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二嬸受訓
作者:刹時紅瘦      更新:2020-03-06 22:23      字數:3289
  春歸何嚐不知在居院單設廚房並非慣例,一般而言隻有一家之主才有如此特權,可太師府如今的情況不一樣,做為一家之主的蘭庭並不是最高尊長,如果他要破例,是顯得有些張揚的,彭夫人多半會找理據回絕。

  但斥鷃園裏的確有廚房的建置,甚至還備好了鍋碗瓢盆,隻是缺少柴炭食材,說明熱衷皰廚之技的趙大爺是真有破例的想法,打算日後得了空閑能在居院裏親手下廚鼓搗美食,春歸便想著由她開口做成此事,一來確然能在蘭庭備考期間回報更符合他胃口的飲食,再者隻要說服老太太同意她這破例的請求,在眾多仆婦看來,大奶奶的地位就更加不容挑釁了,也不枉廢蘭庭一連兩日如此張揚的秀恩愛,結果她這受益者卻消極怠工坐享其成。

  懶歸懶,但應對自己的“上峰”時,春歸深深認為絕對不應吊兒郎當的,渠出有句話還是說得對,趙大爺需要的是和他共同進退的人,而不是一個隻會增加負擔的包袱。

  所以春歸已經暗暗遣詞造句,打算好用三寸不爛之舌迎戰彭夫人不能破例的理據,怎知彭夫人在短暫的沉吟後,竟然一口答應下來:“原本呢,連老太太院裏都不設小廚房,晚輩們更不應當破例,隻是庭哥兒畢竟不一樣,再說他也的確在飲食上有些挑剔,如今又在備考,是最要緊的時間,庭哥媳婦能為庭哥兒著想周道,我這長輩難道還不支持?這樣,庭哥媳婦把需要之物開出張單子來,我再給庫房打聲招呼,按著單子調配需用。”

  春歸忙道謝,心說彭夫人果然也是見風使舵的高手,不管她私下對蘭庭據家主之位多麽不服,麵子上卻能做得一絲不露……隻是沒設防親生兒子胳膊肘子外往拐,把親娘出賣了個幹淨。

  隻是她眼角餘光,卻忽然覷見老太太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滿,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難道預料出現偏差,老太太才是最不希望蘭庭破例的那個?不至於吧,蘭庭畢竟是她的嫡親長孫,為了一間小廚房而已,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老太太怎會斤斤計較。

  “就按你二嬸說的辦,快些預備起來,不過待你做好了吃食,也別忘了送些給我這老婆子和幾位嬸嬸,家裏請的廚師雖說手藝也好,人總免不得貪新鮮,且春兒既然有把握滿足庭哥兒的口味,想必是真有能耐的。”老太太轉而又是一張笑臉,抓著春歸的手蹂躪:“莫覺得過意不去,我院兒裏不設廚房,一來是我不喜油煙,怕反而熏著了院子裏種的花草,再說院裏的仆婢也沒有擅長廚藝的,搗鼓出來還不如大廚房送的飲食,何必麻煩。”

  三夫人和四夫人都是庶媳,不在這些事情上爭鋒,尤其四夫人還一臉的興致勃勃,不知她是也想借斥鷃園的小廚房一展身手,還是僅僅打算著偶爾去蹭個口福,沒等四夫人把想法說出來,老太太就忽而變了神色。

  “老二媳婦如今管著家,可有什麽難處?”

  這話頗有些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意思,有如橫空而降蹺蹊作怪得很,又因老太太難得的一臉沉肅,從彭夫人打頭,一串兒媳、孫媳都挨個兒起立,不管和自己有沒有幹係都必須做出聽訓的姿態,眼觀鼻鼻觀心,談笑風生的氣氛攸忽一變。

  “並不覺有什麽難處?”老太太就像沒察覺氣氛的變化一般,兀自端坐著,她重複了一句彭夫人幾乎是囁嚅的應答,笑了一聲兒:“多少閑言碎語都傳到了躊躇園,傳進了我這老婆子的耳朵的裏,還以為是你心裏有顧忌,一時不知怎麽處理呢,怎麽?難道是你這管事的反而隻字不曾聽聞,尚且不覺察家中生了是非?”

  話聽到這兒,春歸才確定老太太這邪火是因何而生了——要說太師府裏的閑言碎語,主題中心必定是針對她這剛入府的大奶奶了,這就是曹媽媽、和柔母女一番操作的後續作用,但春歸以為會是彭夫人挑頭發作,並沒有想到老太太,事情看來有些難辦了,是她錯估了情勢,也低估了對手。

  又說彭夫人似乎是經過了短暫的猶豫,才道:“妾身當然不能隻字未聞,但詢察下來,仆婦們無非都是捕風捉影的說法罷了,庭哥媳婦隻不過告誡了和柔幾句,曹媽媽想是心疼幹女兒,替她分辯了幾句,本也沒多大的事……”

