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姐必成眾矢之的，何苦？除了朕和拉幫結派的人，朝中仍有不少賢臣，並不像皇姐說的那樣不堪。”

  “但本宮能信的隻有蘇執。”盛嬈靜靜地看著盛齊，沒有了對待朝臣的咄咄逼人，一派寧和。

  盛齊沒有躲閃地和她對視：“皇姐何時能相信相信朕？”

  盛嬈含笑：“等皇上長大了吧。”

  她的話在場的隻有盛齊和薛崇懂，何謂長大？不是年齡，而是心。

  盛齊帶著點純真地笑起來，他輕輕地點了下頭：“朕知道了，就依皇姐。”

  他連爭取都沒有，三言兩語就答應了盛嬈，讓滿懷希冀的朝臣心如死海，什麽叫都依皇姐？

  您平日是這麽個狀態？能不能拿出平日的氣勢！這天下到底是誰說了算？

  “傳朕旨意，蘇執無罪釋放，任命其代任右丞相一職，為期三載。”

  盛齊沉聲說完，轉頭看向盛嬈：“皇姐可滿意？”

  “謝皇上。”

  “皇姐還有事？”盛齊問道。

  盛嬈搖了下頭：“沒有，本宮今日就是為了皇叔和蘇執而來。”

  “嗯。”盛嬈又抬眸看向朝臣：“你們還有事？”

  朝臣們一言難盡，臉色極差，他們還敢有什麽事？巴不得立刻下朝，幾條命都不夠再待下去的！

  盛齊心中有數，直接道：“那就下朝。”

  “本王有話要說。”

  在一片寂靜之中，瑞安王的聲音十分清晰，他不知何時緩過了那陣癲狂，渾身帶著股子暮氣。

  他不等盛齊允許，便直直地看著盛嬈：“長公主知道為何皇上會清楚本王謀逆？”

  “因為本王做的事，皇上也做過！先帝尚且能為了證實本王謀逆而放棄太後，長公主以為自己會不會成為被放棄的那個？”

  瑞安王的話裏暴露了太多，讓因為下朝而劫後餘生的朝臣又一次繃緊了精神。

  這個早朝上的，一波接著一波，跌宕起伏的，委實要命！

  在場的都是人精，再無奈也不妨礙他們盤算，聯想到瑞安王的罪名和盛嬈先前的話，很快就猜出了個大概。

  瑞安王給太後下毒時想必是太後懷著長公主之時，那時太後屢次發生意外，先帝震怒，對太後的保護密不透風。

  在那等情況之下，瑞安王是怎麽得手的？隻能是先帝默許的。

  當初太醫都言太後懷的是皇子，那也是先帝長子，必為太子，足以讓瑞安王鋌而走險。

  隻要太子先天不足，壽數不深，若先帝再無子嗣或是如何，一旦太子有個意外，皇位最有可能是誰的？

  先帝算定了這些，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局，從而認定了瑞安王有謀逆之心，可惜瑞安王太能忍，這麽多年都沒有露出把柄。

  眾人想到盛嬈養了十七年還孱弱的身子，心中發寒，倘若她是個皇子，局勢又當如何？

  先帝還真是狠，竟以心愛的女人和子嗣為賭注，太後因此而崩，長公主則先天有損，都說伴君如伴虎，於誰都一樣。

  先帝對長公主的溺寵，是愧疚還是真寵？

  眾人看盛嬈的眼神裏不由地多了些憐憫，麵對先帝的溺愛，長公主心裏該作何想？

  更牽動眾人的心的是盛齊，瑞安王做過的無非是養私兵，通敵叛國，斂財無數，皇上做了哪樣？

  先帝靠著至親之人才斷定瑞安王有謀逆之心，皇上是怎麽斷定的？

  他們隻能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兩個人暗中的手段用到一處去了，無論是哪一樣都不光彩。

  當然，他們隻敢在心裏想想，萬萬不敢表現出分毫。

  饒是如此，金鑾殿裏的氣氛也變了，盛齊冷厲地盯著瑞安王，怒斥道：“放肆！誰給你的膽子挑撥朕和皇姐！”

  “將死之人，何懼之有？本王不挑撥，長公主就不知道了？敗在長公主手裏，本王不冤，可惜先帝沒有長公主的魄力。”

  瑞安王不吝嗇地誇道，他並非輸在證據確鑿，那所謂的證據盡是猜測，毫無實證，乃是詐人的。

  但若有人不服，順著猜測查下去，一查一個準。

  世人都講究鐵證如山才可立案，若無證據就定如此驚天大案，必受人口誅筆伐，尤其是帝王，會被安上殘害忠良的罵名。

  但盛嬈反其道而行之，無憑無據便將他們一窩端起，將“證據”擺在他們麵前一詐，順著詐出的線索抽絲剝繭。

  這要莫大的魄力，也就盛齊這樣乖張的人才會同意吧，不得不說這對姐弟太配，要是聯起手來……

  可惜盛齊的心思過於陰暗，兩人注定會走上對立麵，不能見到姐弟殘殺，過於遺憾。

  瑞安王惋惜地歎了聲，笑眯眯地朝盛嬈道：“本王做過的皇上都做過，長公主作何感想？”

  他這話讓朝臣們心裏一突，竟比他們猜想的還嚴重？皇上自出生就必定當皇帝，和燕國密謀什麽？又斂財做什麽？

  盛齊想不到瑞安王真敢說，揚聲怒道：“來人！瑞安王信口胡言，斬立決！”

  瑞安王眉頭都沒皺一下，就隻是看著盛嬈，在等她回答。

  盛嬈鳳眸微眯，慢條斯理地道：“若皇上走錯了路，本宮一樣大義滅親。”

  “在長公主眼裏，皇上還不算走錯路？”

  “皇上做過什麽本宮比皇叔清楚，身為帝王，不可無手段，否則何以擔起一國！皇叔的手腕依舊低劣。”

  瑞安王朗聲大笑：“看來長公主已有準備，本王不妨再添把火，解藥在豫州王府，本王提前恭賀長公主安康。”

  瑞安王說話時已被侍衛拽著，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恰好被拖出金鑾殿，隻有看開一切的笑聲還在金鑾殿中回響。

  薛崇立即就站直了，懶散的眸中光芒乍射，心跳逐漸不受控製起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解藥他勢在必得！誰阻誰死！

  盛齊沉沉地望著金鑾殿外，直到看不見瑞安王的影子才收回視線，當做不明白“添把火”是何意思，朝盛嬈會心一笑。

  “恭喜皇姐。”

  盛嬈不甚在意地回了個笑：“皇上衝動了，斬立決就不必了，免得落人口舌。”

  盛齊頷首：“聽皇姐的。”

  “那就散了吧？這些日子辛苦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