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修啟此刻正在書房裏埋頭政事，他試圖用這種方式逃避心中對殷可柔的猜忌與懷疑，所以近來在處理政務上頗為用心，便是明達帝也大大稱讚，又重拾聖心。

  倏地，衝進來一奴婢，神色慌張而渾身顫抖地撲坐在地麵，戰戰兢兢道：“大皇子，側妃娘娘她服用了安神湯藥，自縊了。”

  淩修啟本想叱責她不知禮數，聽聞此事後毛筆丟在一旁，立馬衝了出去，直直朝殷可柔的院子而奔。

  他隻覺，那一刻什麽猜忌和顧慮都不再重要，他隻要她活著。

  所幸殷可柔自縊沒多久便被侍女們發現，及時救了下來，她昏厥在床榻上，滿臉淚痕，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這是怎麽回事？”淩修啟怒不可遏的同時也滿心憐惜，他居然把自己寵愛的女人逼到這個地步，想來她也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了吧。

  “這幾日側妃娘娘眼巴巴望著王爺您來，每每冷了飯菜又熱，熱了又冷掉。奴婢勸娘娘想開些，可娘娘說王爺舍棄了她，沒想到如今一時糊塗想不開，就……”那婢女麵對著怒火滔天的淩修啟，害怕得連連磕頭，生怕自己遭殃。

  淩修啟愣怔半晌，道：“快宣禦醫。”他握住殷可柔那雙華麗嬌貴的手，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身上的被褥，打濕一片。

  他記起，自己曾經許諾和她生同衾，死同槨，不讓她受一絲委屈，沒想到如今卻是自己負了她的心，還想著要將她拋棄。

  他真是一個混賬！

  禦醫很快便來了，他納悶極了，為何大皇子府上三番四次出事兒，真是雞犬不寧啊。可這心裏的話終歸隻能藏在心底，醫者仁心與官宦臣子都告訴他，必須讓側妃安然無恙。

  禦醫先是將手隔著帕子搭在殷可柔的手腕上診斷，後又查看她的精神狀態和傷口的狀況，一聲不吭地檢驗婢女遞過來的湯藥。

  “怎麽樣？”淩修啟心中也拿不準，林爾曼口口聲聲說的湯藥有問題，他一直沒敢查驗便是怕自己心中最聖潔美好的女人變得不堪。

  如今不同了，他已下定決心，無論殷可柔變成什麽模樣，他都會對她不離不棄，將她保護得好好的。

  “啟稟王爺，側妃她安然無恙，隻是傷心過度，怕會傷及腹中胎兒。這藥微臣驗過，卻是安神滋補的湯藥無誤。”禦醫不敢欺瞞，一五一十地說。

  淩修啟聞言，鬆了口氣，感到一直壓著自己的大石頭消失了，感到無比自在：“你說什麽？可柔她懷有身孕了？”

  “是的王爺，已有月餘，還須小心著些。”禦醫察覺淩修啟神色大喜，也安下心來，擲地有聲。

  “好好好！”淩修啟先是激動地連連點頭，隨後坐回床榻緊握殷可柔的手，珍惜地撫摸那細膩嫩滑的柔荑，心中不是滋味。

  兩人一直都想擁有孩子，如今可算懷上了，說什麽他都不會再讓這個孩子出意外。如果殷可柔給林爾曼的湯藥沒有問題，那麽林爾曼便是在抹黑誣陷，看來這王府實在是不太平。

  “傳本王口諭，林爾曼心腸歹毒，行為魯莽，意圖謀害皇家子嗣，現趕出王府。”淩修啟不願意再懷疑殷可柔了，他答應她的事情一定說到做到。

  淩修啟望著床榻上蒼白如紙的可憐佳人，暗暗攥緊拳頭，咬牙下定了決心。

  ……

  紫金殿內，明達帝坐於金碧璀璨的龍椅上，望著跪拜的淩修啟，暗暗歎了口氣，這樣的場景似乎十分熟悉，父子之間對峙最近好像特別頻繁。

  “父皇，兒臣自知側妃在中秋家宴上出盡洋相，丟了皇家的顏麵，惹得父皇不悅。可如今，她身懷皇家子嗣，兒臣懇請父皇給她一個王妃的身份。”淩修啟內心忐忑不安，他害怕再次讓明達帝雷霆震怒，昏厥過去。

  “你，當真這麽鍾情於她？”出乎意料地，明達帝這次並未動怒，而是神色複雜地望著這個自己素來百般寵愛的兒子。

  “父皇，兒臣對可柔的心，天地可鑒。”淩修啟右手豎起食指和中指，並攏一起，對著蒼天坦然而言，那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堅毅。

  明達帝一陣恍惚，潮水般的回憶向他陣陣湧來。他想起，自己從前也是這般朝先皇請旨，說自己心悅已逝的皇後，淩修啟的生母，不惜惹得先皇火冒三丈。

  看來他這個兒子，這癡情的特質真是和自己如出一轍。不知為何，他莫名欣慰，也並有想象中那般難以接受。

  “罷了，既然你如此癡情，朕便允了你罷。”明達帝慈愛地一笑，拍了拍龍椅的把手，開懷至極。

  淩修啟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向明達帝，嘴角難以抑製住欣喜若狂的心情，瘋狂上揚：“謝父皇。”

  他身為男兒，總算是對自己心儀的女人沒有辜負。

  明達帝雖不喜殷可柔，但顯然看在淩修啟的麵子上勉強接受了，而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林爾曼出了意外喪失胎兒，明達帝亦是痛心不已，連著好幾個夜晚都無法入睡。如今既然又有了子嗣，他怎能不開懷？

  殷可柔成為王妃一事，已是板上釘釘。

  ……

  “主子，奴婢不明白，為何您要讓殷二小姐當上王妃？”朱羽想到殷可柔曾經對殷初初做的一切令人發指的事情，便咬牙切齒。

  “朱羽，萬事要沉得住氣。如果這麽快她就被打退，那也就沒有趣了。”冷元真比劃著今日新學來的招式，“唰唰”幾下衝過去，覺著自己大有長進。

  “朱羽，被捧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才會越痛。”憶香用衣袖捂住嘴淡淡一笑，看著自家主子這副笨手笨腳的模樣忍俊不禁。

  偏偏冷元真不覺，還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快把自己看成那武功蓋世的女俠了，心裏別提多美滋滋。

  “奴婢知道了。”朱羽恍然大悟，連忙點點頭，也沒有憤慨憋屈了。

  隻要能讓大小姐在天之靈安息，使二小姐得到應有的懲罰，那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