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逼出他的真話
作者:薑小牙      更新:2020-06-13 09:56      字數:3856
  “我懷孕了。”

  時念病人道。

  宮歐的臉黑了,僵在那裏從喉嚨裏蹦出一個字,“靠!”

  ……

  從診斷室出來,洛烈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宮彧的病房走去。

  “砰!”

  病房的門被重重地推開。

  宮彧正靠在床上看書,背上插著針接受輸液,乍一眼看到洛烈進來,連裝睡都來不及,隻能愣在那裏看著洛烈。

  怎麽又回來了。

  什麽洛烈變得這麽喜歡糾纏不清。

  宮彧的眉頭擰起來,洛烈的呼吸有些重,大步朝著他衝過來,伸就抓住他的,將袖子往上捋去。

  “你幹什麽?”

  宮彧皺著眉問道,收回自己的臂,卻牽扯到各處傷口讓他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袖子被捋了起來。

  洛烈站在那裏,然後他就看到了宮彧臂上的一些長條形肉疤,做術的時候,他隻在意到傷口,沒有管這些舊傷痕。

  原來是自殘傷出來的。

  洛烈呆呆地看著,宮彧不滿地看著他,忍著痛抽回自己的,冷冷地道,“你這是幹什麽?”

  “你就這麽想念他麽?”

  洛烈直接地問了出來,聲音沙啞,沒有清冷,隻有悵然。

  “你在什麽?”宮彧蹙著眉,將自己的袖子放了下來。

  “我知道你不是來救我的,你隻是怕我和席鈺一樣,到死都無法釋懷對一個人的感情。”洛烈道,雙眸看向宮彧貼著多處紗布的臉,依稀能看到俊逸,“我知道在你不顧一切衝向我的那一刻,我隻是席鈺的替身。”

  宮彧靠在床上,聞言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動不動地坐著,臉上的血色一寸一寸消失,連嘴唇的顏色也失去了,“誰告訴你的?”

  “你告訴我的。”

  “……”

  宮彧的心口狠狠一震,還在輸液的猛地握緊拳頭,輸液管裏有回血的跡象。

  好久,宮彧才道,“我的,怎麽可能,我怎麽不記得。”

  他知道,這並不重要。

  他也知道,這很可能就是從他嘴裏出去的,這一點都不奇怪,畢竟他記得太深了。

  “你不記得的事情太多了。”

  洛烈道。

  宮彧抬起眼看向他,牙關咬得有些緊,洛烈低眸看向他的臂,那裏已經被袖子遮住了。

  “你想什麽?”

  頓了頓,宮彧問道。

  “我到今天才發現,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你。”洛烈站在他的病床前道,“就像你這一張臉,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真正的樣子,你的性格,我也不知道。”

  “你到底想什麽?”

  宮彧問道。

  “剛剛,我知道了所有的故事,我這才發現原來你是那樣的一個人,習慣懦弱、習慣逃避。”洛烈道,眼中帶上一抹深意,“然後,我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那一年,在角樓上,你是不是聽到了我的話。”

  聞言,宮彧的眸子猛地縮起,轉過臉去,“我不明白你在什麽。”

  不明白。

  好,那就到明白為止。

  洛烈站在那裏,一雙眼凝視著宮彧的臉龐,沉默了半晌一字一字道,“宮彧,我喜歡你,你呢?”

  這是當年他的告白。

  當年,宮彧就趴在桌子上,他就坐在旁邊,凝視著,告白著,然後就聽到宮彧的那一番話。

  現在,他終於明白宮彧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地出那些醉話,原來都不是無緣無故的。

  宮彧醉著,卻比任何人都清醒。

  “……”

  宮彧的臉色煞白一片。

  看著他這樣的神色,洛烈近乎絕望地閉上眼,自嘲地笑了一聲,“看來我猜對了,你這個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逃避,對家族是如此,對席鈺是如此,對我洛烈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時念把我們之間的這層紙捅破了,你能裝傻一輩子吧?”

  這話裏已然有了指責的意思。

  宮彧咬了咬牙,直起身體,看向洛烈嘴角邊的一抹自嘲,道,“就算我早知道了又怎麽樣?”

  他想知道什麽?他能知道什麽?

  “早知道了又怎麽樣?”洛烈看著他,不懂哪來一股氣,整個人猛地俯下身,雙按在白色的被麵上,一雙眼緊迫地盯著宮彧,臉近距離地逼近他,“宮太太我沒有勇氣,我想我真是和你一樣懦弱,但我不會像你一樣,一次又一次地逃避,我知道改正!”

  他靠得太近,宮彧幾乎能感覺他的呼吸聲。

  “你究竟什麽?”

