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紅塵鑄劍等風來 第八十三章 妍王烹茶,閻王攝魂
作者:蕭衫      更新:2020-05-22 07:43      字數:3668
  沒想到墨楓四十出頭的年紀,居然已然是此等高手,難怪墨燃能夠放心大膽的將掌教之位傳給這個並無多少實績的親生兒子,讓他和那些年過花甲的老一輩高手同台競技。

  墨楓道力強悍也就罷了,這四個如椽大字更是筆走龍蛇,自帶風骨的同時也極合乎草書規矩,頗有張伯高之遺風。李溪臣跟著父親係統學習過各種流派,字體的書法,自然能看出這四個字寫的是“絕處逢生”。

  但李溪臣此刻並沒有心思去過多欣賞這的蒼勁有力、法度森嚴的丈高榜書,更靜不下心去揣度其中包含的道理。他現在的心神,已經完全被墨楓劍下的偉力所震驚——離海百尺,能用劍氣將海水捧出海麵,可見其道力之深。控製剛強無比的劍力將柔弱無骨的水珠構成磅礴大氣的一丈榜書,足見其運用之巧。

  三品圓滿之力,就能有此神威,看來墨燃之前在他麵前展示的非攻劍式,絕對是藏拙了!

  四個字橫亙於海平麵之上整整十個呼吸之後,墨楓收回了魚腸,噌的一聲將之灌回劍鞘。隨著利刃入鞘,墨楓周身有我無敵的氣勢也慢慢消失,四個海水凝聚而成的大字也隨之化作了如瀑大雨。

  雨入滄海,激起白浪如山,聲如萬馬齊嘶,狀如千軍疾走。

  “也難怪聖帝要刻意貶抑道術。如果修道之士,都有這般實力,那聖朝江山,又豈能安享太平?”李溪臣麵對如此一劍,呢喃自語,同時更加堅定了他攀登道術巔峰的決心。

  “墨家道術的奧秘,在本座看來,幾乎全在這四個字上。能參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墨楓說完,轉頭便走,一邊走還一邊說到,“贈你一言一劍,不必言謝。可丈夫一諾,還望牢記。”

  墨楓的足音消失後,偌大的觀海閣,頓時便空曠下來,四周除了被海風撩撥的帷幔還在繼續飛舞之外,萬物都靜了下來。

  “天底下爹娘都一個樣,外表嚴厲,心裏都是軟的。”李溪臣笑著搖了搖頭,隨後斜靠在榻上,看向了悠遠而深邃的大海,自言自語道,“天下爹娘一樣也就算了,這天下的高手怎麽也都一個臭德行,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非要我費時費力去悟。一張嘴就說‘絕處逢生’四個字包含了墨家道術全部的奧秘,那你倒是直接和我說啊!”

  從吳易之到鯤擊天,從墨燃到墨楓,無不擺出一副“道不輕傳,法不賤賣”的樣子,非要給李溪臣悟道之路增加一些難度,這讓他真的感到了一種舍近求遠,求之不得的煩惱:“我活了不到二十年,絕處逢生倒是實打實的經曆了三次,可也真沒覺得它有什麽值得品悟的東西啊?!”

  三年前,李溪臣被天下修道之人合力圍攻,吳易之為蒙蔽世人之眼,讓其活生生受千刀萬剮而死,隨後被鯤擊天用鯤鵬骨架,四靈之精和弑道邪劍硬是重聚了肉體,這一次的絕處逢生,可謂是“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天地造化。

  兩個多月前,為了救潘玉兒姐弟倆,李溪臣引動心中惡念,喚醒弑道劍,雖然成功擊殺了姑蘇太守毛餘恩和聞天煉獄的四個鬼麵殺手,卻也被至邪之劍抽幹生機而陷入了“劍魔鎖體”,若不是洪荒大帝布下天誅雷劫重新封住了弑道劍的劍靈,李溪臣此時恐怕還在昏死狀態,所以第二次的絕處逢生可謂“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機緣巧合。

  而最後

  一次,則是因為世人不知三大雷劫之外還有天誅雷劫,故而墨藏閣蕭老錯以天妒雷劫相待,導致李溪臣被劍,槍,矛三道雷電擊穿身體。若不是鯤擊天提前布局,以墨溪的眼淚和吻為媒介,將其體內的生機渡給李溪臣,使得他已經燒焦的身體從新煥發出生機,恐怕如今李溪臣墳頭上的草已經一尺多高了。所以這第三次絕處逢生可謂“以命換命”的情深不壽。

  可是造化,機緣和深情,似乎並不能帶給李溪臣破境的契機:“用父親的命,玉兒的命,珠崽的命,換我三次重生。這些事一想起來,隻有無盡的痛苦和後悔,誰還能靜下心來想這些大道理啊……”

  墨楓走後,李溪臣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無垠的大海,胡思亂想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雖說夜深露濃,閣中也床榻俱全,李溪臣卻毫無睡意。這不但是因為這一劍讓李溪臣覺得震撼和迷茫,更是因為害怕秦傾城這隻母老虎帶給他的未知。

  畢竟境界的突破,對李溪臣而言不過是時間問題,而一旦離開姑蘇,前往長安,那可就真的是孤身踏足廟堂江湖之中,想回頭都難了:“走之前,得先把墨聖遺物還給墨老,萬一把這東西弄丟了,非被墨老生撕了不可。還有就是要和秦傾城那個母老虎約法三章,否則怎麽被賣掉都不知道......”

