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又將入宮
作者:刹時紅瘦      更新:2020-03-06 22:26      字數:3566
  “你站得這麽遠,是擔心本王會吃了你麽?”周王非常不滿。

  盼顧隻好壯著膽子硬著頭皮向前挪了兩步,卻更把腦袋耷拉下去,恨不能把眉眼都藏在臉皮底下一般。

  “你不願為本王的侍妾麽?”

  聽此一問,盼顧隻覺冷汗頓時從脊梁滲出,不及多想便膝跪下去,眼睛連周王那雙烏靴都不敢多看了:“奴婢隻求能夠安生服侍王妃,不敢奢求……殿下垂憐。”

  “這麽害怕做什麽,難道本王在外有強人所難的傳言不成?”周王嗤笑一聲:“也罷了,我不難為你,王妃是個純良的性情,你好生服侍,日後王妃自然會為你慮及婚嫁姻緣。”

  這突然的喜訊再一次把盼顧震慒了。

  “起來說話。”那人最不喜歡的便是動輒嗬斥奴婢下跪了,周王暗忖,同時也覺得自己荒唐可笑。

  盼顧連忙站了起身,惶恐的心情略微平複,倒有了幾分過去的沉著。

  “你心裏應當清楚徐氏為何容不下你,昨日你在成國公府想來也與顧宜人麵見過,你覺得你與顧宜人……是否相似?”

  “奴婢不敢與貴人相比……”

  “說實話。”

  盼顧長長吸一口氣:“從前申郎君也隻是認為奴婢的容貌與顧宜人幼年之時幾分相似,奴婢直至昨日才有幸目睹顧宜人的姿容,宜人乃月貌花顏婢子卻如蒲柳之姿,著實……並無相似之處。”

  “你既然也這樣認為,日後便休要再提這些舊事了。”周王舉步前行,盼顧剛覺如釋重負,這一鬆懈,竟然險些撞上了忽然又駐足的周王殿下,盼顧受此驚嚇幾乎沒有又再跪地告罪了。

  “你可知道將你從妓家買出之人是誰?”

  “奴婢並不知情,不過奴婢從妓家脫身之後被安頓在了一處居宅,居宅裏有幾個仆婦照管奴婢日常起居,並不肯透露誰是將奴婢從妓家贖身的恩公,後來忽有一個貴婦闖入居處鬧事,又有陶才人相請奴婢問清來曆,奴婢才知是陶家大爺將奴婢贖身。”

  “還真是這樣啊……”周王挑了一挑眉頭。

  “不過奴婢心裏也覺得蹊蹺。”

  “哦?”周王再是一個挑眉:“怎麽蹊蹺了,如實道來。”

  “奴婢自從妓家脫身,一直未曾見過陶家大爺,且陶大奶奶雖說尋來喧鬧一番,並未受到陶家大爺阻止,但也不曾當真為難奴婢。”

  周王笑了一笑:“你倒並不愚笨,還算機敏……盼顧,記得本王的話,你雖是陶才人薦入周王府,但你的主母是王妃並非陶才人,忠心事主,便包含了提醒王妃莫受閑言碎語挑唆,為居心叵測之人利用。”

  “奴婢謹記殿下教誨,必不敢對王妃心存二意。”

  “很好。”周王覺得今晚的散步仿佛有了一件也算意外之喜,他瞅著王妃身邊的婢女仿佛都不如盼顧更加機警,倘若盼顧確然是個聰明人,今後一心一意服侍王妃,周王府的內宅說不定能收獲一個得力的臂助。

  於是這一晚周王散步歸來,便對明珠開誠布公:“我無意納盼顧為侍妾,將她調來王妃的居院是另有主張,王妃若有空閑,不妨替盼顧尋摸著姻緣,她是王

  妃的貼身婢女,將來放了良籍婚配侍衛應當不錯,不過這事王妃暫時先瞞著眾人,尤其陶氏。”

  “殿下這是何意?”明珠大惑不解。

  周王無奈:“陶氏機心甚多,雖說淺薄,不過王妃心性純良恐怕會受她蒙蔽,還是多多提防著她才好。”

  “殿下可不能無端就下此決斷。”明珠正色道:“居心不良,於內宅婦人而言可稱罪錯。”

  “王妃就當我多疑吧。”周王長歎一聲。

  他就知道無法說服自家公正無私的王妃,他的妻子也著實是太賢良了,正如祖母所言,若他真有位及九五的一日,王妃自然適合母儀天下,使六宮中的那些陰謀詭譎大大減少,不過他而今還征戰於奪儲,這場戰爭極其殘酷,董妃的機謀並不足夠安定周王府的內宅,王妃身邊確然需要臂助和幫手,陶氏是萬萬不能信任的,但陶氏卻有聖慈太後作為靠山,連他都難免投鼠忌器,在這關鍵時候必須顧忌節外生枝。

  他必須和陶才人虛以委蛇,王妃卻還不肯與陶才人疏遠冷落……這還真令人憂愁,難道,這種事還需要向蘭庭請教對策?周王深深覺得自己丟不起這人,越更長歎不絕了。

  ——

  袁箕這日麵色凝重的回到內宅,脾氣還沒發出來,就見老妻掀了簾子入內,一臉的期待:“聽說朝堂上今日有禦史彈劾皇後及皇長孫,情形如何了?成國公府的謀劃應當會大功告成吧,儲位一遭廢棄,皇上便立時恩顧賢妃娘娘及其父族,儼然也是對沈皇後徹底失望,沈皇後已經失了母儀天下的資格,隻要賢妃娘娘登臨鳳座,齊王殿下不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嫡子?秦王與周王還如何與齊王相爭?”

