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陷謗越烈
作者:刹時紅瘦      更新:2020-03-06 22:23      字數:2791
  盯防“二嬌”的光榮任務仍是被菊羞丫頭摩拳擦掌的爭得,但她的作法卻隻能限於盯防,實在也沒那唱念作打搖身一變的本事和“二嬌”化幹戈為玉帛,取得信任後直接打探對手的計劃,做到知己知彼防患未然。

  所以“二嬌”一旦偃旗息鼓,菊羞的工作也就毫無進展,不過好在春歸還有個厲害武器渠出,她把指令在腦子裏過了一下,居然就能直接傳達給魂婢,省得再用嘴巴交待一遍了。

  渠出接到老不耐煩的玉陽真君通過神識轉達的指令後,覺得顧大奶奶真是越來越能偷懶了,但做為一介凡胎肉體竟然膽敢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勞耗真君的神識,這膽量之大也算包天吞地了,可悲的凡人,待魂識離體恢複認知後,顧大奶奶一定會為了今日的大逆不道栗栗危懼的,有她兩股顫顫的時候。

  魂婢便一邊期待著顧大奶奶魂靈出竅的那一天,一邊不緊不慢的飄進了二嬌的值舍,正是在斥鷃園的一排倒座房裏,公道的說顧大奶奶還不算苛虐二位,挑了間寬敞的屋子,衣食用度也沒有缺減克扣,兩個婢女至多做些針線活,一點勞苦不受。

  春歸既然讓渠出去窺探二嬌的動況,當然會創造契機,正好宋媽媽集合仆婢下達大奶奶的指令,嬌杏和嬌枝自也不該缺席,宋媽媽還專程叮囑了她們兩個,說都是汾州來的,更該以身作則,這讓嬌枝極不耐煩的翻了翻白眼,小腰一扭便搖擺著走了,倒是嬌杏恭恭敬敬應了下來,甚至還向宋媽媽打聽一句“是誰犯了規矩才教大奶奶有此囑令”。

  知道犯規的人又是那個和柔,嬌杏若有所思,她沒有急著回房,眼瞅著有仆婢紮堆就湊過去聽一耳朵,斥鷃園裏的人都知道嬌杏是大奶奶的陪嫁丫鬟,但有的是壓根就不懼怕春歸,有的或許還有牆頭草兩邊倒的心思,總之並不如何提防嬌杏,見她窺聽,照舊議論。

  “大奶奶也真是,一雙眼就把和柔盯住了不放,尋著點事兒就大張旗鼓的喝斥責罵,和柔再怎麽也是朱夫人賜給大爺的人兒,大奶奶這樣拿張拿喬,說重些可是犯了悖逆不孝。”一個仆婦說。

  怎知她剛說完,過來窺聽的嬌杏就兩眼一瞪直接嗆了回去:“媽媽說這話,可是公然詆毀大奶奶了!”

  那仆婦也凜然不懼:“這怎麽是詆毀,今日大奶奶那番告誡,可不就是針對和柔移了盆景麽?說來那盆景一直就放在小後院裏,大奶奶忽然移動了和柔覺得詫異,又才移了回去,值得這樣大動肝火?難道大奶奶不是為著昨日的事,這才發作和柔。”

  “從前斥鷃園是沒有主母,院裏屋裏的陳設才由曹媽媽與和柔整理,但如今大爺可是交待過了,一應事務日後都聽大奶奶作主,莫說太師府這樣的門第,便是在咱們汾州顧家,院裏屋裏的擺設器具也沒得說仆婢們可以擅自搬動的,否則有了損毀和缺失如何追察?我就不信媽媽在太師府裏當老了差的,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你既是知道這些道理,還故意歪曲大奶奶是克意針對和柔,不是詆毀是什麽?”嬌杏冷笑道。

  “就算大奶奶有一肚子的理,也不該為著這麽點小事就喝斥和柔,傷的可是前頭大夫人的顏麵!”另一個仆婦助拳道。

  “剛才大奶奶連麵兒也沒露,喝斥和柔一說無從說起,你們怎麽知道和柔受了喝斥,難道是和柔自己說的?”嬌杏也不是個有勇無謀的,居然在此時旁敲側擊著求證。

  但誰料和柔做事也不留痕跡,助拳的仆婦說道:“和柔一貫是個忠厚老實的丫頭,就算受了一肚子的委屈,也從不會說半個字的閑話,更不說道破大奶奶苛虐下人了,但我早前打涼亭前經過,親眼瞧見和柔辭了大奶奶往回走,魂不守舍的模樣,重重絆了一跤,要不是受了喝斥怎會如此?虧得她還一直替大奶奶遮掩,隻道是天氣熱中了暑氣臉色才那樣差,沒想到大奶奶把人喝斥一番還不解氣,特意召集了咱們敲打,和柔今後在斥鷃園裏豈不越發沒臉了,她們姐妹可都最忠義不過的,落得這樣的境地真教人寒心。”