  李溪臣靠在闌幹之上,祈禱著秦傾城對他手下留情。而正當此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觀海閣,她蜂腰翹臀,身姿頎長,步履之間自然流露出三分綽約多姿,七分儀態萬方。

  皇族貴氣與美人心計完美結合的,世界上也隻有她長公主秦傾城一人了。

  讓李溪臣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今天晚上就得對付這個自己完全沒法對付的女人。

  “長公主,別來無恙啊。”李溪臣隨手作揖,並沒有太多客套,“這觀海閣離縹緲峰少說二十裏,您何苦大晚上趕來呢?”

  “李大才子,奴家如今已經不是公主了。”秦傾城這種演技派,說委屈就委屈了起來,“再說,明天一早就要去長安城了,不連夜趕來說清楚,奴家怕你準備不及,忙中出錯呢。”

  若是旁人一聽這話,定以為秦傾城遭貶,被奪了公主封號。可李溪臣卻已經從墨燃處得知了其中原委——在三道聖旨明發九州的同時,秦傾城已經獲封郡王之位,王號“妍”。雖說秦傾城這個妍郡王,按爵位等級劃分要次於秦澈的雍親王,可聖朝開國以來,還從未有女子封王的先例。

  聖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破祖宗成法,必然事出有因,另有圖謀。隻是對人心向來敬而遠之的李溪臣,根本懶得去猜帝王的算計。

  “是啊,妍郡王如今哪裏還看得上公主的封號啊。女子稱王,此中榮耀無異於大將封狼居胥,文臣配享太廟!”李溪臣接著調侃道,“所以妍王殿下,可千萬不敢自稱奴家啊,否則豈不是折煞了小人?”

  秦傾城嫣然一笑,毫不矜持地坐到了李溪臣身邊:“本宮不讓說,奴家也不讓稱,你到底要傾城怎麽樣嘛……”

  同坐於一張塌上,麵對近在咫尺而又豪放魅惑的秦傾城,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香味,李溪臣那張比城牆還厚的臉皮居然臉紅了起來。論容貌,蘇雩沫比這個妍王還精致幾分;論氣質,墨溪也比這個長公主更為清純可愛,然而李溪臣偏偏就是把麵對女孩子

  臉紅的第一次獻給了這個城府如海,容貌如妖的秦傾城。

  “還妍王呢,我看你叫閻王還差不多。”李溪臣輕聲嘀咕完,便抱著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態把屁股往邊上挪了挪。

  “你說什麽?”秦傾城明明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但還是裝了個糊塗反問道。

  “沒什麽。”李溪臣幹咳了幾聲,端起了早就涼了的茶水。

  “入夜不飲濃茶,況且這茶都涼了,喝了容易傷身體。”秦傾城一邊說,一邊用火折子點燃了炭爐,又將茶壺放於其上,“不過奴家這倒是有一點安神助眠的藥茶,正適合此時飲用呢。”

  李溪臣看著秦傾城熟練的生火,燒水,洗杯的動作,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閻王殿下還會幹這種事。”

  “烹茶本就是雅事,為不俗人烹茶更是大雅之極。奴家怎麽就不能會了?”去年冬天,秦傾城大成殿捧雪烹茶入五品,被稱為古今破境第一雅事,無數世家公子無不以能喝到這樣一杯茶為無上榮耀。

  “我還以為閻王殿下隻是酒量好呢。”李溪臣一想起喝酒輸給了一個女人,就覺得丟人。

  “其實與你對飲那次,奴家也差不多已經醉了呢。否則憑你七品之境,敢這麽欺負人,早就已經被奴家大卸八塊了呢。”秦傾城強行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慈手軟挽尊。

  隨著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藥茶已經散發出濃濃的香氣。秦傾城熟練的用茶夾將茶杯擺到李溪臣麵前,而後將茶壺中的安神茶倒入鬥笠杯中:“請李大才子試試奴家泡的茶吧。”

  李溪臣秉持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信條,接過了茶杯。他湊近一聞,隻覺茶香入鼻的瞬間便傳遍了四肢百骸,讓困頓卻亢奮的身體湧現出一種恬靜之感。

  李溪臣不敢多喝,隻小呷了一口便放下了茶杯:“隨身攜帶這種藥茶,看來閻王殿下深夜無眠是常有的事啊。”

  “位高則身孤,多謀則心衰。傾城一直以來都是苦命人啊……”秦傾城一邊說,一邊裝出一種楚楚可憐,需要依靠的神色,身體還不自覺的向李溪臣靠去。

  隻這一小口安神茶入肚,李溪臣便困意滿滿,眼皮灌鉛。麵對心懷叵測而又攝人心魄的秦傾城,為了防止再發生醉後失控的事,李溪臣趕忙從榻上站起,走到閣邊,倚著欄杆把臉直麵涼鹹的海風。

  “怎麽了?”秦傾城明知故問。

  “你......在茶裏下毒?!”海風帶給他的清醒持續了不到十個呼吸,他便再次敵不住困意,不斷的打起了哈欠。這種藥性,絕不是茶能達到的。

  秦傾城聞言,沒有解釋,反而毫不顧忌地將李溪臣喝剩下的大半杯茶喝入了口中。

  這種證明方式,讓李溪臣瞠目結舌卻又無話可說。

  “你到底要......幹什麽?!”此時閣中空無一人,李溪臣要是昏死過去,那就真成了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我要你答應奴家三件事,不然......”秦傾城欲言又止,玩起了貓抓老鼠的遊戲。

  “你做夢……”李溪臣萬萬沒想到,他已經準備好的約法三章居然被秦傾城搶了先。

  李溪臣伏著案子,蹣跚的爬回榻上,馬上就要睡著。他極力的睜開眼皮,朦朧之間,竟看見秦傾城解開了衣襟,露出了香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