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不見
作者:西山秋色      更新:2020-09-03 01:18      字數:2209
  薑荷一直相信盛嬈會好好地收拾薛崇一頓,讓他長長記性,結果這麽風輕雲淡,落差太大,讓她憤懣不平。

  盛嬈懂薑荷的愛護之心,安撫道:“本宮有數,本宮非為了薛崇,肅國需要本宮主持大局。”

  “那也不差這幾日吧?有蘇先生在呢。”

  “去收拾吧。”

  礙於明瑤在,盛嬈沒有多說,薑荷和她朝夕相處,從她暗帶命令的語氣中聽出了端倪,上頭的腦子稍微冷靜了點。

  是長公主這兩個月太歲月靜好了,再加上駙馬的刺激,讓她一時忘了長公主的性情,竟將長公主當成了深宮中的嬌嬌?

  這麽會的時間哪能磨平長公主的棱角,她也是杞人憂天了,與其胡思亂想,不如想想駙馬以後的日子……

  薑荷忽然高興起來,活力滿滿地應了聲,拽著明瑤一起去收拾。

  兩個人玩出了感情,這會兒依依不舍起來,嘰嘰喳喳的輕聲斷斷續續地飄滿瓊琚殿。

  盛嬈寧心聽著,眸子裏靜如死水,蘇執為了穩住局麵,會拿出先帝詔書,回去之後她登基為帝?

  兜兜轉轉,結局未免可笑。

  盛嬈越是想什麽都不去想,心越是亂,難受層層疊疊,不給她喘息的餘地。

  在她想要自暴自棄時,外頭傳來侍衛的通報聲:“啟稟長公主,駙馬求見。”

  清揚的聲音在寧靜的殿中格外清晰,內殿裏的薑荷和明瑤聽見聲出來,兩雙水靈靈的眼睛齊刷刷地看著盛嬈,一雙欲言又止,一雙充滿好奇。

  盛嬈心口湧上股子無名火,明知道她不願意理他,還自顧自地往前湊,是仗著她太容忍了?

  “不見。”

  盛嬈冷聲吩咐,薑荷聽了後十分解氣,美滋滋地出去攆人,她殿門還沒邁出去就頓了腳步。

  殿外直通垂花門的大理石道上,一人闊步而來,一襲黑金麒麟袍勾勒出消瘦的身形,俊顏棱角銳利,氣質鉛華洗盡,不見少年風發。

  不是薛崇還能是誰?

  薑荷回不過神,直到薛崇近在殿門外她還站在原地,這是薛崇?

  要不是這副皮囊還有當初的影子,她真不敢認這是薛崇,三個月而已,會讓一個人天翻地覆地改變?

  眼前的人身正腰直,眼中無流光,無笑意,冷漠盈身,像是模仿段秦隻模仿出個皮毛?

  薑荷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差點起了雞皮疙瘩,雖然段皇很好,但要是駙馬成了段皇那樣的,也太可怕了。

  薑荷還在胡思亂想,薛崇已開了口:“姑娘通融通融?”

  連聲音也不是薑荷熟悉的欠扁的少年音,而是帶著沙啞的低沉,裏頭透不進一絲笑,沉穩得全然失了輕浮。

  薑荷第一次想到,站在她麵前的人不知不覺已經弱冠了,不是那個十幾歲的少年郎了。

  但這和眼前的事有什麽關係?

  薑荷穩住心神,抱臂打量著薛崇,越看越嫌棄,越看心裏越慌,在她稀裏糊塗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麽事已經發生了?

  否則長公主怎麽會那樣反常,否則駙馬怎麽會一朝成長……

  這次回京,真的是塵埃落定?

  落定的是局勢,還是人?

  薑荷白了臉色,不敢繼續想下去,她十指緊緊地扣在手臂上,受了疼才拽住不受控製的心緒,凜起氣勢瞪向薛崇。

  “長公主午憩未起,駙馬不若改日再來。”

  薛崇薄唇緊抿,對薑荷明明白白的敷衍十分無力,他甚至不需偏頭,視線直直地望入殿內就能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纖影。

  朱紅的鳳凰衣以條細帶束著,薄紗輕盈,並不貼身,耐不住紗下的人消瘦得過分,顯出單薄的輪廓。

  他心頭又疼又澀,眼中蔓上血絲,發了瘋地想將人揉進懷裏。

  他艱難地收回視線,對薑荷道:“我來接她。”

  “長公主想回去,段皇必定率軍相送,不需駙馬來接。”薑荷不客氣道。

  薛崇無言以對,得虧薑荷還不知道盛齊的死訊,不知道蕣華有了身孕,否則迎接他的就不是唇槍舌劍了。

  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悲戚,幸好蕣華還願意讓他知曉,沒有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拿掉孩子,讓他究其一生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一想到那個可能,薛崇就肝腸寸斷,他想,她是考慮過的,沒有狠下心那麽對他罷了。

  薛崇攥緊了拳,逼迫自己不去想,他也不想逼盛嬈,很想很想說一句“我在外頭等你們”。

  但看著桌上擺盤未亂的膳食,不止話說不出口,還生了豹子膽。

  他心一橫,趁薑荷沒有防備,閃身進了殿,留下一句氣人的——

  “得罪了。”

  薑荷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大,戴罪之身還敢硬闖,故完全沒有準備,眼睜睜看著他頃刻間到了盛嬈麵前。

  薑荷反應過來後氣衝腦殼,恨不得手上有把劍,狠狠地給薛崇一劍!

  “駙馬想幹什麽?”薑荷怒氣衝衝地問。

  薛崇沒有心思回應,他沉沉地看著盛嬈,眼眸一瞟就看見了筷架上幹幹淨淨的玉箸,心疼到讓他熬不住。

  他沉默地彎下腰,珍而重之地抱起盛嬈坐下,盛嬈這才給他些許涼薄如冰的眼神。

  薛崇並不在意,甚至頂著盛嬈的眼神,低頭銜住她泛白的唇,細細地描摹著。

  薑荷在一旁氣炸了,極度地想削了薛崇,他哪來的顏麵?

  她正要發作,被明瑤握住手腕拽了出去,明瑤一邊緊緊地按著她,一邊貼心地關上了殿門。

  薑荷悶著口氣,忍不住掉了眼淚,明瑤將她拽到庭院對麵的廊下才收手,溫聲安慰。

  “哭什麽呀,長公主清醒著呢,我們就別摻和了。”

  “他憑什麽呀!”

  “憑他是駙馬?”明瑤說完自己都樂了,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隻聞其名的時候她有多好奇,現在就有多疑惑,這位駙馬和薑荷的描述判若兩人吧?

  這哪是個玩世不恭的浪子?皮囊是好看,但稱不上個“美”字吧,盡是英朗。

  一眼看上去無論氣質還是容貌,都是和皇上一個類型的,她私心以為遠不及皇上,長公主也不傻呀,是情人眼裏出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