  “還說沒有多大的事!”老太太一巴掌拍在炕幾上,底下一串媳婦都被驚呆了。

  莫說春歸,就連在場嫁進門時間最長的彭夫人,也從沒見老太太這樣發威過,卻隻有三夫人被這聲響一震後,眼底流露出幾分了悟,但被眼瞼掩蓋著未被旁人察覺。

  最摸不著頭腦的是彭夫人,心想老太太明明看著不像追究顧氏打算翻臉的模樣,突然這把火究竟是怎麽燒起來的?難不成暗下裏和曹媽媽以及朱家達成了什麽協議?但顧氏現在的靠山可不僅僅是沈氏了,看蘭庭如此維護她的勢態,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個乳母的挑唆就回心轉意了?曹媽媽和朱家可沒有這麽重的份量。

  “庭哥媳婦在斥鷃園裏教誡下人,轉頭闔府上下就傳得沸沸揚揚,一幫的仆婦奴婢暗下拿我趙氏軒翥堂的長孫媳婦嚼牙,誹謗的誹謗妒悍,汙陷的汙陷跋扈,你管著內宅的家務竟然還說沒多大事?難道要縱容得這幫刁奴騎在主人頭上耀武揚威才是大事?”

  彭夫人:……

  春歸:……

  老太太的邪火竟然是衝著二嬸子去的!

  春歸從躊躇園退辭時仍然沒想通老太太中的是什麽邪,就更不要說彭夫人了,往自己居院走時險些沒有讓眼淚滑出通紅的眼眶來,顫顫巍巍走了一段實在受不了眼前陣陣發昏,隻覺胸口也疼小腳也疼,到底是找了個石墩子樹蔭底坐了下來,胸口猛的起伏一陣,終於忍住了像個小媳婦般哭鼻子。

  “老太太這是怎麽了?就算眼看著庭哥兒和顧氏恩愛,收斂了出婦的心思先以示好拖延,哪裏至於就到這個地步?庭哥兒無非就是貪圖新鮮,一時間被顧氏的美色迷惑罷了,哪個男人不是這樣,這千依百順能到多久?興許過不上兩年,眼珠子就成了爛石頭,雖不至於棄之如履,也不過就是個擺設。總歸大家和睦相處著,無非就是權宜之計, 老太太犯得著對顧氏如此庇護?”

  彭夫人越說越是悲憤:“在我看來,曹氏和柔母女兩個四處抹黑顧氏,說不定閑言碎語到了蘭庭耳朵裏頭,雖不至於聽信這些說法,也不至於為了顧氏便責罰乳母,待日後夫妻兩個鬧出嫌隙來,指不定這些說法就能生根發芽,到時待顧氏失了蘭庭的歡心,老太太再張羅著納門良妾,就能壞了沈氏的計劃,所以這時為什麽要追究流言,由得底下人嚼牙好了,顧氏要和蘭庭的乳母鬧起來,先看蘭庭怎麽處置也是一條計策。”

  她身邊的仆婦也鬧不清老太太的想法,隻出主意道:“要不……夫人先向蘇嬤嬤打聽打聽?”

  “我急糊塗了,是該找蘇嬤嬤說說話。”

  又說另一邊三夫人和四夫人結伴而歸,四夫人嘰嘰喳喳說個不住嘴:“我就沒看見過老太太發這麽大的火呢,更別說是衝二嫂,說來底下人真這樣議論庭哥媳婦?我怎麽就沒聽見隻言片語呢?如果當真如此,這些刁奴也太可恨了,我瞅著庭哥媳婦無論模樣還是性情都好,大嫂這回是真為庭哥兒打算呢,給他找了個天作之合的媳婦,她給我繡的那把扇麵,花式我硬是沒在別處見過,配色也配得好,我都舍不得拿出來用了。也難怪連老太太都能轉過筋來,沒再計較蘭庭的婚事被大嫂作了主。我今天看著二嫂臉上都像掛不住了,待下晝時,咱們去找她說說話吧。”

  三夫人看著妯娌長長歎一口氣:“你呀,也是當娘的人了,怎麽還這樣天真浪漫呢?”

  “三嫂這話是何意?”四夫人仍然懵懵懂懂。

  “二嫂的事哪裏是我倆插得手的?老太太再怎麽氣她,她也是老太太的親兒媳婦,再說她受的這點子委屈算得上什麽……”三夫人說到這兒也及時住了嘴,看了一眼妯娌:“三老爺和四叔是一母同胞,故而我們兩自來也更親近,你不知人間愁苦,那些煩心事我也不想多說給你,但你若信我,就聽我一句話罷,庭哥媳婦那裏你多多來往沒什麽,可千萬得遠著二嫂,管得她喜怒哀愁呢,她說的話你也一句都不要信。”

  四夫人滿臉的不解,但並沒有追問,隻把三夫人的胳膊更加抱緊了:“庶母也告誡我得聽三嫂的話,我當然是聽教的,說起來我們也有幾日沒去園裏了,不如下晝一起去看看庶母?不如把庭哥媳婦也喊著同去吧,庶母還沒見過她呢!”

  “我們去就好了,這幾日莫煩庭哥媳婦,她院子裏的麻煩事還多呢,再被我們給喊去了庶母那兒,讓老太太知道了……就怕老太太會多庭哥媳婦的心。”

  春歸一點也不知道四嬸娘打算約著她去逛園子的事,一回居院就著手設置小廚房,可還沒弄出個眉目來,就被聞訊而來的曹媽媽好一陣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