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老僧扣門
作者:蕭衫      更新:2020-05-06 07:36      字數:4157
  李溪臣雖然害怕,雖然不情願,但為了墨溪,最終還是決定連夜去秦傾城那,詢問有關雮塵珠下落的消息。

  今晚的月色如水,萬籟俱寂,即便夜已深了,也不算很冷。

  但秦傾城在這樣的夜晚,竟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從降生到這個世界整整十八年來,她一直都是天之驕女,還從來沒吃過這麽大的虧。而且最讓她感到挫敗的是,即便犧牲了色相,也沒能把李溪臣那個看上去極易降伏的年輕人完全拿下。

  失敗,是高傲的秦傾城萬萬不能接受的事。

  “你給我等著。”秦傾城恨恨的咬緊牙關,她渾身散發的“殺意”,竟讓門外的兩名千牛衛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冷。

  就在此時,李溪臣倒是識趣的送上門來。

  “煩請兩位大哥幫我通稟一下,就說草民李溪臣有要事求見長公主殿下。”李溪臣有求於人,聲音也弱了很多。

  但是那兩個挎刀的千牛衛,卻無視了李溪臣的請求,隻是伸出一隻手,攔在他的麵到,冷冷的說到:“長公主殿下晚上一律不見客。”

  李溪臣看了一眼魁梧凶悍的帶刀侍衛,覺得硬闖並無勝算,再加上此時確實太晚,要是貿然闖進女子閨房,怕是有嘴也說不清。

  歎了口氣,李溪臣轉身離開。

  “讓他進來。”門內傳出的聲音,冷靜中藏著一絲激動。

  “可是......”千牛衛有些擔心。

  “本......我說,來他進來!”秦傾城用不容置疑的命令道,但不知為何,卻生生把“宮”字換成了“我”。

  李溪臣見兩名千牛衛將門推開,讓開一條路後,心中先是一喜,隨後便害怕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態,李溪臣整理好心中的懼意,抬腳跨進了門檻。

  屏風之後,燈火闌珊。闌珊之中,美人輕笑。

  秦傾城一襲薄紗之下,隱隱露出紅色的襯裏睡衣,她交疊著雙腿,慵懶的靠在床欄之上,盡顯高貴嫵媚。

  場景香豔,誘人犯罪。

  但李溪臣卻完全沒這個膽子亂想,此刻的他隻是訕笑著撓頭,不敢說一句話。

  “喲?咱們膽大如鬥的李才子,怎麽害怕成這樣?”秦傾城紅唇微啟,玩味笑道,“奴家依稀還記得,就在今天下午,某些人還把奴家逼在牆角,要奴家乖呢!”

  李溪臣的汗,頓時就下來了,他終於發現自己這是主動跳進了一個早已布好的陷阱。他的臉上流露出懊悔、自責、害羞、尷尬等等表情,十分豐富。

  秦傾城看著李溪臣出糗難堪的神色,強忍住笑意,打算乘勝追擊,讓李溪臣直接羞死;“李大才子,你說奴家現在,夠不夠乖啊?”

  這種糖衣炮彈式的攻擊,李溪臣隻有石板厚的臉皮顯然是扛不住的,他羞赧地抱歉道:“長公主,您別開玩笑了……草民,醉後失態,實在有失……有失體統……還請長公主恕罪……”

  李溪臣的話,越說越輕。秦傾城的笑,越來越深。

  “李大才子這麽說,真是讓奴家有些無所適從了呢”如果說之前秦傾城隻是要讓李溪臣難堪,那麽此刻則是單純的玩心大起。她的語氣之中,故意多了幾分嬌嗔,幾分俏皮,而她的神色,更是有幾番哀怨,幾番委屈,“奴家原以為,肯定會有幾句表揚的呢……”

  這一幕,真是讓聞者傷心,見者心疼。畢竟演技,是秦傾城從小就耳濡目染,手拿把攥的東西。這種精湛的演技,此刻用來對付官場、情場雙白癡的李溪臣,無疑是致命的大殺器。

  李溪臣的臉,已經像秋天的柿子那般通紅,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長公主你就別取笑我了……草民真的知道錯了……”

