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台子上正唱著出《兄友弟恭》，而戲中卻是兄弟殘殺，為了爭奪家產各有算計。

  看過這出戲的都明白戲名的反諷之意，不禁唏噓。

  盛嬈混跡風月，賞遍天下名曲，這出戲當然也聽過，更知道這是盛霄河有意點給她的。

  盛嬈示意薑荷撥動桌上的細線，順著特殊的竹管，線上的顫動會傳到線的另一頭，引得另一頭上掛著的鈴鐺震響。

  在薑荷撥動細線後不久，雅間的屏風外多了個小二：“客官有什麽需要？”

  “換出《南國風雲》。”

  盛嬈說完，薑荷莫名其妙，還是繞過屏風，給了小二一錠金子。

  隻要錢到位就可點戲，這是柳園的規矩。

  卻見小二一臉為難：“《兄友弟恭》是一位客人花了一錠金子點的，姑娘這些還點不了新戲。”

  薑荷聞言又拋出錠金子：“夠不夠？”

  小二連忙點頭：“夠！姑娘稍等！”

  薑荷回去遲疑地低聲對盛嬈道：“您不會是給瑞安王世子點的吧？”

  “怎麽不是？”

  “……”

  “禮尚往來嘛。”

  “您不怕打草驚蛇？”

  盛嬈笑道：“已經驚了，蛇出洞了才好打七寸。”

  “您有數就成，奴婢早聽聞世子的賢名和低調，想見很久了。”

  “等他自己爬出來覲見，想本宮去見他？他還沒有資格。”

  盛嬈從容地托著腮，手上的紈扇輕輕地扇著，好不愜意。

  《南國風雲》唱的是南國王爺謀反失敗，被誅九族的故事，可惜瑞安王盛贏之不在。

  讓他們父子一起聽《南國風雲》，那才有趣。

  盛嬈略帶可惜，半闔著眸聽著外頭換戲的嘈雜，不多時，戲台上已唱起了《南國風雲》。

  戲才剛唱完開頭，雅間外就響起一聲清潤的男音：“臣盛霄河求見長公主。”

  盛嬈緩緩地睜開眸，示意薑荷去引人。

  很快，一個穿著墨菊落英雲白錦緞氅衣，戴著漢白玉麒麟冠，約摸弱冠之年的男子就繞過了屏風。

  薑荷跟在他身後，在他站定後，繞過他站在盛嬈身旁。

  盛霄河長身玉立，不卑不亢地看著盛嬈，在她打量的視線下，躬身行禮：“見過長公主。”

  盛嬈看著他鴉黑的發頂，眸裏興致盎然，這模樣比她想象中的還出挑。

  麵容白淨，墨眉細而挺，眼如溫潤的明珠，唇角稍稍上揚，笑容和煦，氣質宜人。

  不同於蘇執雋秀的書卷氣和溫文爾雅，盛霄河的溫潤粗看是如沐春風，容納百川，細究之下仿佛有飄忽的網，不動聲色地收攏束縛。

  就好像他的溫潤僅是個麵具，麵具之下是不屑或是掌控欲，又可能是關押著什麽惡鬼。

  但他掩藏得太好，如果不知道他的真麵目，能察覺出那點違和感的少之又少，起碼前世不少老狐狸都被騙了。

  雅間裏沉默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戲子們悠揚婉轉的唱腔飄然進了雅間，除此之外，雅間裏再無其他聲響。

  盛霄河姿勢不變，身形連一下晃動都無，宛如峰間的青鬆，讓人禁不住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