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信任
作者:西山秋色      更新:2020-07-14 21:28      字數:2262
  盛嬈敷衍地點了點頭:“嗯,少將軍才沒有大驚小怪。”

  “過分了啊,我這都是為了誰?”

  “那作為道謝,本宮請少將軍去喝杯酒?”盛嬈含笑道。

  她笑得過於不懷好意,讓薛崇直覺不妙,卻按捺不住好奇心,試探著問:“什麽酒?”

  盛嬈沒有賣關子,輕飄飄地道:“花酒。”

  不如不問的某人:“……”

  “自來了歸鳳城,本宮還沒盡過地主之誼,少將軍賞個臉?”

  “夫妻之間不用這麽客氣吧……”薛崇一言難盡,“天還沒回暖,等六月再說?”

  “六月仗都打起來了,少將軍有空?”

  “我現在也沒空,我還有不少事要和薛直交代,還……”

  薛崇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盛嬈筍尖似的食指豎在了他唇上,觸感柔然,讓他霎時間意馬心猿。

  “本宮在風月場養了不少麵首,不想去瞧瞧?”盛嬈有意惹他。

  薛崇眨了眨眼,不帶猶豫地搖了搖頭,有什麽好瞧的?養了就養了,反正也是白養。

  他就當她是養了花花草草,醋是不可能醋了,這就是正宮的底氣!

  盛嬈無趣於他的反應,後知後覺自己太幼稚了,現在拿這些來激他,能激起浪花就怪了。

  她興致缺缺地按了按指下的薄唇:“真不去?”

  薛崇遲疑地搖了搖頭,喝酒什麽的,在府中不是更好?醉了還能“誤事”……

  他被腦中的幻想弄得氣血湧動,隻覺得唇上的纖指都發起燙來,忍不住往後仰了仰頭。

  他咽了咽嗓子,聲音微啞:“在這喝就挺好,歸鳳城不會有比這更好的景致了。”

  “但本宮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在酒在我?我覺得就這好。”薛崇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無比自然地往自己臉上貼了金。

  盛嬈被他逗笑了,她之意還真在他,歸鳳城算是她第三個家,難得時候正好,她想同他四處逛逛。

  而歸鳳城中的最高樓就是風月場的鳳凰閣,從閣中遠眺,能將整個歸鳳城收入眼底,極為壯闊。

  這一去可不就是喝花酒嗎?

  “本宮單獨作陪也不去?”盛嬈幽幽地誘道。

  “去!”薛崇心跳活泛了起來,眼神灼灼,“你早說啊,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

  他佻薄地扶盛嬈起身,態度驟變:“要不要換身衣裳?我讓薑荷備馬車。”

  “走過去吧,衣裳就不必了,又不是見外人,還要多隆重?”

  “走過去啊——”薛崇竊笑,“你這是蓄謀已久吧?”

  盛嬈不可置否:“想給心上人介紹故居,不是人之常情?”

  仿佛有一顆綿軟的糖在薛崇心上化開,絲絲的甜溢滿四肢百骸,讓他暈乎乎的,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盛嬈好笑地拽住左拐的人,將兩人交握的手改為十指相扣,輕輕朝右晃了晃:“右拐。”

  薛崇微窘,輕咳了聲壓住蕩漾,神采飛揚:“這不是被你撩懵了嗎。”

  “出息。”

  “若為嬈嬈故,出息皆可拋。”薛崇油嘴滑舌地接道。

  盛嬈嗔他:“你就貧吧。”

  “我不但會貧還會爬杆,你要不要見識見識?”薛崇躍躍欲試道。

  盛嬈很給麵子:“嗯。”

  她話音剛落腳就離了地,薛崇笑容燦爛,痞裏痞氣:“喏。”

  盛嬈輕嗬了聲,倏爾樂開了,身子微顫:“嗯,見識了。”

  薛崇抬手撫過她的笑顏,也跟著樂起來,這日子也太惹人沉淪了。

  出了府門後薛崇也未放下盛嬈,大戰在即,東城的街上行人寥寥,行色匆匆,少有人注意他們。

  即使注意了也是狐疑地瞥幾眼就忙自己的事了,這讓薛崇隨心所欲。

  歸鳳城作為邊境重地,民風彪悍,城中處處是戰亂的痕跡,沉重的氣息撲麵而來。

  但相對的,在戰火不生時,這裏極為繁榮,堪比江南,即使是現在也能看出些平日的繁盛煙火氣。

  在出了貴胄所在的東城後,街上的人逐漸多起來,商鋪密布,貨物千奇百怪,比江南更甚。

  薛崇回首望了眼透著寂寥的東城,又望著鼎沸的西城,輕輕一笑,透著點諷刺,但又無從諷刺。

  這還真辨不出對錯。

  想這麽多做什麽,他聳了聳肩,問:“去逛逛?”

  “嗯,本宮前世就想來了。”

  薛崇有些新奇:“來這做什麽?”

  這裏三教九流混雜,哪是她該來的地方。

  “來看看他們為何不走,平民就算了,商人想離開這也輕而易舉,明知城破之後都為魚肉,為何這麽淡然。”

  盛嬈道,前世她在多次在鳳凰閣上俯瞰歸鳳城,最後一次俯瞰時敵軍已兵臨城下,那時也是這般樣子。

  東城如一座死城,而西城的商鋪雖已門扉緊閉,但家家戶戶仍在。

  在城破之後,敵軍燒殺搶掠,百姓苦不堪言,何苦呢?

  “這還不好猜啊?”薛崇聲音低沉,“要是肅國積弱,百姓沒有盼頭,肯定會亂成一鍋粥,拚盡一切自救。”

  “是因為相信肅國不會輸,不會拋棄他們,兩國國力相當,怎會輕易破城。”

  但百姓不清楚頂上人的暗流湧動,不知道他們已經成為了權力爭鬥的犧牲品,還在那滿懷希冀等著戰亂過去。

  “而且逃能逃哪去?有時候不會比留下好多少,有些人還信仰落葉歸根,忌諱客死他鄉。”

  薛崇自嘲一笑,歉意壓得他透不過氣:“錯的是我和父親,不該你來承受這些。”

  前世他和父親真該來邊境看看,光是躲在安寧的地方猜測邊境的慘狀來自我譴責,實屬無用。

  若非親眼所見,切身體會,永遠不能感同身受。

  “你說的對,和杜宇威這樣的的確沒有二話可說,受著萬民的期待而屍位素餐,死有餘辜。”

  薛崇語氣中夾著深深的火氣,不止是對杜宇威,更是對前世的他和薛家。

  盛嬈抬手環住他:“本宮是想你陪本宮來玩,不是讓你自省的。”

  薛崇啞聲而笑:“你不知道,前世我和父親率軍收複歸鳳城時,百姓自發相迎,發自肺腑感謝,我那時真是無地自容。”

  “今日一見這厚重如山的信任,我恨不得以死謝罪,前世我和父親到底是有何顏麵安享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