  秦傾城見李溪臣一味

  的低頭認錯,竟然覺得有些失望和無趣,於是從床沿上站起,帶著一股迷人的香氣走到他的麵前,然後帶著一種女王式的嬌弱,意猶未盡的拿李溪臣開起了涮:“在奴家看來,李大才子大晚上的過來,不光光是為了認錯那麽簡單吧”

  李溪臣聞言,終於抬起了頭,他發現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人,不僅僅有這個年紀沒有的成熟和嫵媚,更有這個年紀沒有的智慧和心機。

  “長公主,您真是有一雙洞徹世事的慧眼呐。”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溪臣抓住了這個機會,“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對了,您這就叫‘瞻山識璞,臨川知珠’,你這就叫‘管中窺豹,以小見大’,您這就叫做‘見微知著,洞若觀火’,您這就叫……”

  “李大才子,我沒聽錯吧?你為了一個女人,竟然低下您那高傲的頭顱,拍起了馬屁?”秦傾城實在聽不下去這種違心的表揚,便幽怨的打斷道:“這個墨溪,有那麽漂亮嗎?我看你也不像澈兒那般好色膚淺啊,怎麽也會陷入溫柔鄉裏爬不出來?”

  李溪臣聽秦傾城終於不自稱奴家,鬆了口氣:“隻要長公主能告知草民雮塵珠的下落,莫說拍幾個馬屁,便是要我為長公主端茶送水,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李溪臣說這話的時候,很誠懇。但秦傾城聽到這般誠懇的話,心中卻是生出了一些奇怪的感覺:“三個多月前,你即便死,也不願意低頭,現在為了墨溪,居然這麽說……本宮真是好奇,那個墨溪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姑娘。”

  “擁有的時候,不懂珍惜,明白的時候,卻已經失去,失去之後,整天想著彌補……這種痛苦,要比所謂的丟臉傷人的多。”李溪臣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悲傷,“等到長公主有一天也像我這般,體會到了失去心中所愛的滋味,便會懂我現在的心情了。”

  聽完李溪臣的話,秦傾城堅定的搖了搖頭:“本宮絕不會有那麽一天!再說,本宮也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會有哪個男人能值得本宮為之傾心!”

  李溪臣笑了笑,淡淡的說到:“沒遇到墨溪之前,我也曾像長公主那般自信。”

  “你!”秦傾城再次被李溪臣的言語激怒,“哼!那我們走著瞧,看最後,誰輸誰贏!”

  聽秦傾城語氣之中帶著怒氣,李溪臣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學起了牆頭草,開始兩邊倒:“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想長公主這般的人,豈能被“情”字套住手腳,不可能的嘛……哈哈哈哈哈……”

  李溪臣笑的十分的假。

  秦傾城出生在長安城的皇宮之內,什麽老謀深算,善於偽裝的人沒見過?李溪臣這種皮笑肉不笑的尬演,豈能逃得出秦傾城的法眼:“你知不知道,你骨子裏太傲,根本不懂什麽叫曲意逢迎,更裝不出低三下四的樣子。”

  李溪臣默然。

  既然裝不了,那就不裝了。

  他挺起背,抬起頭,頂上秦傾城的目光,說到:“長公主,雮塵珠的下落,我必須知道。我求不來,可以用東西換!無論什麽東西,都可以換!”

  秦傾城笑了,她這個笑,是因為她終於不用再懷疑自己堅守了十八年信條——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夠做到無欲無求,隻要是人,就必有軟肋,而隻要能抓住一個人的軟肋,就可以輕鬆的將之降服。李溪臣他不要金錢,不要權利,不要名譽,甚至能克製住美色的誘惑,卻偏偏輸給了一個最沒用的‘情’字……。

  秦傾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但她不明白的是,墨溪除了是他的軟肋,更是他的逆鱗。而逆鱗,藏在胸口之下,是不能碰的。

  “本宮確實知道雮塵珠的下落。”幸好現在的秦傾城,隻是打算利用一下他的軟肋,並沒有打算觸碰他的逆鱗,“而且,本宮確實也看中了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李溪臣聽到這句

  話,瞬間展顏:“請長公主直言相告,草民必定履約!”

