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齊半晌沒有說話，眼神陰晴不定，他雖然早有此心，卻不敢這麽大逆不道，怕被萬民唾棄，皇姐這是真心，還是想陷他於不義？

  若是從前，他當然相信皇姐對他一心一意，但如今……誰知道皇姐是怎麽想的。

  何況誰知道父皇何時駕崩，父皇的病拖了有一年多了，怎知會不會再熬個一年？

  盛齊心思活泛，理清了好壞，道：“父皇尚在壯年，豈會一病不起，皇姐不盼著父皇的好，反倒讓本宮不尊不孝，是何道理？”

  “父皇龍體如何，小齊兒不清楚？”盛嬈淡漠道。

  “本宮自然清楚，本宮心中有數，皇姐不必憂心。”

  盛嬈一笑，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親弟，不過幾句肺腑之言，就讓他偽裝了十六年的姐弟情深就此破滅。

  也是，她和盛齊雖住在一個屋簷下，然一個功課嚴苛，一個臥病在榻，實打實的相伴也就寥寥那麽點，又哪來的情誼。

  是她太天真了。

  盛嬈撫著泰寧帝的手，有些撐不住身子，前世她雖被盛齊背叛，始終想著他是被皇位迷了心，沒想到他是自始至終都親緣淡薄。

  她忍不住道了句：“人生是自個兒選的，不是任何人的錯，起碼在你這是這樣，肅國的太子本不該是這樣的，皇姐命若蜉蝣，獨自一人遠下江南，當真恣意？隻不過皇姐想恣意，便去做了。”

  盛嬈撐著龍床直起身，再多的便不想說了，她忽然想見見薛崇，想被他哄著睡一覺。

  她邁出內殿就看到了外殿裏坐著的薛崇，他還是穿著那身雲白的鬆鶴紋氅衣，束起的烏發經過一夜已經鬆散下來，讓他平添了幾分風流。

  一見到他，盛嬈卻不知該說什麽，短暫的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目不斜視朝殿外走去。

  餘光裏的人似乎怔了下，很快起身迎上，片刻的糾結後，彎腰橫抱起她，佯裝威脅：“臣陪公主，公主也不想在養心殿和臣鬧出笑話吧？”

  盛嬈停了半真半假的推搡，頭順著薛崇掌心的力度枕在他心口，安心地闔上了眼，聽著薛崇壓低聲音交代：“勞煩薑荷姑娘去取暖爐和披風，皇上醒了請喜公公知會一聲。”

  薑荷壓根不想理薛崇，但看著盛嬈眼下的青色，憤憤地去了。

  薛崇原本想帶盛嬈去偏殿，想了想還是留在了外殿，他擁著嬌軟的人坐在那，接過暖爐放在盛嬈懷裏，給她蓋上披風，手輕輕地揉著她細膩的太陽穴。

  在看到她的那一眼，他就是知道她心情不好，仿佛要哭出來一般。

  可是啊，樓陽公主怎麽會哭？他倒是想見見，必定把心肝都掏給她。

  被她厭煩也罷，他就是見不得她難過。

  盛嬈抽痛的頭漸漸安寧下去，強撐著的身體漸漸發軟，徹底化在薛崇身上，化了他一顆心。

  薛崇散了盛嬈的發髻，手指在她發間穿梭，癡笑著看著她的麵容，心尖泛軟，泰寧帝一生工於心計，不會讓他失望吧？

  若是合了他的意，薛家的仇就徹底算了，他恭恭敬敬隨蕣華叫一聲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