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人都出去了，盛嬈才起身，她沒有看薛崇，亦沒有出聲，挪著步朝屏風後走去。

  她剛過去，薛崇就跟了過來，燦燦的狐狸眼因醉酒的緣故透著猩紅。

  盛嬈指了指氤氳的木桶：“洗。”

  薛崇好半晌沒動，在盛嬈不耐煩時才走到木桶邊上，站在那無辜地看著盛嬈。

  盛嬈看著他通紅的眼睛，心裏那股子氣發酵成了一團，嚴嚴實實地堵在那。

  她著實沒心思和個醉鬼鬧騰，屈尊紆貴給薛崇解開錦帶：“還不會就出去。”

  薛崇像是找回了點神思，自己拋了衣裳，紮進水中，求表揚一樣眼巴巴地看著盛嬈。

  盛嬈從黃花梨架子上取下盒調製好的熏香，一股腦倒進木桶中，又燃了香爐中的沉香。

  幽幽的淺香漸漸充盈在臥房裏，經水汽暈染，越顯清幽，遮了遮刺鼻的酒氣。

  盛嬈不再管薛崇，繞過木桶後的屏風，披風堆疊在地上，再走兩步，鳳舞祥雲裏衣紛飛而下，玉一樣的人兒已入了池子。

  沾了薛崇身上的酒氣，不洗去她無法忍受，薑荷顯然了解她。

  盛嬈在池子裏淺眠了會，聽著一扇屏風之隔的某人戲水的聲音，越發想將他攆出去。

  撲騰的水聲漸漸停歇，似乎有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腳底暈開一朵朵水花。

  盛嬈恍惚地睜開眼，半眯著的鳳眸裏映入薛崇的身影，下一刻她就被從水中撈了出來。

  柔軟的棉巾細致地給她擦淨了水，厚重的狐裘將她整個裹了起來，送進被窩。

  一雙修長的手輕輕托她的頭，在她頭下墊了塊毛巾，繼而細致地給她擦著頭發。

  盛嬈斜了斜眸，薛崇半跪在床下，頭微微垂著，看不清神情。

  她懶得管他是醒了酒還是沒有，轉身背對著他，很快入了夢。

  嫋嫋的煙香中渾雜著微醺的酒氣，斷斷續續地縈繞在鼻尖，不怎麽討人厭煩。

  盛嬈模模糊糊中似乎被什麽纏上了手，輕輕淺淺的力度不惹人注目，飄飄渺渺的驚不醒她。

  第二日盛嬈醒時正午已過，她渾身疲倦，睜著眼緩了緩，要起身時才察覺右手被人十指相扣，鬆鬆垮垮地握著。

  她翻了個身，麵對著薛崇，這連番的動作竟沒有吵醒他。

  薛崇坐在地上睡了一夜，雙腿蜷著，一手橫在床邊當枕頭，一手握著盛嬈的手，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可憐。

  他眼底泛著明顯的青色，唇上沒有多少血色，頭發淩亂地披著，渾身似乎就搭了件裏衣，連袖子都沒套上，何況帶子了。

  盛嬈這一轉身，沉澱了一夜的酒氣撲麵而來，她擰了擰眉，抽出手掩麵悶咳了聲，剛剛坐起身來，垂在身側的手就被握上了。

  她垂眸一看，薛崇眼還沒睜，儼然是還沒睡醒，隻是遵從本能。

  盛嬈手稍稍一動就被攥緊了，薛崇夢囈了聲，睜開了血絲密布的眼。

  他還沒完全清醒，緩慢地抬起頭，枕了一夜的手臂發了麻，和腦子一樣如針紮般。

  蜷縮的腿亦提不起勁，薛崇悶哼了聲，嗓子像是冒了煙，怎麽都是疼的。

  他餘光看到了端坐在那的盛嬈，想也沒想就露出了抹笑。

  “阿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