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宴席緊接著便是無趣的交談和客套的恭維，颯墨被駁了顏麵，無心多呆便領著離泫公主拂袖離去。臨走之前，還陰鷙地剜了一眼冷元真和淩君州，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盛宴失了客人，自然沒多久便結束了，明達帝囑咐淩君州和冷元真二人留下。其餘的臣子略帶深意地瞥了二人一眼，心領神會地退下。

  淩修啟離開大殿前，忍不住回頭忘了一眼二人的背影，莫名感到心底空空，酸澀的滋味湧上，眼眶發幹。殷可柔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攬著淩修啟胳膊的手緊了緊，美眸閃過一絲怨毒。

  又是玄神貴女！這次被她僥幸逃脫不說，居然還能同那如神祗般的錦喻王爺成親！現在居然還有把淩修啟勾引走的傾向！

  殷可柔想到這兒，神色略微猙獰，嫉妒得快要發狂。

  上一個讓她如此嫉恨的人是殷初初，已經躺入了棺材中，她不介意再多解決一個礙手礙腳的神女，等著吧！

  “玄神貴女，朕問你，對於這樁婚事，你可有意見？”明達帝極少會如此重視臣子的意見，身為帝王他認為可以拿來當參考，但獨斷必須是皇上的一種權力，不能被牽著鼻子走。

  冷元真拿不準明達帝下了旨意才詢問自己的想法是何意，但她可以從他那清明真誠的眼神中得知，他的確很在意自己的回答。

  “沒有，臣願意同錦喻王爺在一起，共同輔佐皇上，守護伝涼。”她自從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感情的事情便看淡了。

  上一世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腦袋糊塗，使親人遭殃，她早已將愛情視為罌粟，是一種毒。可以說，沒有付出感情，便會少卻人生一大半的煩惱。

  同淩君州在一起也好，兩人以後的合作估計也少不了，她曾承諾若是他遭遇意外，會幫他一把，這樣亦能方便許多。

  想必，淩君州應當想法與她相差無幾。

  沒料到冷元真會如此爽快地應下這樁婚事，明達帝愣怔半晌後臉上堆滿了笑容：“甚好，甚好！朕真是越來越欣賞你們二人了！”

  淩君州聞言，劍眉微挑，好整以暇地低頭望著那麵色凜然的少女，迷人的桃花眼蕩漾著不知名的情緒。

  冷元真察覺到他的目光，抬起低垂的小腦袋，澄澈的杏眼彎成月牙狀，清甜一笑。淩君州眼底閃過一絲愕然，微微晃神。

  ……

  雖然玄神貴女這個身份出嫁也不是不可，到底沒有先例，況且既然殷晉戎開口可收她為養女，冷元真哪裏有理由拒絕自己的生身父親？

  隻是沒想到，她本以為此生無緣再入將軍府，成為這兒的主子，如今卻以這樣的方式再次麵對爹和娘。

  將軍府絲毫未變，依舊古樸詩意，有許從語熱愛的勁道書法和壯麗畫卷，亦有殷晉戎操練的棍棒刀劍和騎乘馬匹。可惜，缺了殷初初這個女兒，顯得冰冷寡靜。

  “神女大人……”許從語並未對殷晉戎所做出的決定有任何質疑，她不知為何，從初次見著冷元真，也覺得內心親切得緊。

  “怎麽還這般拘謹？娘。”冷元真見她又要跪下行禮，連忙扶住她的身子，嗔怪似的瞪了她一眼，顯得俏皮嬌憨。

  許從語聽聞這聲嬌嬌的“娘”不由得腿腳發軟，激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哽咽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謝……謝。”

  殷晉戎雙手背於身後，略微點了點頭，可還是能分明地瞧出眼眶濕潤，嘴唇由於忍著激動的情緒而癟著。

  二人想起了從前，初初也是這麽甜甜地喊他們，一模一樣的麵孔，就連聲音亦是如此相似。

  朱羽也沒料到主子曾經承諾過會光明正大地領她進入將軍府居然成真了，還是以這般令人欣喜的方式，當下內心亦是感慨萬分。

  “老爺，夫人，朱羽好想你們呐……”朱羽晶瑩剔透的淚珠兒灑下，伸手抹了抹眼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朱羽……你怎麽會當了元真的侍女？”許從語方才隻顧著瞧冷元真的臉蛋，這才發現朱羽也在她身旁，嘴唇因驚訝而微張。

  冷元真察覺到許從語熱絡地將稱呼改變了，心下暗自竊喜，同時又是一陣心酸，杏眼也微微濕潤，強忍著不讓它掉落。

  許從語的問題也正是這段時間來殷晉戎的疑惑，他早便注意到朱羽變成了玄神貴女的貼身侍女，但想著其中應當是有什麽緣由，也不便詢問玄神貴女。

  “老爺，夫人，這件事說來複雜，但是二位一定要相信朱羽的話，遠離殷二小姐才是。”朱羽不知如何開口，漲紅了小臉，吞吞吐吐道。

  冷元真自然地接過話茬，神色淡淡：“爹，娘，是元真讓朱羽過來的。其實很簡單，若她繼續呆在將軍府，等待她的便是不幸。元真同殷大小姐也是有緣，知曉她陡然離世另有冤情，願意幫她一把。”

  她絲毫不害臊地扯謊，拿誆騙朱羽那套說辭來搪塞夫婦二人。隻見二人神色乍然一變，隨後凝重地點點頭，已然相信了她的話語。

  “實不相瞞，我對可柔那孩子的確存了幾分疑慮，初初才走沒多久，她似乎特意親近我們夫婦。”殷晉戎猶豫一會兒，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既然冷元真身為玄神貴女可以料知人命，又道初初之死含怨深重，那或許知曉隱情也未必。

  “是啊，可柔說她嫁與大皇子，是為了替初初查明真相。”許從語也不明就裏，不過對這玄神貴女莫名地信任。

  “哦？”這倒是冷元真未料及的事情，她黛眉微挑，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嬌笑道：“下一次，她若再來，便……”

  “主子，這是何意？”朱羽一頭霧水，完全摸不清她要做些什麽。

  “放長線，釣大魚。”許從語和殷晉戎大致估摸到冷元真的意圖，肯定地點點頭，眼神中有幾分讚賞。

  倏地，殷晉戎回憶起自己曾教給女兒的道理：潛伏忍耐，才有機會反擊，一招致命。

  他意味深長地望向那張一模一樣的臉龐，又有瞬間的愣怔和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