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郭解。

  陸霄轉頭又問袁朗：“那龍越的遺孤霍平安現在在什麽地方？”

  “回少帥，霍小姐現在在赤水郊外的一家福利院內。”

  “福利院？”

  陸霄眉頭緊蹙。

  “龍越的父母雖然去世，可他遺孀尚且在世，平安又怎麽會在福利院？”

  “況且……自龍越戰死之後，我便專門讓商盟每月撥出五十萬的專款，送到龍越的軍人福利卡上，這數目，怎麽可能會養不起一個孩子？”

  袁朗額頭冒汗：“少帥，這件事卑職還沒來得及查。”

  “那就去查，查得徹底。”

  陸霄眼中驟然多了一絲厲色。

  “是。”

  袁朗再次躬身，匆匆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

  陸霄起的很早，連每天必修的晨練都沒做就帶著郭解直奔位於赤水郡南郊的福利院。

  身為霍龍越的生死兄弟，他不可能讓兄弟遺孤流落在外，孤苦無依。

  兩人開車，很快便抵達目的地。

  陸霄下車，環視四周。

  說它是福利院，倒不如說它是個貧民窟。

  二層小樓外麵的牆體，早已破舊的不成樣子，足有手指粗細的裂縫遍布整個建築。

  陸霄推門進去。

  不大的院子裏，有許多小孩兒正在院子裏玩耍。

  已是初冬。

  可這些孩子身上還穿著打滿補丁的秋季甚至是夏季的衣服。

  身上也都是髒兮兮的，頭發更是結成一團一團。

  無一例外，全都是麵如菜色。

  陸霄視線在這群小孩中間尋找。

  最後落在一個角落。

  那兒有個女孩，並沒有跟其他孩子一起玩耍，而是蹲在地上，安慰著那隻瘸了條腿的土狗。

  就是她了，她就是霍龍越遺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

  陸霄隻看了一眼，便確定了女孩兒身份。

  因為、他能從她身上看到龍越的影子。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血脈相傳吧，霍平安年紀雖小，可眉眼依稀，都是當年霍龍越的模樣。

  “霍平安？”

  他緩步走向角落，努力露出笑臉。

  “你認識我嗎、叔叔？”

  霍平安奶聲奶氣的回答，然後看著陸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裏，滿是疑惑。

  陸霄看著她，柔聲回道：“叔叔……叔叔是你爸爸的好朋友……平安知道爸爸麽？”

  他像霍平安一樣蹲在地上，看著那隻正在她手心下愜意趴著的黃狗。

  霍平安用力點頭：“平安知道，平安的爸爸叫霍龍越，是驃騎大將軍，爺爺說，爸爸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個大英雄。

  可爸爸從來都沒有來看過平安……是不是平安不乖，所以爸爸才不喜歡平安……那叔叔知不知道爸爸在什麽地方……平安想見爸爸……”注視淚水汪汪、滿是委屈的小女孩兒。

  饒是久經沙場看淡了生離死別的陸霄心底，也不由得狠狠刺痛。

  他看著霍平安，猶豫幾秒，才小聲道：“小平安……爸爸已經死了。”

  “嗯？

  叔叔……什麽是死？”

  不到七歲的年紀，又怎麽會對死亡有概念。

  小姑娘盯著陸霄，好半晌才接著問道：“死……是不是就跟爺爺奶奶一樣，再不能動……不能說話，也不能陪平安玩了？”

  陸霄無聲點頭。

  雖然死亡很殘酷也很疼痛，可無論是他還是霍平安，都要學會麵對和承受。

  “那平安是不是再也等不到爸爸了？”

  “對不起……是叔叔……是叔叔沒有保護好他。”

  小女孩的眼淚在一瞬間就奪眶而出。

  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的陸霄，隻能輕聲一歎，然後將她擁入懷中。

  ……等霍平安哭的差不多了。

  陸霄便帶著她找到福利院院長，辦好她的領養手續。

  離開時，又以霍龍越的名義，向福利院捐了一大筆錢。

  帶著霍平安回到住的酒店。

  給她洗完澡換上剛買來的新衣服。

  陸霄便跟她聊天。

  “平安，你……怎麽會在福利院，你媽媽陳曉霜呢？”

  一提到媽媽。

  霍平安小嘴一撇，險些哭出聲音。

  “叔叔……媽媽不喜歡平安……”“平安……平安也不喜歡媽媽。”

  “爺爺奶奶不在了，媽媽就帶著我搬到另一個叔叔家裏住……那個叔叔好凶好凶……他每天都要讓平安去做很多事情……”“平安每天都很累……可是那個叔叔還是不喜歡平安……他還拿東西打我……平安去找媽媽……媽媽卻跟那個叔叔一起打我……”“霄叔叔，平安是不是很讓別人討厭……”陸霄搖頭。

  “平安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兒，別人喜歡都來不及，誰會討厭你……”霍平安搖搖頭，鼻翼抽動：“可前不久……媽媽和那個叔叔買了一幢好大好大的房子，特別漂亮，平安很想去住，可那個叔叔說，平安髒兮兮的，會弄髒新房子，媽媽就把平安送到……送到福利院去了。”

  剛滿七歲的小女孩用她並不算流利的詞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陸霄陳述了一遍。

  雖然不甚清晰，但其中的曲折，陸霄還是聽得很明白。

  於是，眉宇間也就掛上一層冰霜般的寒徹。

  大概就是龍越在潼關戰死後，陳曉霜就在外麵重新找了個男人。

  如今這個社會。

  早就沒了女人要為男人守活寡的說法。

  按理說，她便是再嫁，那也是她的自由，陸霄沒有權力阻止。

  可——霍龍越是帝國天子追封的驃騎將軍。

  是帝**中公認的一代名將。

  他為這個國家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而霍平安、是他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後人。

  可她卻被陳曉霜找的男人欺侮、打罵。

  所以、陸霄很生氣。

  他要替霍龍越、要替霍平安討一個公道。

  他看著淚痕尚未幹涸的小丫頭，小聲開口：“平安，你在這裏睡一覺好不好，叔叔出去辦點事就回來。”

  小姑娘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一般，就那麽看著陸霄，眼神楚楚可憐：“叔叔……你是不是也不要平安了。”

  “不會。”

  陸霄拉住霍平安小手：“平安放心，叔叔肯定不會不要你的。”

  “叔叔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給你買好多漂亮的衣服、買好多好吃的東西，等你再大些，就送你去最好的學校上學……”霍平安目不轉睛的盯著陸霄，眼中都是渴望：“叔叔……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陸霄很肯定的點頭：“那是當然，我還能騙你個小丫頭？”

  “你要是不信，咱們拉鉤。”

  陸霄一本正經的樣子。

  霍平安也就安心的伸出小拇指。

  一大一小、一長一短的兩根手指勾在一起，然後念出那句傳遍帝國南北的童謠：“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最後認認真真的用大拇指按戳。

  大概是又哭又笑的情緒波動作用，在得到陸霄保證後，霍平安再無心裏顧忌，很快便進入夢鄉。

  她睡得很安穩。

  可陸霄看著她蜷成一團的睡姿，眼中升起濃濃冷意。

  若不是這兩年受盡折磨。

  一個小小年紀的女孩，又怎會連睡姿都如此小心？

  他輕輕替霍平安蓋好被子，然後轉身走出臥室。

  這個世界很操蛋，他要去捏碎幾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