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最遲
作者:
西山秋色 更新:2021-06-12 01:54 字數:2246
明瑤輕歎了聲,不再亂猜,她晃了晃薑荷的手:“好啦,你還不信長公主嗎?”
薑荷沒有遲疑:“信。”
“這不就行了?駙馬自有長公主磨,你隻管看戲。”
“我就是氣不過,他何德何能讓長公主一再讓步!”
“這得問你自己啊,要是沒有造反的事,駙馬在你眼裏還不是天下第一好?”明瑤打趣道。
薑荷立刻反駁:“才不是!”
“怎麽不是,雖然你把皇上誇得天花亂墜,實際向著的還是駙馬吧?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明瑤笑嘻嘻地戳破了薑荷的掩飾,捏了捏她苦哈哈的臉:“行啦,難道你真想長公主和駙馬和離?”
這話難住了薑荷,和離?倒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明瑤哪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好笑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等長公主折騰折騰駙馬,你又得心疼了。”
“我才不會呢……”薑荷說著說著就底氣不足起來,她這才想起來盛嬈折騰人的能耐,已經有點為薛崇默哀了。
她想著想著破涕為笑:“不和他一般見識!”
明瑤失笑,牽著她往庭院外走:“裏頭不知道要多久呢,你都要走了,咱倆不得好好告個別?”
“嗯!”
兩個人嬉嬉鬧鬧而去,而殿內仍然是一殿的寧靜,薛崇將盛嬈的唇欺負到紅潤才作罷。
他藕斷絲連地抬起頭,拿起桌上的玉箸夾了顆冰糖山楂喂到盛嬈嘴邊,輕聲道:“開開胃。”
盛嬈沒搭理他,從他來了,她隻給過他一個眼神,再沒有其他波瀾,當他不存在一樣。
薛崇一隻手穩穩地舉著玉箸,另一隻手覆上盛嬈小腹,盡可能地輕鬆道:“孩子……你打算留下?”
盛嬈目光波動了下,不解他從何而來的念頭,她嘲諷地道:“留?”
哪怕薛崇早有準備,心還是刺痛了下,他輕柔地觸著那處溫軟,回道:“你現在的身子能不留?”
他往前送了送山楂:“先養好身子再想其他的。”
盛嬈和他僵持了會,終是啟唇吃下山楂,薛崇見狀鬆了口氣,盡挑些開胃的食物,小心翼翼地注意著盛嬈的臉色喂她。
他猜得到盛嬈是從昨日睡到現在,仍然沒敢喂太多,怕她吐了以至得不償失。
在放下玉箸後,薛崇雙手環著盛嬈,掌心交疊在她小腹上,問:“太醫說什麽時候合適?”
盛嬈回道:“最遲下月。”
她用的是最遲而非合適,薛崇明白這之中的差別,也清楚後果為何。
他很想祈求盛嬈:留下?
這話殺了他,他也說不出口。
如果孩子是意外而至,他會死皮賴臉地纏一纏她,她也不會因此而怒,惱過之後還會以此逗弄他……
現在有開口的念頭都讓他無地自容,薛崇喉嚨裏似裹著刀子,一字一刀:“下個月……之後再回京?”
從北都到梁安,慢行少說要二十日,回京便是國喪,還積壓著數不盡的事,或許連藥都省了,以她的身子,孩子留不住。
盛嬈很快斷了薛崇不切實際的想法:“你當慶國朝堂是紙糊的,會讓本宮安穩待下去?小產之後本宮元氣大傷,回京能做什麽?”
薛崇喉結滑動,無力至極,無論做何選擇,結果是一樣的。
他心裏湧出股恨意,對那個暗中動手腳的人,出於好意也好壞意也罷,他和蕣華的事容不得外人插手。
這句話他和父親說過,和勸誡過他的所有人說過,還妄為就別怪他不留情麵!
“何時走?”盛嬈不欲設身處地體會薛崇的心情,徑直問出正事。
薛崇啞聲道:“明日一早。”
“那明日宮城外見。”盛嬈不客氣地攆起了人,她還當要連夜走,明日才走,他今日來做什麽?
薛崇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下,溫聲道:“隨我去行宮?”
“你當知道本宮現在不想見你。”
“我不放心。”
“本宮不需要你擔心。”
薛崇聽得出盛嬈壓抑的鬱氣,他輕歎了聲,討好地將她往懷中團了團:“別生氣,你睡著了我就走,明日在宮城外等你。”
“現在就走。”
“嬈嬈——”薛崇柔聲撒嬌,“我疼。”
盛嬈非但沒受影響,還不耐煩起來:“出去。”
薛崇仗著自己臉皮厚,紋絲不動:“都說有孕之後脾氣會變差,誠不欺我。”
盛嬈頓時惱了:“滾!”
“不滾。”薛崇語氣裏多了調笑之意,但隻要盛嬈抬眸看一眼,就會看到他眸中仍是死寂一片,透不進光亮。
“不想見我就快睡,我肯定不會入夢去擾你。”
薛崇一向知道怎麽招人恨,也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有恃無恐,比如現在,盛嬈想對他嚴詞厲色都有心無力,此時退縮談何他時。
果不其然盛嬈沒有再理會他,給他一個眼神他都能蹬鼻子上臉,不如放過自己。
和煦的陽光灑在盛嬈白皙的麵容上,招來讓她抗拒不了的困意,不消片刻,她已不省人事。
薛崇屏著氣息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睡顏,生怕有個風吹草動就吵醒她,他掌心捂著的地方逐漸溫暖起來,熱度順著掌心溜到心底。
他們的孩子啊……
要是個同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公主……
薛崇苦澀地耷拉下唇角,她還願意讓他近身,已經是恩怨分明到了極限,沒有遷怒和冤枉他一分。
她怪的,就是他本身的錯。
他還想得寸進尺?臉皮再厚他也沒臉。
與其想這些,不如想想回京該怎麽辦,朝堂有蘇執撐著,皇室又無人,興不起風浪,他擔心的是如果她登基了,他怎麽辦?
以前當成胡話嬉笑而過,現在老天不當人了,將造化弄人玩得爐火純青。
他不介意當有史以來第一個男皇後,就怕不知不覺越了線,而且照她這個態度,他沒準連冷宮的門都不進去……
薛崇暗歎了聲,去內殿找了件披風,小心翼翼地給盛嬈蓋上,抱起她出了瓊琚殿。
睡著了就走?她太看得起他了,時至現在他會這麽自覺?
天知道他昨夜是怎麽過來的,再來一夜,他得瘋。
心虛還是心虛的,但比起再熬一夜,他寧願迎接她醒後的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