一笑,卻點了點頭:“蘇姑娘,你是對的。但你既然已經看穿這一切,為什麽還要執拗的站在小雁塔上,聽我這種人無病呻吟?”

  “大路,走的安穩,但不是人人都喜歡的。”蘇雩沫說話間,被深秋的夜風所涼,不禁打了個寒顫,“更何況,雩沫隻是賭本更大,賭心更強罷了,說到底,還是逃不脫市儈二字的。”

  蘇雩沫尚未悟道,一介柔弱女子,身著輕紗長裙立在涼風之中,自然不能像秦傾城這種五品高手一樣毫無反應。李溪臣雖然不想和蘇雩沫發生太多交集,更不想做加深兩人關係的事,但他作為男人,卻隻能解下長袍,披在了蘇雩沫身上。

  這種做法,讓秦傾城很難不吃醋:“是啊,雩沫妹妹要賭的,是你這位現在一無所有的李大才子,能以一人之力,蓋壓全秦青俊,成為九州一人呢!不過人家舍得下本錢,你倒是也舍得給利息啊。”

  “傾城姐姐你怎麽能取笑我呢?難道你不是把所有的賭本,也下在了李公子上身上?”

  “你們倆別鬧了。這裏風那麽大,再待下去我們都會著涼的。”李溪臣實在怕再待下去,兩個人會說出更直白的話,“況且時間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各回各家,早點睡吧。”

  “不行!”但李溪臣的提議卻遭到了異口同聲的拒絕。

  不管是秦傾城還是蘇雩沫心中都明白,下了這座高入青雲的小雁塔,就會立馬回到那個紛爭喧鬧的俗世。在那裏,她們一個是聖帝獨女,一個是玲瓏閣主,如此身份注定她們無法像現在這般做小女人姿態,可以毫無顧慮的鬥嘴敘情,與眼前人站在月光下,陪心上人看一看繁華的夜

  景。

  正因為有離別,才會有不舍的珍惜。

  “行,你們不走,我自己走。”可是,即便是這般的深情也是留不住李溪臣這種直男的。

  麵對這種不解風情的男人,秦傾城知道不能靠嘴皮子,她很幹脆的伸出手,抱住李溪臣的胳膊。蘇雩沫當然不甘示弱,她有樣學樣,抱住了李溪臣另外一隻手臂。

  “你們這是幹什麽?!”李溪臣掙紮著想要逃離。

  “再動,明天奴家就不去西北,直接去見父皇了。”秦傾城緊緊抱住李溪臣的手臂,威脅到,“父皇要是知道你強吻奴家,不知道會不會下旨讓你成為駙馬?”

  李溪臣聞言,一秒偏癱。他哭喪著臉放棄了左半邊身體的抗爭,開始全力掙脫被蘇雩沫抱在懷裏的右手。

  “李公子,你要是覺得雩沫好欺負,你就大可以試試。”蘇雩沫緊了緊手臂,跟著威脅道,“你強吻傾城姐姐的事,我可是聽見了。”

  偏癱,瞬間變成全身癱瘓。

  秦傾城和蘇雩沫一左一右,架住李溪臣,站在闌幹之後,安靜的看著月下的長安,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這一幕要是被墨溪知道,或許都不需要雮塵珠,就直接從玄冰玉棺中跳起來了吧。

  但天下事,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李溪臣雖享受著齊人之福,但個中煎熬又有誰知呢?尤其是蘇雩沫和秦傾城這兩位天下最美的女子,雖然握住了李溪臣的手,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心,其中挫敗又有誰懂?

  “李公子,你去西北軍中,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能躲就躲,別衝在最前麵。”蘇雩沫不知是被風沙迷了眼,還是被明日的離別所傷,竟然流出了淚,“另外如果有時間,你要記得想我。”

  “那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李溪臣輕生嘟囔著。他這張嘴裏就吐不出象牙來。

  “李大才子,你這樣說,就不怕寒了雩沫妹的心?”蘇雩沫不在意,秦傾城倒是看不過眼了,“雖說情這一字不可強求,但心總的軟一些吧。”

  李溪臣看了一眼秦傾城,竟然恍惚間覺得她那副刁蠻霸道的形象隻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偽裝,實際上她也是個柔軟的姑娘:“你幹嘛老是用心機對人呢?你真誠的時候,不是挺乖挺可愛的嗎?”

  “不準用這些字形容我。”秦傾城不滿的掐了一把李溪臣的手臂。

  “嘶...”李溪臣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卻依舊嘴硬,“乖怎麽了?可愛怎麽了?一天到晚躲在架子裏的,不是女王,而是王八。”

  這種話雖然話糙理不糙,但實在過於嘴笨。好比一個女孩,人家明明一百公斤,你非得說人家零點一噸,那即使被人打死,也不值得同情。

  所以憤怒到失去理智的秦傾城再也顧不上矜持和形象,張口就狠狠咬住了李溪臣的胳膊。但李溪臣即便疼的齜牙咧嘴,蘇雩沫也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

  “這是給你長長記性。”秦傾城這一咬,算是出了積在心底長達數月的惡氣,她放開嘴,臉上已經沒了怒氣,“以後再敢說我乖,叫我外號,就還是這種下場。”

  李溪臣捂著傷口,連連點頭。

  疼,就知道怕了。怕,就不會忘記。

  這道咬痕,想必會刻在李溪臣的心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