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白隻說了六個字：攘外必先安內。

  “攘外必先安內？”比比東低低念著這六個字，心中感觸頗深，登上教皇之位十多年，她都是在‘安內’中渡過。

  本以為位子坐的已經夠穩了，上次眾長老聯合反對她賞賜淩白四人魂骨，給她敲響警鍾，原來自己對武魂殿的掌控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穩固。

  武魂殿是基本盤，基本盤出問題，消滅兩大帝國、一統鬥羅大陸就是空談。這一點，比比東比誰都清楚，所以淩白的話很容易得到她的認同。

  “怎麽不說了？”

  淩白苦笑道：“接下來要說的話，教皇冕下可能不太喜歡聽，怕你生氣，我還是不說了。”

  “臭小子。”比比東笑罵道：“你心裏我這個教皇就如此霸道剛愎麽？不許別人說真話，連一句難聽話都聽不得麽？今天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怪罪你。說吧。”

  比比東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淩白也豁出去了，要改變武魂殿未來的命運，最簡單的方法是改變比比東，因為她是教皇，是武魂殿這艘豪華巨輪的船長。同時，改變比比東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她心中的恨實在太深了。

  淩白不奢望自己一番話就能改變比比東，那太不現實了。他隻是想提點比比東，讓她盡量避免原著中犯過的錯誤。

  “教皇冕下，有些話不方便被人聽到……”

  比比東深深看了淩白一眼，輕輕揮手，一層奇異的光影從她身上驟然爆發出來，將整個議事大殿籠罩在內。

  領域，淩白瞬間反應過來，比比東釋放出了自己的領域。由於不是和敵人戰鬥，這個領域內沒有附加屬性增幅和削弱的效果，隻能起到隔絕別人精神力探測的作用。

  比比東笑道：“在我的領域裏，外人無法聽到我們之間的談話。說吧，我倒是想聽聽你能說出些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淩白不客氣道：“先說安內吧。武魂殿內部存在的問題有兩個，下層**墮落，上層內耗嚴重。”

  比比東麵色不變，上半身卻是微微前傾了一些，認真聽淩白說道：“下層**墮落，很容易理解，就是除武魂城以外的武魂分殿出現了問題。我不知教皇冕下知不知道一件事情，武魂殿撥給孤兒院的金魂幣，大部分進了當地武魂殿的口袋。”

  “孤兒院沒有了經費，撐不下隻能關門。葉子、胡列娜、邪月、焱曾經待過的孤兒院都出現了這種情況，他們每個月都通過法裏克院長給孤兒院捐款。”

  “蛀蟲。”比比東絕美的嬌顏上布滿寒霜，她不認為淩白在欺騙自己，這種事一查就知道了。自己辛辛苦苦擴大武魂殿的影響力，偏偏有人使勁拖自己的後腿，簡直可惡至極。

  “教皇冕下說的對，他們都是蛀蟲，打著武魂殿的旗號四處斂財，魚肉百姓，壞事做盡。武魂殿建立威信需要一年，十年，甚至百年的時間，而他們毀掉武魂殿的威信可能隻需要半個時辰。長此以往，武魂殿必然離心離德，與魂師界、億萬平民漸行漸遠。”

  “有句話是這麽說的，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各城武魂殿教職人員之間缺乏流動性，有些殿主一當就是十幾年，他們在當地廣結人脈，一手遮天，欺下瞞上，都快成土皇帝了。而武魂城這邊似乎也沒有相關的監察製度，監管的缺失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比比東輕輕點頭，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淩白見她聽進去了，便點到即止，怎麽處理那些蛀蟲是比比東的事，他暫時沒資格插手，就算能插手也不要多管閑事，這是個得罪人的活。

  “上層內耗嚴重。”淩白覺得這個問題比剛才說的還要重要，鬥羅大陸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封號鬥羅雖然不能滅國，但憑借其強大的實力完全可以震懾數萬大軍。

  武魂殿有二十多個封號鬥羅，其中七大供奉全是九十六級以上的巔峰鬥羅、絕世鬥羅，這股力量要是擰成一條繩，威懾力不亞於核武器。

  “我聽說武魂殿長老之上還有供奉，他們都是魂力超過九十五級的巔峰鬥羅。兩天前，唐昊破壞大賽進行，供奉們在哪裏？他們竟然任由唐昊耀武揚威一番後從容離去，使得武魂殿威嚴掃地……”

  “住口。”比比東一聲低喝，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語氣嚴厲地斥道：“供奉們地位尊崇，連我都不能命令他們做事，你是什麽身份，竟敢妄議供奉長老，好大的膽子。以後不許再提此事。”

  淩白小心翼翼地征詢道：“教皇冕下，我還想多說一句……”

  比比東瞪了他一眼，這小子的膽也太肥了吧，“要說就說，出了議事大殿，最好把今天的話忘掉。”

  “是，教皇冕下。”淩白斟酌了一會，開口說道：“供奉們雖然不管事，但在長老殿有決定權，也就是說，隻要他們願意，隨時可以免去您的教皇之位。您所做的一切徒為他人嫁衣。”

  淩白可不是信口胡說，原著中比比東在嘉陵關之戰中被唐三打傷，以金鱷鬥羅為首的六大供奉直接撤免比比東的教皇之位，要不是比比東繼承羅刹神翻盤，她真就一無所有了。

  千道流老奸巨猾，明著支持比比東，暗地裏早給比比東係了條韁繩，比比東老老實實壯大武魂殿也就罷了，若是野心太大難以駕馭就拉緊韁繩，讓她從教皇的位置上滾蛋。

  在他眼裏，比比東就是個工具人。

  “還有，武魂殿魂師效忠的是武魂殿，而不是您。哪怕是最忠誠的教皇親衛，他們宣誓效忠的對象也隻是教皇，武魂殿的教皇可不是一個人……”

  比比東突然問道：“說完了麽？”

  “說完安內，攘外還沒說。”

  “今天就到這裏，你出去吧。”比比東柔聲說道。

  淩白朝著她行了一禮，轉身走出議事大殿。比比東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陣感動，她哪裏聽不出來啊，淩白最後這番話是在提醒她。

  感動歸感動，卻無法消除比比東臉上的疲憊之色，她多年的努力，被淩白幾句話打回了原形。

  “千道流，你很好，好得很，你兒子毀掉我一生，你還想利用我，不愧是父子啊。”

  低語聲中，比比東絕美的俏臉變得扭曲起來，一個龐大而邪惡的黑影悄然浮現身後，“等著吧，遲早有一天我會毀掉你的天使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