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霄並沒有理會這些跪倒在地，渾身抖若篩糠的家夥。

  他們惶恐也好、絕望也罷，跟他有什麽關係？

  他看了眼楊修，淡聲吩咐：“楊大人，把聖旨宣讀一遍吧。”

  “是。”

  楊修躬身。

  就有刑部官員將聖旨緩緩展開，畢恭畢敬的送到楊修掌心。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雲霄愛卿，戰功煊赫、彪炳千秋、封無可封……故皇帝特敕封其父陸浮生為一等聖國公、欽此。”

  聖旨寥寥幾句，隻交代了一個事——封陸霄義父陸浮生為一等聖國公。

  在帝國初期經曆過拿出那場七王之亂後，便立下規矩，不得再冊立異姓王。

  所以國公就已經是皇族所能獲得的最高封號，更別說還是一等國公這般尊貴的封號。

  滿座眾人、雖然已經知道陸霄就是北境那位爺，但聽完聖旨之後，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陸浮生……竟然是死後獲封國公？

  這在八百年帝國尚屬首次。

  不過也由此可以看出，陸霄在軍中的功勳究竟煊赫到何種地步。

  自己已經位極人臣、朝廷封無可封之下，居然選擇給他亡父追加頭銜！一門雙國公、這是何等的殊榮？

  可仔細想想，這麽做似乎也沒什麽不妥。

  是這個男人，在過去十年，以一己之力撐起帝國的脊梁、掃平帝國四境所有威脅、還是這個男人，率領麾下三十萬九霄軍南征北戰、還帝國如今海晏河清的洪武盛世。

  這樣的功勳、足以配得上這世上有的所有榮譽。

  ……楊修念完聖旨。

  所有人再次跪拜，然後各自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

  無一例外的全都低著頭，根本就不敢看陸霄一眼。

  他們全都覺得自己傻得離譜。

  傻得連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在少帥表明身份之前，如果他們能稍微有一點點做人做基本的兩隻，都當年拒絕陸浮生進祖墳的往事表達下自己的懺悔、以少帥被人稱為聖者的胸襟氣度，肯定會對他們網開一麵，從輕發落。

  可他們是怎麽做的？

  極盡嘲諷、極盡羞辱、親手斷送了他們唯一的活路。

  如今，等待他們的就隻有聖者爺雷霆震怒以後、親自降下的神罰。

  時間已經來到正午十二點。

  天空陰霾越來越沉，連帶著連空氣的溫度都下降許多。

  所有人都能感覺那種透人體魄的寒徹。

  他們都知道這股寒意來自哪裏——是內室中間的那個男人。

  此刻的陸霄，雙眸中的溫潤和煦已經徹底變成一片冰寒。

  宛如卓立於雲霄上的神明，淡漠的掃視著這片紛亂人間。

  ……吱呀。

  內室房門被人推開。

  有個身著女式軍裝的曼妙女子緩步進場。

  肩上的兩顆燦燦的將星再次驚爆眾人眼球。

  這女將自然是九霄軍情報處最高負責人葉紅袖。

  在她身後還有六名貼身女衛。

  兩兩一組，各自捧著軍常服、紫金天刀和玉腰帶。

  她招招手。

  六名女衛便緩步走到陸霄跟前。

  “給少帥換裝。”

  “是。”

  六名女衛躬身行禮，就開始給陸霄換裝。

  很快就更換完畢。

  軍常服上的金線大蟒，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四顆純金將星，更是亮瞎眾人眼球。

  腰際的白玉帶上鑲嵌著鴿子蛋大小的各類寶石，氣度雍容。

  懸於腰間的天刀以玄鐵打造、輔以繁複雕文、絕非凡品。

  蟒袍、紫金天刀、白玉帶。

  向內室眾人宣告，什麽才是真正的雲端上的人物。

  剛剛才跪著聽完聖旨的眾人，再次跪倒在地。

  誠惶誠恐的、戰戰兢兢的跪拜。

  “下官……參見鎮北公。”

  “卑職……拜見大將軍。”

  “草民恭祝聖者爺萬福金安。”

  陸霄沒有理會，他隻是淡漠的招了招手。

  便又有人進場。

  這次是一襲炫黑軍裝的影衛副統領，九霄軍鷹揚少校沈天狼。

  他領著一隊扛著鍘刀的影衛緩步進場。

  影衛來的人不少，鍘刀也足有五十把。

  每把刀的刀把上都鐫刻著一隻狗頭。

  所以這種刀，有個學名，叫狗頭鍘。

  ……看著眼前泛著冷輝的刀口，所有人都覺得身上一陣冰寒、如墜冰窟。

  這麽多鍘刀、豈不是意味著……聖者爺，這是要大開殺意了麽？

  陸霄目光掃視一周，繼而緩緩開口：“陸知義。”

  他最先叫的是陸家家主。

  “老……老朽在。”

  剛剛被族人拍醒的陸知義、都顧不上把氣捋順，便匆忙跪倒陸霄跟前。

  他布滿老人斑上的臉，此刻已經掛滿冷汗。

  倒不是怕死。

  活到他這般古稀的歲數，其實對死亡已經可以安然處之。

  他是後悔。

  剛剛就是他大手一揮，把聖者的名字從陸家族譜剔除。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若他現在死了，等會兒到陰曹地府，見過列祖列宗，該怎麽跟那些先人交代。

  陸霄看看跪在地上，卑微若蟲的陸知義，淡淡開口、聲線平靜，語氣之中並沒有絲毫殺意。

  “陸知義，三年前我義父枉死，你陸家上下九百一十八口，以避四大世家為由，拒絕讓我義父進入祖祠，讓他亡魂難安。”

  “剛剛你也聽見了，本帥義父陸浮生已經由洪武皇帝下旨，敕封為一等國公。”

  “陸知義，本帥現在問你，以我義父如今一等聖國公的身份，有沒有資格入陸家祖塋？”

  陸知義跪倒在地：“聖者爺……有的……這是自然……是我陸家榮耀……”“浮生……哦不……聖國公大人……本就是我陸家這兩百多年來最出色的弟子……當時拒絕讓聖國公大人進祖墳……實在是小人一時糊塗……被豬油蒙蔽了心智……小人該死……”“聖國公大人乃是我陸家立族以來地位最為尊崇之人，遠超當年的仙芝老祖、聖國公大人進陸家祖塋、實在是我們陸家之幸……”“聖國公大人起碼要享跟仙芝先祖一樣的香火供饗、另外凡是我陸家後人，逢清明、端午、中元等各大節也都該前來宗祠祭拜。”

  說到這裏，其他陸家族紛紛磕頭、痛哭流涕：“聖者爺，我們知道錯了，以後肯定時時祭拜……求您饒命啊！”

  注視著搖尾乞憐、哭求饒命的陸家眾人，陸霄神情淡漠，根本沒有絲毫憐憫。

  他擺了擺手。

  一旁的沈天狼便上前一步，淡聲吐出兩字：“閉嘴。”

  沈小爺綽號血屠，從屍山血海裏磨練出的至強殺氣又豈是這些軟貨所能抗衡。

  場麵也就再次陷入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