  嬌杏在眾多仆婢虎視眈眈下,也沒再爭鬧,突然慢條斯理道:“這麽說和柔並沒有陷謗大奶奶,倒是你們靠著猜測就敢詆毀了?嘖嘖,難怪人家拿著一兩銀子的月俸,你們卻隻能幹些粗重夥計呢,都一把歲數了也不長點心眼,被人當了槍使還不自知,要大爺日後追究下來,和柔一分錯處沒有,你們幾位該怎麽為自己開脫?”

  她說完又隻笑笑,搖搖頭轉身就走。

  有幾個仆婢臉色一變,但助拳的那位想來是個暴躁的,又或過於迷信曹媽媽母女兩個,衝著嬌杏的背影梗脖子甩腦袋的“呸”出一聲來,叉著腰道:“大爺會為了一個新婦怪責咱們?真當攀了高門就能腰肥膽壯了呢!莫說大爺,就連大老爺、二老爺,誰不敬著奶娘乳母?咱們等著瞧,看你這些不知規矩牙尖嘴利的丫頭能囂張到幾時。”

  嬌杏聽見這話也沒再搭腔,回到自己的屋子,卻見嬌枝歪在床上懶懶瞥過來一眼,而後譏諷般的一拉唇角:“你裝聾作啞了這些時候,今日怎麽突然抖擻起來?可你幫著大奶奶說話得罪了太師府這些仆婦是什麽意思,你不怕引火燒身,我卻怕受這池魚之殃。”

  “這兩日你這樣安靜,原來是想明哲保身?”

  “咱們兩個之間,明人不說暗話,老太太當初賜了我們給大奶奶,為的就是分寵。隻沒想到大爺被家教拘束得這樣死板,又有大奶奶防範得周密,我近不得一步身,真要是鬧得太過,被大奶奶捏了把柄留在汾州,可就徹底沒了指望。我也消停了許多日子了,等的就是大爺和大奶奶新鮮勁頭過去,兩人圓了房,大奶奶有了身孕難道大爺身邊還不給侍候的人?”

  “聽這話,我都不知該說你聰明還是愚蠢好了。”

  嬌枝一身的媚軟骨頭這才氣得長直了:“小賤人,你竟敢和我這樣說話!”

  “你當現在咱們還在宗家,是顧老太太當家作主?難道還需得我來提醒你,老太太已經被送去庵堂吃齋念佛了?就連大太太,也得了一封休書!老太爺雖然還在,可此時再不敢提分寵的話,顧氏宗家都得為了榮華富貴,哄著敬著大奶奶,我們是一個境遇,這才多事提醒你幾句,你若不領情,就當我沒說吧。”

  嬌枝本是又驚又怒,但細細一想嬌杏的話竟然不無道理,舊主顧老太太已經失去了對於大奶奶的掌控,成了一條永遠難以翻身的鹹魚……

  見她委頓下去,嬌杏又是一歎:“你呀,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先不說大爺如何,我隻問你,就算大爺日後打算納妾,是不是也得要大奶奶點頭?咱們在汾州,還有入京的一路上,可是親眼目睹了大爺怎麽對待大奶奶的,難道你竟信了這院裏的蠢貨們那些話,認為大爺會為了仆婦下人與大奶奶離心?就算你這樣認為,我且問你,連大奶奶都在太師府立不住,你要如何立足?”

  “此時為大奶奶分憂解難,日後才有一線希望。”嬌杏重重加上一句,進一步點化嬌枝。

  嬌枝卻以小人之心猜度:“你為何要提醒我,萬一被我搶了先機……”

  “你不會沒看出來吧。”嬌杏揚著眉頭:“我從一開始就是身不由己,壓根沒想著去爭侍妾的位置,現在我更不存那份心思呢,隻望著,大奶奶在太師府立住了給我說個好人家,嫁出去不再為奴為婢。”

  真傻,嫁出去哪裏有留在太師府榮華富貴、吃香喝辣?嬌枝對嬌杏的想法不以為然,但她卻在口頭上加以肯定:“倒也是個好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