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荷走後，薛崇伏下身，臉湊到盛嬈麵前，布滿血絲的狐狸眼眼巴巴地盯著盛嬈，良久一聲輕語溢出薄唇。

  “對不起。”

  要不是他說出讓她不必局限自己的那麽一番話……

  但他又是高興的，她顯然是聽進了他的話，那有沒有想過要他相陪？

  薛崇心裏柔軟到泛著膩，他脫了鞋爬上床，輕輕地把人抱在懷裏，閉目陪她一起睡過去。

  林嬋用過膳回來就見到兩個人密不可分地擁在一起，她眼神發涼，心裏給薛崇狠狠地記了一筆，終是沒有攆他出去。

  她鬱結地出了主臥，看著一旁偷笑的薑荷，沒好氣道：“蕣華就把他慣成這樣？”

  薑荷掩唇而笑：“駙馬一向沒臉沒皮，能怎麽辦？”

  “嘖。”

  “但駙馬對長公主真是掏心掏肺的，這事的確不怪駙馬，您啊消消氣。”

  回來的路上薑荷已經和林嬋解釋過了，但林嬋顯然還沒釋懷。

  林嬋聞聲剜了薑荷一眼：“這麽快就被收買了？當初揚言要砍薛崇的是誰？”

  薑荷俏臉一紅：“才沒有呢，奴婢隻是實話實說，再說了，不是砍過了麽。”

  林嬋笑了笑，裝模作樣地哀歎了聲：“行吧，那本郡主就回去了，有了可心的駙馬，本郡主再也不是蕣華的心肝肝了。”

  “虧得本郡主擔憂得心急火燎，以後可不操這份心了。”

  薑荷笑道：“重要當然還是郡主重要，等長公主醒了，奴婢派人告知郡主。”

  “嗯。”

  薑荷陪林嬋到府外，聽著林嬋臨上馬車前道了聲：“等蕣華醒了，本郡主坐莊，請駙馬見識見識江南雙姝。”

  薑荷噗嗤一笑，她就知道這事沒這麽容易過去。

  她遙遙地朝府裏看了眼，突然心疼薛崇。

  轉念想到府裏那些公子，腳步一頓，駙馬這是還沒見過吧？

  這要是見到了，不得醋死？

  盛嬈這一昏沉就是十日，薛崇一步都沒踏出主臥，視線幾乎沒離開過盛嬈。

  他眼睜睜看著活生生的人一日比一日消瘦，如停佇在草葉上靜等枯萎的蝶。

  悔恨像數不清的纏著鉤子的漁網，密不透風地糾纏著他，讓他不得安生。

  如果那日他陪她進宮了，如果他再早點進宮，如果他強勢地不讓她南下，如果他再有用點……

  但他又無比地慶幸，如果讓她一個人留在京城，獨自熬到病好，他可得揪心一輩子。

  盛嬈醒時是在半夜，她像是置身在火爐裏，渾身是汗，悶熱中又帶著潮意。

  她眼還沒睜開，隻是稍稍動了下身子，給她擦酒的薛崇就如受了驚般放下酒碗。

  他拿起毛巾給盛嬈擦了擦汗，唇貼在她額上試了試溫度，手輕輕地拍著她後背，無聲地哄著她。

  他以為盛嬈是難受了，又或是陷入了夢魘，但一個不經意地轉眼間，他對上了盛嬈睜開的眼眸。

  薛崇一時沒反應過來，錯開的視線驀地轉了回來，灼灼地看向盛嬈，驚喜驟然炸開。

  “醒了？”

  盛嬈還沉浸在他剛剛溫柔細膩的眼神裏，乍一見到他目裏一如既然的光彩，還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