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好端端的，你提這件事幹嘛，惹蟬兒難過。”

  張亮很是不滿的看著自己父親。

  張衝則滿臉尷尬道：“蟬兒，你可千萬別多心，你張叔我也就是感慨一番，陸老哥乃是人傑，我也是很敬佩的。”

  陸蟬兒搖了搖頭：“沒什麽，都是過去式了。”

  張衝看她，又看向麵前的天空之城，忍不住感慨：“天空之城這麽高，工程量肯定大的離譜，要是能從裏麵拍到一個標，就足夠把我們張家再往上提一個檔次！”

  張衝白手起家，曆經幾年沉浮，不但掙了過億身價，更把手中的汽貿、物流公司做成了蜀郡同行業中的翹楚，這份眼光可謂毒辣。

  他來參加這場拍賣，也是因為，他想通過這次競標，協助自己的公司完成轉型。

  畢竟運輸行業的利潤再大，也沒有建築行業來的那麽瘋狂。

  張亮看著廣場中央那塊舉世罕見的巨石：“爸，這塊兒應該就是那位天空之城的新主人拿來做石像的石頭吧？”

  張衝上下打量一番，點點頭：“應該就是這塊兒石頭了，天空之城的新老板，果真是大手筆，這麽高、還保存如此完整的整塊兒岩石，單是按照價格，也得過億。”

  “要我說，就是有病，花幾億買塊破石頭，除了好看點，還有什麽用？”

  張亮不屑一笑。

  “做人嘛，到一定程度，就想著名傳千古、百世流芳。

  天空之城的新主人，想來就是這樣。”

  張衝邊解釋邊打量那塊巨石，忽然指著底座部分念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居然是橫渠四句？

  這天空之城的新主人，口氣倒真是不小。”

  陸蟬兒心底顫了一下。

  橫渠四句是父親生前最喜歡的四句話。

  她看著隻雕刻出一具人形輪廓的巨石，卻意外覺得，那嶙峋的巨石中皆是父親當年影子。

  最令陸蟬兒意外的，是天空之城已經公布的建造方案。

  居然跟當初父親做得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動。

  她腦海裏麵忽然想起那次初見，冷月長天下，陸霄說過的話。

  “蟬兒，我這次回來，要為義父報仇，我要用四大世家，八百顆項上人頭築京觀、以安亡靈。”

  “義父當初還沒來得及完成的願景，我也要一件件做下去，全部把它們變為現實。”

  那個時候的陸霄，目光燦若星辰，帶著睥睨天下的神采，奪人心魄。

  有沒有可能……真的是……陸霄。

  他就是天空之城的新主人。

  難道他不是胡吹大氣、而是真的要為父親報仇？

  腦海中剛有這樣的想法，陸蟬兒就用力晃了晃腦袋，努力把這個想法拋開。

  怎麽可能？

  這種可能的幾率比流星砸死人的概率都小。

  天空之城市值近五百億。

  再加上後續的建設投資，前期資金投入起碼過四千億。

  陸霄不過是一個剛退伍的大頭兵，怎麽可能有這麽多資金？

  人看世界都帶著自己的看法、習慣了先入為主。

  在陸蟬兒看來，陸霄……從小到大，就一直是個性格孤僻、脾氣古怪的男生。

  這樣的男生，不處處碰壁就已經很是難得，又怎麽可能有太大的成就？

  況且，四大世家盤亙蜀郡數百年，基業深厚、實力更是深不見底，又豈是區區一個陸霄能抗衡的？

  她早就不是當初喜歡看格林童話的小女孩，這些年，她早就領悟到，這世界本就冷冽如刀，處處都布滿腥風血雨。

  身旁的張亮忽然詫異叫出聲音：“蟬兒，你看那兒，那是不是陸霄？

  他怎麽在這兒？”

  陸蟬兒急忙扭頭。

  果然看見陸霄身影。

  依舊是那身黑風衣、短筒戰靴。

  他緩步前行，不疾不徐。

  雖形單影隻，身後卻仿若有萬馬千軍追隨。

  “其實……這些年……我們都已經長大了……”陸蟬兒怔怔看了兩秒，還是走向陸霄。

  她有件事要對他說。

  她已經答應了張亮的求婚。

  婚期就定在半個月後。

  終身大事，即使再不對付。

  可終究還是十年兄妹。

  她的婚禮，還是希望他能到場。

  ……陸霄剛走到天空之城樓下的廣場，就看到陸蟬兒和張亮。

  倒是意外，他們來這兒做什麽。

  陸蟬兒也同樣意外。

  “陸霄，你怎麽在這兒？”

  “辦點事。”