  秦傾城尋到了製服李溪臣的辦法,倒是不急了,她坐回床沿之上,淡淡說了一句:“雮塵珠不在九州境內,所以你即便知道它的位置,也出不了國門去尋。況且即便你強行闖關,恐怕憑你現在的道行,去那裏也隻能是送死。”

  “長公主隻需告知雮塵珠下落。”李溪臣早就猜到取得雮塵珠必然沒有那麽容易,所以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此刻說起話來,也極有自信,“至於怎麽取得,那就是草民自己的事了。”

  秦傾城點了點頭,對李溪臣的勇氣表示讚許:“雮塵珠的下落,在九州西北,三危山外……”

  李溪臣激動的豎起耳朵,等待著聽接下去的話,但過了足足十息,也沒聽到下文:“這就……沒了?三危山外,何止萬裏,長公主不會耍我吧?”

  秦傾城毫不掩飾,奸詐一笑:“你都沒拿東西來換,本宮豈能合盤托出?要是萬一你得到消息後,就翻臉不認人,那本宮豈不是兩手空空?”

  李溪臣震驚了,他沒想到貴為聖帝長女的秦傾城,居然會打這種小算盤:“長公主,你是殿下之尊,我是一介草民。我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涮您玩啊。”

  秦傾城聞言,沒有直接回答李溪臣的話,而是有意無意的撩起薄紗,露出她那條雪白的大長腿,再次魅意十足的道:“是嗎?可是奴家一想起下午的事,心裏還是覺得怕怕的呢……”

  此情此景此語,李溪臣就沒辦法了。他現在內心唯一的想法,就是後悔:“李溪臣啊李溪臣,你喝酒喝不過一個女人也就算了,怎麽酒後還能幹出那種羞恥的事來啊……這倒好,成了被人拿來要挾的把柄了,你自己說,這可怎麽辦?真是可悲!可歎!可氣!”

  “那煩請長公主速速告知要草民做什麽。”李溪臣隻好接受秦傾城“先辦事,再付款”的提議,催促道。

  “不急。”秦傾城微微一笑,“具體要你做什麽,本宮現在還沒有想好。”

  李溪臣忍到現在,終於是忍不住了,他帶著一絲憤怒,直呼道:“秦傾城!你別以為你是什麽皇族血脈,就能把我當成傻子!若是你十年之後想好,那我豈不是要等你十年?!和你直說了吧,我答應過墨楓掌教,今年的春節,我必須找到雮塵珠!”

  唯唯諾諾半天的李溪臣一旦鼓起勇氣開口,就準備將鬱悶一泄而空:“你愛說不說,不說拉倒。我還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說完,李溪臣收起了畏畏縮縮的樣子,而是直接盯著冰肌玉骨,風姿綽約的秦傾城,直麵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但秦傾城麵對李溪臣的直呼名諱,卻沒有過多生氣。再麵對選擇時冷靜思考,是她多年養成的習慣。

  “你放心,再過一個來月,本宮便會把任務說給你聽。”秦傾城的話,模棱兩可,看似做出了讓步,卻僅僅是虛晃一槍,“至於你能不能完成這個任務,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秦傾城說完,便不再說話,隻是等待著李溪臣的反應。

  無聲之中,互相博弈。

  片刻之後,李溪臣先一步屈服了。因為他比秦傾城,更輸不起。

  這雮塵珠的下落,連蕭老都不知道。皇族之人,會看《始帝大典》的閑人本就不多,再加上他那不肯低頭的性子,極有可能見一個皇族就惹一個皇族。俗話說,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李溪臣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好吧。我同意。”李溪臣麵對這個比秦澈要難對付的多的秦傾城,無奈投降,“今年秋天,希望長公主不要爽約。”

  ……

  等到李溪臣走出房門,已過子時。

  此時蟲鳥皆眠,風月無聲。但是山門之外,卻有一老僧叩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