  宮彧往後靠了靠,臉上沒有表情,隻有長長的眼睫毛狠狠地顫了顫。

  “第一次趁你喝醉了我,是我錯。這一次不會了。”洛烈俯著身站在那裏,一雙眼中滿是堅定,“宮彧,我喜歡你,你呢?”

  “……”

  宮彧僵住,他想從這張床上下去,但他動不了,骨骼各處都叫囂著疼痛。

  洛烈沒有退步的意思,人繼續往宮彧靠近,一雙眼睛深深地盯著他,宮彧往後退去,洛烈再接近。

  病房裏隻剩下呼吸。

  宮彧不斷往後退去,洛烈不斷靠近,鼻子幾乎觸碰上他的,宮彧退無可退,枕頭被他壓得陷下去,看著靜在眼前的一張臉,宮彧伸出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洛烈!你究竟想幹什麽?”

  “發怒了麽?”洛烈清冷地笑出一聲,“那你告訴我答案,清醒地告訴我答案!”

  聞言,宮彧的怒意部被勾了起來,從喉嚨裏低吼出來,“既然你知道我早就明白,你也該知道我的答案,我的答案從來都很清醒!”

  幾年前得不到結果,他以為過了幾年就能得到?

  “你啊!”他要聽宮彧親口出來,清醒地出來。

  “我宮彧不愛男人!你離我遠一點!憑你一個醫生也想接近我?”

  宮彧咬著牙道,語氣透著濃烈的憤怒。

  “不愛男人?那席鈺算什麽?”洛烈站在他病床邊,整個人俯身看著他,喊得比他更大聲。

  與其這是告白的現場,不如是吵架的現場。

  “他就是席鈺!”宮彧吼道,怒氣衝衝地瞪著他,“我和你的取向不一樣!”

  他得很用力,字字重音。

  他就是席鈺。

  他不愛男人,但他愛席鈺,就是這麽簡單。

  “……”

  宮彧的話音落下,洛烈的眸子僵住,定定地看著他,所有的怒意轟然褪下,臉色比他白得更加可怕。

  太陽照進來,打光打得太厲害,打得兩個人的臉上都沒了血色。

  宮彧怒視著他,不滿他的靠近。

  很久。

  久到如同過了一世紀,洛烈才慢慢直起身子,站在那裏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紗布,忽然笑了一聲,笑得再苦澀不過,“看,這樣不就好了。”

  “……”

  宮彧怔住。

  “出一句心裏的感受有那麽難麽?”洛烈笑著道。“要是當年你肯這樣用力地上一句真話,你和席鈺也就不會留下這麽多遺憾了。”

  宮彧震驚地看向他,“你……”

  “我還真不錯,當年席鈺沒有逼出你的真話,我今天逼出來了。嗬,嗬嗬。”洛烈笑著道,一邊笑一邊往後退去。

  “……”

  宮彧看著他,目光黯下來。

  真話。

  僅僅是缺了一個勇氣出真話而已,然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看來今天,我們都改正自己的毛病了。”洛烈繼續往後退去,“我終於能在你清醒的時候告白一次,而你,終於願意清醒地一次心裏的感受了。”

  他邊邊笑,笑得越來越張揚,也越來越刺眼。

  “……”

  宮彧感覺自己的喉嚨裏梗著一根刺一般,紮得他疼痛。

  洛烈一直笑著退到門邊,伸打開門,再也沒有力氣將自己的視線維持在他的身上,“宮彧,一個人的人生很短,連開口表述自己感受的勇氣都沒有,會活得很累。我現在不累了,我希望……你也能輕鬆。”

  看著洛烈臉上的笑容,宮彧的胸口泛起一陣內疚,“洛烈,我剛才……”

  “你很誠實,我謝謝你的誠實。”洛烈笑著道,“我知道我從來沒在你的眼裏過,我也知道我這樣身份的人根高攀不起宮家的長子。”

  宮家的大少爺,雲裏的人物。

  他算什麽,一個無父無母無親無朋友的人,靠著宮家敵對補助才存活的一個人,就沒有資格去捧一朵雲,更何況,這朵雲也從來不曾在他頭頂上停留過。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承認我剛才的情緒比較糟糕。”

  宮彧道,他回想自己剛剛的那些話,眉頭再度皺了起來。

  “宮彧,我不需要內疚,真的,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洛烈笑著道,倒退著走出病房,將門關了上去。

  “砰。”

  門被關上。

  宮彧頭疼地閉上眼,指撫上自己的臂。

  洛烈走出病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有聲音不斷地在他耳邊回蕩。

  “既然你知道我早就明白,你也該知道我的答案,我的答案從來都很清醒!”

  “我宮彧不愛男人!你離我遠一點!憑你一個醫生也想接近我?”

  “他就是席鈺!我和你的取向不一樣!”

  是嗬。

  就憑他啊……

  就憑他啊,可就憑他,也有權利告白的不是嗎?也有權利去承受所有的失敗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