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頭聽到這話，終於粲然一笑，放下心來。

  這隻是個意外嘛。

  自己一時技癢，擺脫後長傳，趙宏這悖賴小子停個球都磕磕絆絆，誤打誤撞居然還進球了。這山南大牛的後防線真是一群廢物。

  隨著裁判一聲哨響，上半場比賽終於結束。

  更衣室裏。

  德國老頭發了脾氣，重重錘了錘戰術板。

  “不要在中場和他們過多糾纏，有機會就打他們身後，他們需要三分來保級，會比我們更著急。所以下半場我們的戰術還是防守反擊。”

  翻譯接著道：“穆大壯，下半場不能太冒失了，馬隊你不必意氣用事，你的責任是進攻，吹響反擊的號角，就像上半場比賽結束前那腳長傳一樣。巴班賽赫你必須盯好對位的莫得維奇，否則就去尼日利亞……回尼日利亞挖礦……”

  隊員們各懷鬼胎，都默不作聲，更衣室的氣氛詭異到極點。

  打假球的幾個人都拿眼睛覷向馬大頭：這老貨是幾個意思？攛掇了我們打假球，自己卻來一腳驚天助攻。

  左邊前衛陳宏凱坐在角落裏嘟嘟囔囔，抱怨上半場沒有得到支持，他不能展現自己的過人才華。

  其他幾個人喘著粗氣，心道，山南的隊員是不是吃了藥啊，怎麽跑的這麽生猛，按理大家都會為下半場預留點體能，可這些家夥拚起來一個比一個有勁。

  “上半場的丟球，我有責任，我出來的太晚了。”陳霖峰心情不好，好不容易攢到一次首發，麵對山南這種弱隊，居然在上半場就丟球了，而且是被挑射進球。

  德國老頭聽完翻譯，嘴裏連連安慰，NO，NO，不是你的責任。

  老頭複雜的目光落到不聲不響的穆大壯身上。

  吳彪走進更衣室，滿臉和煦笑容。

  “上半場總體踢得不錯，他們山南大牛也就是三板斧，上半場一頓猛衝猛打，下半場就萎了。”

  他的話惹得球員們一陣哄笑。

  “大頭，那腳傳球真棒！”吳彪豎起大拇指。

  馬大頭心裏頓時一慌，眼睛也花了，那哪是大拇指，明明是中指啊！

  看台VIP包廂裏，況經理連連用毛巾擦汗，也不知道是他上哪找出來的。

  牛總不高興，很不高興，已經不能風淡雲輕地抽雪茄喝白蘭地了。

  麵前桌上換成了燒烤和山南大曲，他一口羊腰子，一口白酒。根本不正眼瞧腳下瑟瑟發抖的況經理。

  半晌。他悠悠然道：“老況啊，我這人向來是大事不糊塗，小事必糊塗。就目前看，山南大牛留在中乙，那是大事，我不糊塗；花多少錢，怎麽花，有沒有中飽私囊，那是小事，我可以糊塗。”

  況經理嚇出一身冷汗，毛巾都擦不過來。他跪在地上連連賭誓，絕對沒有中飽私囊……

  “你呀，還是沒明白，我小事可以糊塗，你大事怎麽能糊塗呢？人啊，有時候一犯糊塗，就什麽都完了。趁著現在中場休息，你自己尋思尋思，能不能不糊塗一次？”

  老況爬著離開包廂，他趕緊找到吳彪，允諾再加十萬塊，比賽結束後立刻付清。

  吳彪被他這一套操作搞蒙了，這是天上掉餡餅啊，看來自己剛才敲打馬大頭倒是個錯誤了，那以後都這麽玩，先收錢，上半場搞個平局嚇嚇你，等你急了，提高價碼，下半場再慢慢放水。

  他又回到更衣室，把馬大頭拉去角落。

  “大頭，那腳球是傳得挺不錯的。”

  “踢呲了，吳總，我老馬真不是故意的。”

  “沒事、沒事。”吳彪一臉風輕雲淡，這一腳當然好了，可值十萬塊呢！

  “小趙怎麽回事，你們通過氣？他怎麽就進球了？”

  馬大頭避開他淩厲的目光，道：“當然說好了，錢他都拿了。小趙當時也沒多想，你看他停球那下也是磕磕絆絆，可是到了人家禁區，又沒後衛防守，不射也不行呐，他就隨便一挑，想著這樣的球，門將好撲點。誰知道山南那五大三粗的門將中看不中用啊，莫名其妙就早早倒地防守了。”

  畢竟那腳球是自己傳的，沒辦反，馬大頭與趙宏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吳彪若有所思點點頭，原來是意外，那就行了，這十萬塊不必分給他們。

  “下半場好好踢。”說完，吳彪離開更衣室，同正坐著穿球衣的趙宏會心一笑。

  走出門，他仍在回味趙宏那抹笑容，沒錯，裏麵有愧疚和體諒。

  這小子不錯，收了錢還是有點良心，不像左別林那混蛋，在場上縮手縮腳，假球都不會踢。

  看台上。

  袁珂正捧著攝像機，一遍遍回放上半場臨近結束前，濱海天遠隊的進球。

  “奇怪、奇怪。”她喃喃自語道：“這不正常啊。”

  沈微坐在後排，聽到這話難免撇撇嘴，她出於好奇，也把眼睛湊向攝像機。本想挖苦這來路不明的女子兩句。

  可是之前人家根本不搭理自己，再湊上去說話，豈不是自討沒趣。

  沈微的怨氣無處發泄，正沒個著落，恰好看見王平也在那嘟嘟囔囔，她忍不住道：“小四眼，這進球有什麽奇怪！你到底是幹嘛的？”

  王平聽到仙女召喚，立刻殷勤道：“小生王平，聽口音，你也是濱海人對吧，我在濱海有房有車，家裏父母都有工作，身體好的很……”

  “租的房，自行車。”袁珂盯著屏幕，冷冷插了句嘴。

  “啊、嘿嘿。暫時租房、暫時……”

  沈微一頭黑線，繼續道：“王什麽？哦，王平，你說這進球很奇怪，我倒想聽聽。”

  她心裏已經有了個揣測，這兩人又是拍比賽，又是討論什麽假球，難道是足協的人？

  王平指著電腦屏幕道：“這個進球倒是沒什麽問題，一腳過頂瞎傳，別扭的停球，閉著眼睛的射門，蠢貨門將，這些組合在一起，倒也是乙級聯賽球員的正常水準。”

  “你瞎說什麽呢？什麽別扭停球，閉著眼射門，你行你上啊！”沈微終於爆發出怒火。沒想到金絲貓發了怒，也有母老虎的效果。

  “你和趙宏認識？”袁珂回過頭，好奇打量眼前這美貌女人。

  “你認識趙宏？”沈微對問題不置可否，以問題回答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