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執定了定神，道：“長公主大病初愈，臣不該叫長公主出來。”

  盛嬈露出抹笑：“不關先生的事，先生不必自責。”

  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麽承受他的情。

  她不怪蘇執，蘇執也想不到盛齊和盛霄河會藏得那麽深，想不到一切會來得那麽快。

  再給他些時間，前世他會為她而活，自己在官海中步履薄冰，隻為將她遠遠地送離陰謀，讓她榮寵一生。

  前世她死後，他是一輩子活在悔恨中吧。

  如果他能早些提醒她，或許她就不會死在陰謀之中。

  她以為他前世僅是遺憾，遺憾那未能訴之於口的感情，遺憾不能見她最後一麵，遺憾不能為她報仇。

  再加上悔恨……

  她家先生清風朗月，單純剔透，是怎麽背負起的？

  盛嬈悶咳了幾聲，她算是明白了，父皇的心思雖然隱蔽，但那些老狐狸應該猜得到。

  為何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一來她無心，二來女皇違背祖製，太過荒謬，三來她不知道哪天就病死了，讓她當女皇無異於置肅國於混亂之境。

  故他們隻會保她無恙，皇位之爭還在盛齊和盛霄河，沒有人會真正考慮她。

  而她的存在還礙了皇位正統，一旦有人用她做文章，會橫生事端。

  因而她要尋死，死了也就死了，臨死還守了肅國，何樂不為？

  她總算知道為何父皇非要把她和將軍府扯在一起了，不僅僅是因為那些，還是因為——

  如此，她才有分量。

  盛嬈咳著咳著笑了聲，她倒要讓他們瞧瞧，父皇的眼光到底如何！

  “本宮想插手權勢，斬殺有異心之人，廢黜皇上，扶持太子上位。”

  盛嬈睥睨地說完，含笑看著蘇執：“先生問本宮為何不回邊境，想要做什麽，本宮回答了，先生的回答呢？”

  蘇執眼神縮了縮，好一會沒說話，他意外又不意外。

  如果她有朝一日插手權勢，合該是這樣的姿態。

  “臣能問是為什麽嗎？”

  盛嬈想了想道：“不想父皇被人恥笑把希望寄在本宮身上，不想被人算計。”

  “本宮回京前做了個夢，不少人忌憚本宮，忌憚父皇留下的東西，想方設法置本宮於死地。”

  “雖然是夢，但本宮仔細想了想，並非不可能，本宮自己的命運當把握在自己手中。”

  蘇執並不相信，但他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能讓人天翻地覆地改變，隻好相信是她察覺了什麽而不願意說。

  “皇上是長公主的親弟……”

  蘇執說到一半止了聲，他知道皇上在她心裏是什麽分量，她既然說要廢黜皇上，必是皇上做了不可饒恕的事。

  比之先前傳出的兩次謀害還要嚴重。

  蘇執腦裏亂糟糟的，良久不曾再開口，盛嬈看著池子裏的漣漪出神，沒有逼他。

  她並不想當場讓他做出決定，他來找她，是察覺了她要對右丞相府動手。

  一邊是血親和家族，一邊是她，這個決定並不容易。

  但他既然來了，就會做出決定。

  兩人各懷心思，湖心亭中靜謐得隻有風和鳥兒的聲音，煦煦的陽光照耀而下，滿池碧水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