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薑荷那點憤憤就被陸星月帶偏了，無所事事的陸星月一出後花園就叫住了那幾個戲子，拐上了徐麟，極會享樂地要另尋個地方守夜。

  薑荷和他拌著拌著嘴，回神已在前院，一行人坐在前院的水榭中，麵前是今夜多做的菜肴，對麵的亭子中戲子多情。

  而後花園裏，幾人才走薛崇就不老實起來，心滿意足地將盛嬈擁了滿懷，酸不溜丟：“家宴你還叫徐麟。”

  盛嬈嬌笑：“徐麟曾經也是本宮的人。”

  “哦。”薛崇磨了磨牙，語氣咬得極重，“曾經！”

  “除夕佳節，你當真要和本宮說這些？”

  薛崇一噎，當然不……良辰美景，談個外人怕不是傻！

  他倒不是真醋了，隻不過是想皮一下，要是能混點甜頭那再好不過了。

  薛崇暗暗打消了主意，給盛嬈攏了攏鬥篷，取出支繁複的金鳳步搖給她插在發間：“除夕快樂。”

  “你的手藝？”

  “嗯，比是比不過謝瑜，但好歹是費了不少心思，你怎麽也要意思意思戴幾日吧？”薛崇一點沒有不好意思。

  盛嬈輕笑：“哪有你這樣的？”

  “誰讓你就喜歡我這樣的呢。”薛崇得意地抱起盛嬈，“回去了，待會估計要下雪。”

  “煮壺茶？本宮想賞雪景。”

  “明早再說，過幾年等你身子養好了再守夜。”薛崇一口回絕，他掂量著盛嬈輕飄飄的重量，臉色逐漸黑了下去，“祖宗咱能好好的嗎？”

  “本宮要是好好的，你能那麽舒坦？”

  薛崇立即啞火了，可不是麽，要是沒有她在後方鎮著，事事操心，他在前線能那麽無所顧忌？

  再一想到他明日想要說的話，薛崇隻覺得懷中的人如有千斤重，讓他心裏堵得慌。

  他望著盛嬈明淨皙白的容顏，話幾乎要脫口而出，在最後關頭他抿了抿唇，輕鬆一笑：“辛苦夫人。”

  盛嬈不冷不熱地“嗬”了聲，眼皮不知不覺地打起了架，腦裏霧蒙蒙的，讓她忘了要說什麽，想著想著便已不省人事。

  這些日子唯有今日她才放了自己一日清閑，熬過頭了的身子在感受到他的溫度後，生不起任何抵抗。

  薛崇眼睜睜看著她前一刻還有精神，後一刻就睡著了，而他們才出後花園不久，離主臥還有一半的路，可見她疲憊成了什麽樣子。

  薛崇心裏又澀又疼，他放緩了腳步，茫茫的夜色伴著冽冽的寒色融在他身上，在他寬闊的背上鍍了層陰影。

  遠遠望去，在月華下宛如拉長了般的身影，仿佛挺拔如魏巍之山，能撐起一切。

  ……

  盛嬈醒時外頭風雪交加，天昏沉沉的不見日頭，院子中的積雪薛崇沒有讓人掃去，厚已過膝。

  薛崇開了半扇窗戶，在窗前的黃花梨桌上擺了個梅枝風爐，上頭焙著壺氤氳的茶水，風爐周圍，茶杯清雅，點心巧致。

  盛嬈洗漱過後便同他一起倚在窗邊的貴妃榻上，寒冽的風撲麵而至，吹散了主臥裏如夏的暖意，驟冷和溫暖碰撞在一起，讓人心曠神怡。

  盛嬈捧著薛崇遞過的茶，燙意從指尖而起，暖遍四肢百骸，清雅的茶香縈繞在鼻尖，混著外頭吹拂而來的臘梅香，甚是喜人。

  她嚐了口茶，問：“什麽時候走？”

  薛崇很想說不走了，起碼要陪她過了元宵再說，可話在嘴邊卻貧不出來了。

  他靜靜地舀了舀風爐上沸騰的茶水，道：“和你說幾句話就走。”

  “說吧。”盛嬈沒有意外，早在他回來之前，她就清楚。

  薛崇沒有賣關子：“燕國……還打嗎？”

  如今肅國已奪下燕國七座城池，按照正常反應，燕國應該要退兵議和了，但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動靜。

  而北方慶國大軍已經集結，隨時都可揮師南下，不得不防。

  現在他疑惑的就是盛齊的態度，盛齊是想滅燕國還是另有圖謀？燕國又是怎麽想的？於情於理都不該這樣平靜。

  盛嬈望著窗外，視線被朦朦的雪遮擋，除了斑駁的雪什麽都看不清楚，就如眼前的局勢。

  她平靜地道：“打下來吧。”

  她說的是打下來而不是打，讓薛崇微微一僵，忍不住問：“打下來？”

  “嗯。”盛嬈回眸看向他，“你不是想打？”

  “你不是說遲了？”薛崇還有點懵，這等大事都能兒戲？

  “此一時彼一時，本宮不想猜來猜去了，既然局勢茫茫，那就一劍斬盡，本宮隻看結果。”

  盛嬈淡淡地道，既然都不叫停，那她也沒有叫停的理由。

  “那慶國？”薛崇問，滅燕國好說，但再加上個慶國，他沒有把握。

  自信歸自信，自大就不可取了，他一個剛上戰場的新手，直麵兩國無異於找死。

  盛嬈失笑：“難得你也有怕的時候。”

  “我這叫有自知之明！”

  “嗯。”盛嬈笑靨如花，笑夠了才道：“有本宮，慶國你不必擔心。”

  “你想怎麽辦？”薛崇狐疑，她還能和慶國開戰？要說能不動幹戈就拖住慶國的辦法，他隻能想到一個。

  段秦。

  段秦對她之心，勢在必得，要是以此和段秦博弈，興許真能拖住段秦。

  薛崇恍然明白，她會不查前世段秦出兵的居心？會不知道段秦對她是何意？

  他遲疑地道：“你是不是知道段秦……”

  盛嬈等他將話說完，但他就隻說了半截子，沒頭沒尾的，像是怕她從中明白點什麽。

  她似笑非笑地道：“知道什麽？段秦肖想本宮？”

  見盛嬈這樣輕易地說開了，薛崇也不掩飾了，眼神哀怨起來：“你知道啊。”

  “你還想始終瞞著本宮？”

  “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薛崇不情不願地嘟囔了聲，誰沒事會主動暴露情敵啊？怕不是蠢！

  盛嬈笑吟吟地在他下巴上輕撓了幾下，好心情地哄道：“放心，本宮對他沒興趣，也不會動美人計。”

  薛崇稍稍放下心，轉而又不安起來：“那你怎麽辦？段秦可不傻。”

  “難不成本宮就傻了？與其擔心本宮，不如擔心你自己能不能打下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