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沈天狼臉上已經沒有他慣有的放浪不羈、連說話都變得吞吞吐吐的。

  “天狼、有話就直說，吞吞吐吐的像個什麽樣子……”沈天狼小聲道：“先生……是……是紅袖姐……紅袖姐她……”陸霄頓時皺眉：“紅袖怎麽了、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你先送她去醫院、再給我打電話啊……這種事情，還用讓老子我教你麽？”

  他猛地起身：“算了，你就在這兒看著小平安，我自己去送，笨手笨腳的！”

  說完便準備回自家別墅。

  卻被沈天狼伸手攔住。

  “你做什麽？”

  沈天狼鼓起勇氣，小聲道：“先生……紅袖姐……其實根本就沒生病……她就是不想看見你跟穆小姐求婚才故意裝病的……”“啊？”

  陸霄一下子就愣在原地。

  沈天狼說到這裏，咬牙給自己打氣道：“先生……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的……紅袖姐那麽喜歡你……您不會真看不出來吧？”

  “喜歡我？”

  陸霄整個人都傻掉。

  紅袖喜歡他？

  還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怎麽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一時間該如何接受。

  講道理、不管在哪裏、在哪個時代。

  軍隊都是最容易忽視性別差異的地方。

  世間事、大都不平等、可唯有生死是平等的。

  在軍隊、軍人一旦上了戰場，有誰會管你是男是女？

  所以在軍隊裏沒有男女、有的隻是戰友兄弟、有的隻是敵人。

  葉紅袖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但她更是九霄影衛的大統領、更是一個拿著火箭筒就能轟坦克的女戰士。

  這樣的女人。

  陸霄很難把她當成一個真正的女人。

  又或者說。

  戰場那種生離死別的兄弟情、手足情、戰友情常見。

  而在戰場上見到愛情這種東西的概率，跟彗星撞地球差不多。

  “紅袖姐那麽喜歡你……你就真看出來？”

  沈天狼的這句話，宛如一道驚雷，震的陸霄久久回不過神來。

  震得他，忍不住去想，自己和葉紅袖相識這六年裏的點點滴滴——“陸將軍好、我叫葉紅袖，是北境軍部派給您的侍衛長。”

  “那群老頭子在搞什麽鬼、居然讓你一個女人來保護我，這要真上了戰場，到底是你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你啊？”

  “陸將軍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看不起我們女人麽？”

  “也不是看不起、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戰爭、從來就不屬於任何一個女人。”

  ……這是他們倆的初見。

  劍拔弩張、氣氛並不是很愉快。

  最終的結果是，葉紅袖從陸霄警衛班的戰士那裏借了一把突擊步槍、整整一個彈夾，三十發5．8的子彈，十五組短點射，全部命中移動側身跑步靶靶心。

  這在北境軍中，已經是極為優秀的成績。

  然後、葉紅袖把步槍丟給那名戰士，這才回身看向早就被驚到的陸霄：“陸將軍、請注意您的言辭、葉紅袖是個軍人，純粹的軍人、而且，戰爭讓女人走開這句話、並不適用於現在。”

  她說完就走。

  留下瞠目結舌的陸霄呆立原地。

  他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然後就問當時還是他警衛排排長的沈天狼：“天狼、你去查查這丫頭什麽來路、怎麽這麽虎。”

  哪知沈天狼是認識她的。

  “先生，這次長見識了吧！”

  “剛剛那位是我學姐、畢業於帝國國防大學、成績六科全甲等。”

  “先生你是軍功升遷，可能不知道六個甲等意味了什麽。”

  “我這麽跟你說啊，我從帝國國防大學畢業考試的時候是三科甲等、出來就直接是您的警衛排排長、比其他人高了半級、您想想吧、學姐那六科全甲意味著什麽，更別說她還在帝國國防大學深造了整整兩年。”

  “而且就我所知道的、學姐她還是帝國國防大學成立五百多年以來，第十個畢業考核六科全甲的大神。”

  陸霄也就知道這個叫葉紅袖的女人不簡單。

  葉紅袖自然也順理成章的成了陸霄的侍衛長。

  後來莽蒼山那一場大戰。

  陸霄為了給負責包抄部隊爭取時間，親率部隊佯攻、身受重傷。

  是葉紅袖冒著槍林彈雨將他從死人堆裏刨出來。

  她帶著他，在夜間溫度隻有不到一度的莽蒼山走了一天一夜。

  才被沈天狼帶領的警衛連找到。

  整整一天一夜。

  陸霄冷了。

  她就抱著他取暖。

  受傷的陸霄脫水嚴重。

  她找不水源，就把自己的手腕割開，讓陸霄喝她的血。

  ……但是這些，已經夠陸霄銘記終生。

  更別說還有這五年，她對陸霄體貼入微的照料、以及那種隻有陸霄才能感受的溫柔。

  想了很久。

  陸霄終於明白。

  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沒有緣故的關心。

  要不是因為喜歡和在乎。

  葉紅袖憑什麽要為他付出這麽多、要把她最美好的時光，全部傾注在他的身上？

  ……沉默良久。

  陸霄終於開口、聲音前所未有的顫抖。

  “紅袖……紅袖她……現在在什麽地方？”

  沈天狼沒有說話。

  陸霄心底忽然泛起一股從未有過的不好的預感。

  他覺得……葉紅袖已經離他而去。

  他覺得心底一下一下的刺痛、仿佛內心深處丟失了一個極為緊要的組成部分。

  沈天狼低著頭不敢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先生……其實您應該也已經猜到了吧……紅袖姐……她昨天趁著您在體育場忙求婚的時候，已經悄悄走了……”說到這裏，沈天狼從衣兜裏掏出一個信封：“這是……紅袖姐留給您的……”陸霄接過，近乎呆滯的打開。

  是他所熟悉的、葉紅袖的字跡。

  剛拆開信封，陸霄的目光就被最後那幾行小字吸引：“對不起先生、紅袖真的做不到看著你跟別的女子舉案齊眉，結婚生子……”“所以、我隻好去他處忘了你、先生也不用再想起我。”

  “你我二人，從今日起、春秋不沾、風月無關。”

  注視信紙上熟悉的自己、陸霄隻覺得心口一陣刀削般的絞痛。

  而這種痛、隻在當初他看到輕舞留下的絕筆信時，才有過。

  很痛。

  痛到無法喘息。

  他覺得自己很委屈。

  明明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麽……卻被人無緣無故的拋棄。

  “紅袖……你怎麽能不告而別……你怎麽敢離我而去……”一股無名之火猛地從心底爆發。

  他把信封撕得粉碎，然後瞪著沈天狼：“你這個棒槌、還在這兒站著幹什麽、挺屍麽？”

  “快給老子追！”

  “跟北境軍部發報、傳本帥的最高動員令、命令九霄軍所有影衛、必須用最短的時間把她找回來！”

  他目眥欲裂的發布命令。

  向來唯命是從的沈天狼這次卻動都沒動一下。

  他站在陸霄麵前，身體繃得如青鬆一般筆直：“對不起少帥、您這條命令、影衛副統領沈天狼恕難從命。”

  這是他進入九霄軍以來，第一次違抗這個男人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