伝涼被籠罩在無邊的黑暗中，寅時尚且寒露深重，但見一身著紗裙的單薄女子鬼鬼祟祟收拾行囊，小跑著衝出了王府，東張西望地上了馬車，向雍京境外駛去，消失在迷霧中。

  碧玉從坐上馬車後便暗暗鬆了口氣，如何都好，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否則再遲些怕是連小命都要沒了。

  “大叔，麻煩到了提醒一聲。”為了連夜潛逃，她連眼也沒敢閉上，生怕被殷可柔那蛇蠍女人暗害。

  “好叻！”車夫熱絡地扭頭吆喝一聲，再轉向前方時麵色乍然冷了下來，眼眸中透露一絲殺意。

  碧玉放心地闔上眼簾，陷入香甜的夢裏，她的精神狀態高度緊繃，如今已然達到了極限。

  馬車彎彎繞繞，最終來到城郊外，了無人煙，再加之昏暗淒寒，散發出一抹危險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車夫悄然無聲地停下馬車，碧玉由於覺輕，隱約聽聞吆馬聲，大概猜到已達雍京外，便睜開了雙眼。

  一張陰險醜惡的嘴臉在眼前放大，那車夫手持一把鋒利無比泛著寒光的匕首，距她心髒僅有不到一尺。

  幾乎是下意識地，碧玉瞪大了雙目，掙紮著大喊：“救命啊！救……”

  隻可惜，未等來出手相助之人，卻迎來了無情的殺戮。那車夫一把捂住她的嘴，迅速地將匕首插入要害。碧玉身子不過短暫地抽搐，便癱了下去，那雙眼眸還睜得大大的，寫滿了不敢置信。

  她不明白自己費盡千辛萬苦的鋪墊，請到忠厚貧苦一直為王府效力的老李，怎地就將她殺害了。

  “碧玉姑娘，別怪李大叔，七月十四要找便去找害你的側妃娘娘吧！我也是聽人辦事啊！”老李朝死不瞑目的碧玉磕了三個響頭，拿出準備好的鐵鍬，將她埋葬在了城郊外的土地裏，環顧無人後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

  林爾曼覺著自個兒的身子這陣子不大爽利，先是再美味誘人的膳食她瞧見了隻欲作嘔，後是整日困頓乏力，隻想蔫蔫地躺在床榻上貪覺。

  淩修啟自從她失去孩子後便對她關懷備至，始終覺得虧欠了她，又喚了禦醫給她查看身子，可終究是一無所獲。

  “王爺，幾日前側妃給了妾身一碗安神湯藥，妾身沒懷疑便喝了下去。妾身想，會不會是……”林爾曼再遲鈍，如今心裏也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與其日後真落下了病根，不如現在就坦言要好得多。

  淩修啟聞言心中陡然停了一瞬，呼吸微滯，麵色僵硬。他看向滿臉疲憊不堪的林爾曼，她已然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光彩，不忍長歎一口氣。

  “如若真是如此，本王會還你一個公道。”淩修啟幾日來內心做過無數次掙紮，他還是不肯相信從前的白月光如今墮落成蛇蠍毒婦，這句話也是下定了決心。

  林爾曼小臉溢上欣喜之色，嬌嬌一笑，小腦袋點了點。

  ……

  翌日，有人在城郊發現一具女屍，被刨土後挖出幹晾在一旁，死狀淒慘無比。衙門介入清查此事，最終確認為大皇子王府上的侍女碧玉。

  雖說碧玉在紫金殿上反咬了淩修啟一口，他的確暗自懷恨在心，在王府中沒少找借口變相折磨碧玉，可他的確未下殺手。

  不知怎的，淩修啟總是能想起之前殷可柔突發腹痛一事，當時他甚至沒下令徹查，出於對殷可柔的心疼和關懷，立即將黃倩蝶禁足懲戒。

  會不會，是殷可柔為了趕盡殺絕？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頭皮發麻，滿臉不可置信，心中的嫌隙越來越大，吞噬分隔曾經深深相愛的兩顆心。

  ……

  星宿府中，冷元真紮著馬步，腿腳止不住地顫抖，她已然維持這個姿勢半個時辰了，身體幾乎快要到達極限。

  她不由得懷疑起來，這身嬌力弱的小身板當真是暗厲堂堂主嗎？聽說歐陽嘉芮武功狠絕莫測，怎麽會紮個馬步都不行呢？

  “主子，為何不救那碧玉？”半雙不解，她本以為主子托碧玉辦事，是想出手相救，甚至還給了如此多的銀兩。

  啊，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兩打了水漂，她就心疼得緊！

  “救王妃，朝堂上有黃丞相助力，民間有蘇家通融。救碧玉，得不償失，本官為何救她？”冷元真不是什麽老好人，半點好處撈不到還損害自個兒利益的事情，她為何要做？她又不是白癡。

  更何況碧玉雖瞧上去良善，身為王府資曆老的侍女，沒少壓榨新來的侍女，手裏肯定吞了不少銀兩。銀兩充足還從她這兒撈一筆，野心不小。

  如此貪得無厭之人，不救也罷。

  半雙點點頭，她雖仗義行事，可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自家主子料到碧玉會受暗害，也斷沒有義務一定要出手相助。

  “那麽，本官可是很好奇呢，大皇子接下來會怎麽想殷可柔呢？”冷元真玩味一笑，藏有幾分幸災樂禍。

  ……

  殷可柔把玩觀察新做的丹蔻，殷紅丹料上鑲嵌鎏金寶石，顯得雍容華貴，充滿了權力與地位的象征感。

  “這暗紅色，深得本宮之心，你說，它像不像碧玉流出的鮮血？”殷可柔那怨毒得意的眸子掃過身旁的婢女，唇角上揚出詭異的弧度。

  婢女強忍住內心的恐懼，扯出一抹逞強的笑意，奉承道：“像，娘娘這新丹蔻可真美，同您一樣尊貴。”

  這王府哪個女人不想成為最尊貴的王妃，她這般恭維應當是不會錯的吧？

  殷可柔冷冷瞥了她一眼，抬高了自己那纖細白皙的嬌手，得意地綻放掩飾不住的笑容：“算你嘴甜。”

  那婢女這才暗暗鬆了口氣，百聞不如一見，她才進府沒幾日便有幸侍奉這蛇蠍心腸的側妃，當真是性子暴戾驕縱，難以揣摩。

  “吩咐你做的事，現在去吧。”殷可柔斂去眼裏的野心勃勃，漫不經心地將麵前那碗發黑濃稠的湯藥一飲而盡，慢條斯理地擦去嘴角的水漬。

  “是。”婢女心領神會，小跑著衝去大皇子所在的書房。

  殷可柔歹毒一笑，她不是蠢鈍如豬之人，果真被她順著碧玉扯出背後之人是那玄神貴女。她三番五次設計陷害自己，自己絕不會讓她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