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冬至，也是一年一度的陸家年會舉辦的日子。

  天空陰沉，似要降下大雪。

  倒是十分切合，那首前代的古詩：冬至雖雲遠，渾凝朔漠中。

  勁風吹大野，密雪翳高空。

  泉凍如頑石，人藏類蟄蟲。

  豪家應不覺，獸炭滿爐紅。

  不過並沒有人在意這漫天黑雲，全都在準備今日的陸家盛事。

  今年的年會地點，依舊照舊例，將地點設在老族長家中。

  那兒是陸家最豪華的院子。

  三進三出的古式建築。

  朱紅門、門口還立著兩隻各有一人高的石獅。

  重山陸家，曾經也是一個望族，當初陸家的老祖宗陸仙芝也曾是金鑾殿殿上的軍機大臣，位列三品，算起來，也就比總督、提督這些封疆大吏低了些許，但在重山這樣的小地方，絕對已經是顯貴非常。

  隻是富不過三代這種事情大多是躲不過去的。

  陸仙芝去後，陸家再無人能撐起門楣，三代之後便已衰敗不堪，甚至還成了重山郡內有名的貧困鎮。

  這種情況一直到陸浮生這位陸家百年不見的奇才異軍突起開始。

  在他的幫扶下，落魄的陸家，才逐漸找回先祖往日榮光。

  便是這座族長住的院落，也是陸浮生斥巨資，比照先祖在老家購置的房產複建。

  毫不誇張的說，陸家能有今日之規模，大半依靠陸浮生的鼎力相助。

  陸家對每年一次的盛事，自然十分看重。

  除了分散在各地的弟子全數回到族內之外，還邀請了許多重山郡上層的名流。

  包括勳貴官員、富賈豪紳、鄉賢等等。

  這其中文武官員又以重山郡郡守駱明、重山警備區司令員董俊銘為首。

  由此可見此次陸家年會盛況空前，應該算是仙芝老祖宗去世之後，場麵最大的一次。

  ……年會開始時間定在正午。

  結果現在才十一點，陸家眾多族人就已經全部到齊。

  放眼望去，院子當中擺放的近三百張圓桌已經全部坐滿，算算人數，起碼過千。

  整個院落，到處都是與會賓客，熱鬧非常。

  陸靈雲、陸蟬兒攙著陸知守、陸霄抱著小墨韻，十一點多點也就進了族長家。

  整個陸家到陸知守這一代人，有四支。

  陸知守排行老三，故而陸家人都敬稱他為三叔公、自然也是有資格做主廳的那八張主桌的。

  依照慣例，陸知守帶著陸霄、陸靈雲等人走進內堂，找了個桌子落座。

  陸霄容貌身材氣度俱都拔尖，饒是他已經可以低調，但到了這人多口雜的地方，自然免不了會吸引諸多目光。

  “咦、這年輕人是哪位，也是陸家後輩嗎、怎麽之前來赴宴都沒見過、沒想到陸家居然還藏著這般出類拔萃的弟子。”

  就有人科普：“這小子叫陸霄，算是半個陸家人。”

  “半個陸家人、什麽意思？”

  “這小子啊，是陸浮生當年從孤兒院帶回來的義子。”

  “原來是這樣，我看他氣度不凡，應該是個大人物吧？”

  “他算個錘子的大人物，一個野小子，能有什麽前途，聽人說，這小子在北境當兵，一去十年，卻半點兒名堂都護沒混出來，到現在都隻是個喂豬的大頭兵。”

  “原來如此，我看他氣質不俗，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嗬嗬，真是白瞎了這麽一副好皮囊……當兵十年還是大頭兵……這得廢物到什麽程度……”“誰說不是呢，我跟你說啊，我可是聽人提過一嘴，這小子是個大頭兵也就算了，居然還是個舔著臉吃女人軟飯的主……就是咱們說的小白臉……”“不是吧、陸浮生當年好歹也是坐擁千億家產的人傑……他這義子怎麽能廢物到這種地步……”……眾人談論並沒有刻意聲音，議論內容盡數被陸蟬兒和陸霄收入耳中。

  陸蟬兒小聲道：“哥……他們在說你……”陸霄淡淡道：“說就讓他們說，又掉不下一塊兒肉。”

  “可他們在抹黑你……說你的壞話。”

  “嘴長在他們腦袋上，你總不能讓我把他們嘴巴全部用502粘住吧。”

  陸蟬兒皺眉道：“哥，他們這麽說你，你就一點都不生氣麽？”

  陸霄搖了搖頭：“我為什麽要生氣？”

  “這就好比，你走在街上，結果被一條狗跳出來咬了一口，你難道還要追著狗，再給它也來上一口？”

  “不能吧？

  你要真去咬它，我這個當哥的，說不定還得帶你去打疫苗……”他說的一本正經，陸蟬兒忍俊不禁笑出聲音。

  笑了一會兒，她又看向哥哥硬朗側臉陷入沉思。

  或許這就是哥哥如今地位所造成的格局觀吧？

  這些肆意詆毀別人的人，用不了百年時光，便會成為黃土一捧，再不會被人提及。

  而哥哥作為帝國建國以來功勳最輝煌的不敗戰神，在百年之後，他的名字、他的行跡依然會被無數後人提及、瞻仰、膜拜。

  這樣一位眾人敬仰、幾乎是人間真神的男人，又何須跟這些眼光膚淺的凡夫俗子爭論？

  ……她正想著。

  就有個身著正裝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向陸知守和陸靈雲兩個長輩行禮。

  “三叔公、靈雲小姑。”

  陸蟬兒在陸霄耳邊小聲提醒：“哥，是族長家的那個陸卓。”

  “陸卓？”

  陸霄想了一下，也就想起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份。

  陸卓，陸家當代家主的嫡長孫。

  陸霄小時候跟陸浮生一起回來參加年會時，陸卓那小子經常夥同族內的小輩欺負他，罵他是野種、沒人要的野孩子……陸霄大小就不能吃虧。

  誰欺負他，他就一定得打回來。

  於是乎，他一個人，硬是憑著他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愣生生幹翻十多個同輩子弟。

  所以說，他自詡打架從小就有天賦，倒真不是他自吹自擂，而是有理有據的事實。

  畢竟，一個打十個的戰績，還是相當有說服力的。

  陸卓看到陸霄，率先打招呼道：“你是陸霄？

  倒是好多年都沒見你回來。”

  陸霄點點頭：“你倒是還記得我。”

  陸卓淡淡一笑，蘊含無限冷峻：“沒齒難忘。”

  那是真不會忘，他的鼻子到現在都有點塌，可不就是當年陸霄在他臉上留的印記。

  隨口打了個招呼，陸卓又側臉看向陸知守道：“三叔公，是這樣的，我爺爺吩咐，你們坐的這張種子，是今日年會的十六張主座之一，是給今天前來赴宴的貴客們準備的。”

  “所以，就麻煩三叔公帶著家人換個桌子吧。”

  此話一處。

  陸知守臉色頓時通紅。

  然後，便是抑製不住的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