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紅塵鑄劍等風來 第七十五章 磕頭換帖
作者:蕭衫      更新:2020-05-14 07:09      字數:3745
  李溪臣趴在床上,腦海裏明王的嗔怒幻象和秦傾城的“恐怖”音容不斷交替出現,把他折磨得神經衰弱,頭昏腦脹。強行閉上雙眼,強迫心神沉靜下來,過了不知多久,李溪臣終於犯起了迷糊,慢慢睡了過去。

  陷入夢境之後,五尊明王不複嗔怒,隻是各結一印,低眉順目。可李溪臣好不容易將身心都安靜下來,卻被一陣劇烈地搖晃叫醒。

  “李溪臣!你的心是真大啊!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能睡著?!”墨燃手插著腰,滿臉寫著嫌棄,“老夫真的是服了你了!”

  李溪臣睜開眼皮,發現來人是墨燃,隨即轉身麵向床內,將薄毯包住全身,沒好氣的道:“大半夜的,能有什麽事?墨老您行行好,就放過我吧。”

  “你不會真忘了吧?”墨燃一把將被子掀開,再次搖醒李溪臣,提醒道,“馬上就要到子時了,再過半個時辰,小暑節氣就過了!”

  “過就過了唄。”提起小暑二字,李溪臣終於回想起巨子加冕典禮這件正事還沒完成,可他並不打算起床赴約,“墨老,這一天搞下來,我真是累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再說秦傾城明天就走了,把典禮推遲到個一兩天,不是更隱蔽,更保險嘛。”

  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墨燃並不打算聽,他固執的解釋道:“墨者能延續千年,靠的就是信義二字。說了小暑加冕,就得在今天完成儀式,一旦過了子時,到了第二天,那就是失信於百業長,失信於百業長,就是失信於江湖,失信於江湖......”

  可李溪臣卻對這番喋喋不休的大道理聞似未聞,無動於衷,反而再次蜷縮成一團,隨後發出了入眠的鼾聲。墨燃見壯,立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三指一搓,將罡氣化作電光,直刺於李溪臣的胸口。

  “啊!”隨著一聲慘叫,李溪臣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不斷拍打著麻痹的身軀。經過墨矩電擊和天妒雷劫之後,他對這種感覺,已經有了陰影:“墨老,咱有話好好說不行嗎?幹嘛要動粗啊。”

  “不來點狠的,你能醒嗎?”墨燃不但不認為此舉過激,反而覺得合情合理,“論耍嘴皮的功夫,溪兒和長公主都栽了,老夫怎麽還會重蹈覆轍呢。”

  李溪臣將睡皺的長袍拉了拉,然後喝了幾口濃茶,才解釋道:“墨老,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我和長公主,那真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你可不能胡說八道,到時候讓珠崽聽到,我豈不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你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墨燃見李溪臣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趕緊催促他下樓出發,“大庭廣眾,人山人海,你們倆就敢這樣卿卿我我,竊竊私語。說你們倆清白無私,傻子也不信啊。”

  李溪臣跟上墨燃的腳步,一同走出了念溪小築,邊走邊解釋道:“你以為我想啊?!還不是秦傾城這個臭婆娘,母老虎太陰險了……

  墨燃聞言,也是點了點頭:“這事老夫也想不通,畢竟長公主這般高貴漂亮,九州之內,可謂要風有風,要雨有雨,怎會鐵了心,非要與你這號人攀扯上關係。”

  “你懷疑她就懷疑她,幹嘛還要順帶貶低我?”李溪臣對墨燃的行徑,表示了十分的不忿,“再說她怎麽做是她的事,我反正心裏隻有珠崽一個人。”

  “你這話,要等到老夫這個年紀說出口才有說服力。”墨燃作為過來人,又是一個老

  渣男,對男人這點毛病可謂心知肚明,“就別說長公主了,據老夫看,你連蘇雩沫那一關都過不去!”

  “墨老你不提這三個字,我都忘了有這麽個人了好不好......”李溪臣簡直無語,“人家長的漂亮不假,可我又不是什麽好色之徒,怎麽就過不了她這一關了?!”

  “你這是不相信我這個老男人的直覺啊。”墨燃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有些東西,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

  “扯淡,我李溪臣如今,已經不信命了!”

  ……

  兩人一前一後,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巨子草堂。草堂之中,隻有墨聖雕塑前點了一盞油燈。燈火如豆,隨風搖曳,看上去隨時都會熄滅,卻將這個空蕩蕩的大殿襯托的格外莊重和肅穆。

  掌教墨楓,四十九名墨俠,一百名百業長,合計一百五十名墨者骨幹成員,立於大殿之中,麵容嚴肅,翹首期待。李溪臣走入殿門的一刹那,便從他們每個人眼中看見了一種嚴肅而熾熱的光芒。或許正是這種對於墨者無條件的信仰,才讓這個被廟堂江湖圍攻了數千年的大殿依舊矗立在縹緲峰上吧。

  李溪臣畢竟是不過十七八歲,正是熱血未涼的年紀,此刻站在眾人身前,想起墨者“俠義為本,劍匡天下”的教義,又想到自己馬上就為成為能夠操縱九州勢力的組織的領袖,頓時覺得肩上有了一份責任,心裏多了幾分自豪。

  “子時已到,叩拜墨聖,行巨子加冕典禮!”墨燃作為此次典禮的主持人,立於大殿一側,聲音洪亮,身形板正,自從李溪臣認識墨燃以來,還沒見過他這般嚴肅正經的樣子。

  “跪!”墨燃一聲令下,李溪臣先一步跪倒在雕塑之前,隨後墨者成員才跟著單膝跪倒在地。

  “言誌!”