  陸霄沒有說實話。

  沒有提他就是天空之城的新主人。

  更沒有說，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其實都是為他而來。

  反正陸蟬兒不會相信。

  說出來又有什麽意義？

  “陸霄，我們是來這裏競標的，你來這兒幹嘛？

  別跟我說，你也是來競標的……”張亮插嘴，一如既往的高傲。

  招標會進場前需要驗資。

  三億是底線。

  也就是說，沒有三億資金，連進招標會大門的資格都沒有。

  而想直接與天空之城的新主人麵對麵商談開發事宜，則需要二十億資金才有資格。

  這個數字，張家就算砸鍋賣鐵也拿不出來。

  他們能進最底層的招標會場，還是把張氏集團資產加到一起才完成的驗資。

  不過，這並不影響張亮向陸霄炫耀。

  畢竟，在張亮看來。

  陸霄就是個窮當兵的。

  別說沒有三億資產。

  有沒有三千……估計都是個問題。

  “不競標。”

  陸霄搖了搖頭。

  “那就是來找工作的。”

  張亮自以為是的分析。

  “這裏最近大規模招聘建築工人，你這個身體，應該很受他們的歡迎。”

  他不屑冷笑，接著道：“不是我說你，前些日子，我讓你去給我們家裏的公司當保安，你還要麵子不去，你說說你，我們不但能給你開四五千的工資，還管吃管住，又上了五險一金，那工作跟搬磚比起來，他不香麽？”

  “壓根就沒什麽本事，又裝什麽清高？”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的就是你！”

  陸霄懶得給他回應。

  陸蟬兒皺眉，跟張亮說自己有話想單獨跟陸霄談談。

  張亮也就離開。

  陸蟬兒看著陸霄：“你真是來這裏找工作的？”

  “行，知道自食其力了，做建築工人雖然賺不到什麽大錢，但至少吃女人的軟飯強。”

  陸霄皺眉：“有什麽話，直說吧，我一會兒還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

  “算了，你的事，我也懶得問。”

  “我是想告訴你，這個月月底，我要和張亮舉行婚禮……你能來嗎？”

  陸霄身體僵了一秒。

  即使這丫頭從來就沒把他當成哥哥。

  但他卻一直把她當成妹妹的。

  陸霄沉默片刻，終於問道：“蟬兒，婚姻是終生大事，你要考慮清楚。”

  陸蟬兒看他，點點頭：“張亮對我挺好的。”

  “我的婚禮希望你能來，畢竟……你是我哥……”陸霄忍不住苦笑：“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個字。”

  陸蟬兒身體顫了一下：“對不起，小時候到底不懂事。”

  陸霄淡然一笑：“我……沒有怪過你。”

  “我答應你，你的婚禮，我一定會去。”

  ……告別陸蟬兒，陸霄便進了天空之城。

  他要去頂樓的會議室。

  來這裏的商賈，才有資格這那裏跟他麵對麵商談，天空之城的建設細節。

  走廊裏。

  陸續有參加競標的公司代表進場。

  人來人往中。

  陸霄察覺有道目光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

  他抬頭看去。

  是個麵容姣好的女人。

  穿著剛剛成立的雲霄集團女員工製服。

  “你是……陸霄？”

  “沈楠？”

  都認出了彼此。

  沈楠，陸霄高中時代公認的班花。

  當時的蜀郡中學，給她遞情書的男生，不知凡幾。

  其中也包括陸霄。

  不過那是個烏龍。

  是陸霄當初的同桌徐錦書，以陸霄名義把情書塞進了沈楠抽屜。

  沈楠看到情書後，當著整個班級的麵，不但把情書甩給陸霄，還狠狠罵了他一通。

  陸霄從小就沉默寡言，被人罵也懶得辯解。

  這麽多年過去。

  沈楠漂亮依舊，不過眉宇之間早沒了當初那股清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風塵味。

  確定自己沒認錯人。

  沈楠淡淡一笑：“陸霄，你這是退伍回來了？”

  “嗯。”

  陸霄點點頭，隨口回了一句。

  “來這兒找工作？”

  沈楠追問。

  雲霄集團剛剛注資三千億成立，目前正在招賢納良。

  許多年輕俊傑都拚了命的想進這家多金的公司。

  “不是。”

  陸霄還是敷衍。

  當年徐錦書這個麻瓜一廂情願的以他名義把情書塞給沈楠。

  卻根本不知道，陸霄對這位校花，一分錢興趣都沒。

  見陸霄跟自己說話時，都不敢跟自己對視。

  沈楠還以為陸霄對她還舊情難斷。

  畢竟，男人嘛，在自己喜歡的女神麵前。

  不都是這種遮遮掩掩的姿態嗎？

  於是她揚起下巴，像一隻驕傲的天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