  洪夫人不是沒有發覺丈夫臉色沉凝,不過她早已習慣了袁閣老端高威嚴的架勢,壓根不察她家夫主已經忍不住要暴怒了,一挑眉頭連連冷笑道:“顧氏那淺薄婦人,無非是仗著聖德太後及周王妃的勢才敢如此張狂,待周王失了勢,聖德太後怕都得從慈寧宮中遷出,趙蘭庭區區一介修撰還能護她橫行不成?我且看看到那時顧氏還敢不敢在我麵前伶牙俐齒。”

  “夫人是早就聽聞了成國公意欲諫言廢後?”

  “那日宴會上,就有成國公府的親朋這樣言語了,皇長孫犯下樁樁罪行,與沈皇後一路來的包庇放縱脫不開幹係,皇上既然都已經忍無可忍廢了皇長孫儲位,廢後豈不成了理所當然?要說起來沈皇後的德才出身確然多有不及賢妃,根本便沒有資格母儀天下。”

  “簡直一派胡言!”袁箕一巴掌拍在書案上,大覺掌心悶痛,捧著手腕連連甩了幾甩,怒視著洪夫人:“皇上廢黜東宮時如此遲疑,正是因為顧慮著皇長孫乃是孝慈太子的唯一骨血,下了決心將皇長孫廢黜是逼不得已!皇上甚至遲遲不下聖令將皇長孫遷至鳳陽高牆,隻是幽禁於南台,說明什麽,說明皇上心裏愧疚於有負父子祖孫之情!沈皇後乃孝慈太子生母,皇上縱然不念多年結發之情,又哪裏連讓故太子的生母得以尊養都罔顧!

  好端端的局麵,竟然就這樣斷送,虧你還和顧氏這麽個婦人斤斤計較,自覺可以揚眉吐氣了!

  賢妃登不登鳳座齊王是不是嫡子有何重要?故太子之下有哪

  位皇子還是嫡出?齊王居長,立長也為名正言順合禮合法,你們偏要多此一舉、畫蛇添足!

  皇上此時心中正覺愧慟,萬家竟然躥掇著禦史諫言廢後,有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怎不氣恨萬家及賢妃?皇上這才剛給了賢妃、萬家一點甜頭,他們竟然就摁捺不住急於奪權,虧你也還覺得這等愚蠢之行順理成章?

  沈皇後出身低微,縱便敬妃也出身低微,可宮裏還有貴妃還有和嬪,還有多少出身世族的妃嬪,賢妃的家世便為首屈一指了?祖法早有規限,選秀不從權貴門第擢擇,沈皇後出身低微又如何,我朝自建國以來還不乏出身貧寒的皇後?你們指謫沈皇後的出身,就是斥誹祖法製定荒謬!”

  洪夫人被袁閣老這番狂風驟雨般的斥責駭得瞪目結舌,半晌隻知摁著胸口。

  “先帝時的那回教訓看來你一點都沒有記在心上放在眼中,而今竟然還是如此愚昧糊塗,我看你日後也莫再出外去和官眷應酬了,橫豎不會對家門有一點助益,你若是……若是及時告知我成國公府竟然會動此愚蠢的念頭,我及時勸止,局麵也不會惡化至此!你可知道,賢妃已經再度被貶斥,降位為賢嬪,齊王至今仍跪在乾清宮請罪呢!”

  太師府裏,春歸也聽說了這件其實意料之中的新聞,順口便對三夫人、四夫人提了一提,四夫人“撲哧”笑了出聲:“賢妃這才得封幾日?轉眼又成了賢嬪,萬家這回樂子可鬧大了,就看成國公府這回還會不會大宴賓客,恩謝皇上此番到底還是留了情,要幹脆又把賢嬪降位為選侍,這場笑話就鬧得更大了。”

  “皇上的留情,說明還沒有徹底斷絕擇齊王為儲的念頭。”三夫人一語中的。

  春歸頷首道:“畢竟出頭的是成國公府,連賢嬪都是受了遷怒,齊王在此情勢下也不至於仍然堅持廢後之諫,務必是要擇清他自己的,皇上雖說不會因此徹底對齊王絕望,但應當也會減分,袁閣老那夥人隻用齊王居長應立儲君的論點,說服力就大大不夠了。”

  這晚等蘭庭回府,帶回來比傳言更加豐富的消息:“秦王於朝堂上當眾否駁廢後之諫,稱皇長孫之罪不能牽連皇後,且更加反對將皇長孫囚於鳳陽高牆,秦王的諫言讓皇上大覺安慰。”

  “周王呢?”

  “殿下隻是附諫秦王之請而已。”蘭庭道:“實則聖德太後已經早對皇上進言,皇長孫雖犯罪錯,不過既然已遭廢位禁於南台已經算是獲得了罪懲,大無必要遷往鳳陽高牆囚禁,且皇後此時病重難起,若知皇長孫被囚鳳陽,大不利於病情康複,不為皇長孫著想,就算為了顧全夫妻結發之情,皇上也理當寬宥。皇上相信周王殿下決不會違逆聖德太後,周王附諫就已經足夠了。”

  如若周王效仿秦王當眾斥駁廢後之諫,反而顯得矯揉造作,他畢竟與秦王不同,周王有王太後一直照庇,從來不像秦王一樣在後廷的生活如履薄冰,他大可不必在皇父麵前著意表示恭順,生怕一點疏忽就引起皇父的不滿。

  在弘複帝的諸多皇子之中,除了故太子,數下來也確實是周王最受聖寵了。

  “明日聖慈太後召我入宮進見。”春歸忽然說道。

  蘭庭眉頭深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