  “默則思!言則誨!動則事!使三者代禦,必為聖人。必去喜、去怒、去樂、去悲、去私,而用兼愛非攻,已備世用!”墨燃這幾日反複和李溪臣交代加冕典禮的步驟和注意事項,所以他已經將這些話術背熟了,此刻帶頭講起來,倒也毫不心虛。

  “別非攻扣!”墨燃話音剛落,墨楓便從雕塑身前的長案上,取過一個整塊用黑玉挖成的托盤,雙手遞到墨燃身前。墨燃剛掀開蓋在托盤上的黑布,李溪臣便發現其上有一枚黑色的胸針,胸針的樣式,與墨家弟子道袍領口繡著的非攻結有幾分相似,但橫縱相交的每一根線條,都是墨矩的樣子。

  “墨家弟子紅色非攻結,繡於領口內外,用以區分內外四門;墨者弟子胸口別黑金兩色非攻扣,用以區分巨子和尋常弟子。”墨燃解釋完,就將領口處的扣子解開,將別在內襯之上的金色非攻扣解下,小心的放在了托盤之上,隨後,每一個墨者骨幹成員依次解下自己身上的金色非攻扣,依次擺在了托盤之上。

  “歃血!”墨燃見最後一名百業長將非攻扣放在托盤上後,便遞給了李溪臣一把匕首。李溪臣二話不說,就將手掌拉開了一個口子,將鮮血淋漓的手掌摁在了無數胸針之上。隨後,眾多墨者弟子也依次割開手掌,將血液互相混合在托盤上的非攻扣上。等到每一枚非攻扣都沾上所有人都鮮血後,墨楓將托盤交到了李溪臣手中。

  燈火晦暗,大殿無聲。李溪臣將金色非攻扣一個一個取出,依次交到墨者成員手中,隨後將最後一個黑色非公扣握在了手心。

  “墨

  者同心,其利斷金。”李溪臣說罷,便將屬於她的那枚非攻扣別在了胸口之外,“非攻扣於身,信義聚於心。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不離不棄,生死相隨!”墨者核心成員跟隨李溪臣說完誓言,也將他們自己手中的金色非攻扣別在了胸口。

  這種儀式,這種義薄雲天的樣子,怎麽看都有點像黑社會磕頭拜把子,互簽投名狀的樣子。可偏偏這個以武犯禁,被聖帝視為眼中釘的墨者,還總是以天下第一等光明磊落,正直無私的組織自居。

  “取墨矩!”非攻扣加身之後,墨燃再次開口,將儀式進行到第三步。

  墨楓聞言,再次從長案上取過一個精鋼鐵盒,鐵盒紋飾簡樸,卻長達五尺,幾乎和李溪臣胸口平齊。

  墨燃接過鐵盒,將罡氣渡入其上一眼,便看見鐵盒的蓋子被彈開,伸出了其中藏著的墨矩之鞘,也就是李溪臣須臾不可離的李子。

  “接過墨矩,你便是墨者領袖,請問李溪臣,你是否已經知曉墨者六規,並願意終生恪守?”墨燃雙手捧著李子,向李溪臣問到。

  “一不得收徒不察,二不得縱情濫欲,三不得捉金愛財;四不得同袍相殘;五不得殺伐無故;六不得因私驅墨!”這六條戒律,為得就是保證巨子的公正無私,李溪臣自然沒有異議。

  “接過墨矩,你便是墨者領袖,請問李溪臣,你是否已經做好百折不撓,犧牲一切的準備?”

  “至死不渝!”李溪臣伸出了雙手,準備接過那柄對他而言至關重要的劍鞘。

  墨燃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金剛鐵盒交到了李溪臣手中,並在他耳旁輕聲說到:“墨矩交到你手中,叫什麽名字老夫是管不了。但它決不能用被單包裹,更不能用來殺豬。這方精鋼劍匣,是墨者百業長中精工巧匠合力為你量身定做的,為的就是讓墨矩有一個符合它身份的藏身之處。”

  李溪臣感受著這精鋼鐵盒的分量,苦笑著點了點頭:“看來,這肉體苦修,還沒到完結之時啊......”

  “取上冊墨經!”墨燃倒是全然不顧李溪臣所想,繼續著加冕典禮。墨楓聞言,從長案上取來了最後一件東西,這是一塊疊的整整齊齊的.........破布。

  “墨聖遺經,共有四冊,第一冊衍天秘法自墨聖羽化後已然消失無蹤,第二冊械天秘術則被始帝收走,藏在了皇極殿。剩下三冊非攻,四冊兼愛,則留在了墨家祖庭,代代相傳。今日,老夫代表墨聖血脈,墨家前任掌教,墨者代巨子,將這本墨家立教根本《非攻》傳授給你,希望你能從中參悟修道之奧妙,明白墨聖之意誌。”說完,墨燃將滿是補丁的綢布交到了李溪臣手中。

  “禮畢,叩拜巨子!”墨燃說完,帶頭向李溪臣單膝跪地,俯首作揖。而後,一百五十名墨者骨幹齊刷刷跪倒在地,向新任巨子李溪臣行禮。

  李溪臣自然不敢托大,連忙扶起墨燃和墨楓,招呼眾人起身免禮。

  “巨子,說兩句吧。”見大禮順利完畢,墨燃鬆了氣,恢複了老頑童的本性,對李溪臣調侃道,“咱們墨者,等這一天整整三千年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主心骨,您得趕緊給我們下指示啊,我們也好依命而行嘛。”

  李溪臣聞言,雖知墨燃老不正經,卻依舊抱著僥幸的心態試探著說到:“那我第一道指令,能不能讓墨者幫著尋找雮塵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