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地方都有他們的聲音。

  每個地方都有他們的影子。

  時念看向某個角落，那個停電的夜裏，她那麽害怕，宮歐衝了回來，然後就在那個地方緊緊抱住她。

  想起來，那些事已經發生在很久以前。

  如果不是因為慕千初的事，她和宮歐會變成什麽樣呢？在那個度假村，她想問的問題會得到什麽答案呢？

  這個答案，她永遠不會知道了。

  “走了嗎？主人？”

  r宮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問道。

  時念望向客廳的牆，那是一整片的白，有一些淺色的暗紋。

  “等下。”

  時念想了想，走進書房，從抽屜裏拿出一盒筆頭較粗的彩色筆走到牆，然後開始畫畫。

  她纖細的指握著筆在牆上行雲流水，弧度優美，線條畫得很是到位。

  r宮一直靜靜地站在旁邊，銀色的高大身軀默默地守護著她。

  畫完後，時念望著整麵牆上的塗鴉，唇角苦澀地勾了勾，眼睛染上一層薄薄的水光。

  “我們走吧，r宮。”

  時念道，和r宮離開複式公寓，關上門前，時念又往裏望了一眼，耳邊似乎又響起宮歐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聲音――

  “隻要禮物讓我滿意，今天接這事我就先放過你，不然沒完。”

  “你別告訴我，這西瓜是你送我的禮物！”

  想起來，和宮歐認識這麽久，她還從未給他準備過一份認認真真的禮物。

  已經沒有會準備了。

  “宮歐，珍重。”

  時念對著空空蕩蕩的公寓了一句，然後慢慢關上門，和r宮離開。

  按慕千初的吩咐，時念劃他的卡買了一輛豪華房車。

  她將車開到醫院，扶著慕千初心翼翼地走向車，“心點。其實過些天再去也是一樣的。”

  “我也希望你能陪我多一段時間。”

  慕千初人精神很久，一張陰柔的臉在陽光下照得格外俊美帥氣，狹長的眼溫柔地看著她，“因為我太想去看那一眼花田了。”

  去花田就意味道他們要分別。

  他何嚐不希望她能留下多一點時間，這樣他們就能相處得更久一些，也許她偏離軌道的心會偏回來。

  可是在醫院不行，每天都有人會經過，談論時笛下藥的事，她並不想聽到。

  時忠又跑來醫院鬧過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打了她兩個耳光，讓一些病患看到，醫院裏的留言喧囂塵上。

  時念為了照顧他，每天不顧流言照樣來醫院，但他怎麽忍心。

  “好了，到了，這車是按你的配置買的。”

  時念扶著慕千初走到房車旁，心翼翼地拉到車門。

  慕千初往裏望去，隻見一個銀身器人正坐在裏邊，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地掃瞄著他。

  時念正要解釋，器人忽然就跪在車上滑到車門口，一拳朝慕千初打去。

  它滑的時間稍長，時念眼疾快地將慕千初往後一拉，才沒讓器人打到，她皺著眉頭道，“r宮，不可以！你幹什麽？”

  “r宮？”慕千初愕然。

  r宮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又要朝慕千初攻擊，時念索性向前一步，擋在慕千初麵前。

  “……”

  r宮眼中閃過掃瞄的數據，慢慢收回。

  “你為什麽打人？”時念不悅地問道。

  “主人的不能摟宮先生以外的男人，主人的嘴唇不能接觸宮先生以外的男人或女人。”r宮的電子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

  時念怔了下，她都忘記r宮還有這樣的設定。

  宮歐將吃醋狂的設定也弄進器人的身體裏。

  “念，這是怎麽回事？”慕千初站在一旁，一撐著拐杖疑惑地看著那器人。

  “我等下再和你解釋。”時念道，有些頭疼地看向r宮，道，“我要取消你這種設定。”

  r宮僵硬地搖搖頭，“不行，修改005設定，需要回到原廠。”

  “……”

  還要回原廠。

  時念轉了轉眸，牙齒咬唇。

  慕千初受著傷，接下來的路上她肯定要扶一扶的，r宮都照這樣打人，慕千初又要進一回醫院了。

  “這是我朋友，他是病人，你不能打他。”時念道。

  話落，r宮又一次掃瞄慕千初，慕千初冷漠地看著它。

  “病人？不是男人？男人、女人、病人？我沒有認知病人五官輪廓的功能，病人是生病的人。”

  r宮顯然被她懵了。

  “你現在認知不就好了？他是病人，他是慕千初，記住這張臉，你不能再動人。”時念道。

  r宮反應很快，自動修複，眼睛掃瞄著慕千初，點頭，“是，主人。”

  “……”

  呼。

  到底還是器人，再智能也是被一套套死板程序控製的。

  “來，上車。”時念扶著慕千初上車，r宮上上下下盯著慕千初，腦袋晃來晃去，沒有動。

  “那我開車去了。”

  時念道，坐到駕駛座上然後開車離開醫院上。

  一路上，安安靜靜。

  時念偶爾往後望一眼，就見r宮和慕千初並肩坐著，r宮一直在掃瞄慕千初，大概還在智能分析病人和男人的區別。

  “這是即將出的新產品？”

  慕千初坐在後麵問道。

  時念開著車行駛在公路上，應了一聲，“嗯，這是第一個成品。”

  “……”

  慕千初坐在後麵沉默，轉眸看向r宮的外型，臉上的表情複雜。

  這個器人稍加認識就能看出領先現在的科技段太多，宮歐竟然能設計得出來。

  宮歐。

  不管從哪方麵來，都是個強勁而可怕的對。

  他抬眸望向前麵開車的時念，目光黯淡下來，相比之下，他的確處處不如宮歐。

  不過，這隻是暫時的。

  他這次被宮歐壓著打，不代表他一輩子都會被壓著打。

  時念開車駛出s市的時候，不由得將車速慢慢減下來，轉頭望向窗外的風景。

  這一次離開，她就不會回來了。

  宮歐，如你所願，她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眼前。

  時念望著窗外，一張清爽幹淨的臉上有著落寞。

  車輪駛過s市邊緣時，出現短信，提醒她已經離開s市……

  時念開著車，心沉沉的，像被什麽堵著似的，有些難受。

  她開車連夜趕回老家，一路上，她沒有聲音，慕千初也安靜，r宮更安靜。

  老家不比s市繁華。

  老家是個花田之都，進入郊區隨處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花園，顏色美麗，像鋪著一望無際的彩色毯子。

  “原來花田這麽大……”

  慕千初坐在窗口，第一次見到五彩斑斕的花田，入目之處房子很少，是成片成片的花田。

  “花田在不同時間有不同的美，現在是晚上，明天早上是香氣最濃的時候。”

  時念道。

  “那我們明天一起在花田裏看日出吧。”

  慕千初提議道，打開窗戶，頭靠在窗邊望著外麵夜色下的一片片花田，像一條條的七彩絲帶，令人看著就神清氣爽。

  日出。

  時念的目光滯了滯，上一次看日出是在海邊度假村，她趴在宮歐的背上。

  宮歐背著她踩了一整晚的腳印。

  時念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不要多想，往窗外望了一眼，道，“這邊有個飯店，我去打包幾個菜到花田那邊吃。”

  “好。辛苦你了。”

  慕千初腿腳不便，隻能依賴她。

  他好像真是從少年時就一直依賴她。

  “沒事，你想吃什麽？”時念問道。

  “我都沒所謂，看你喜歡的吧。”慕千初微道。

  “好。”

  時念將車停在路邊，然後推開車門下車，往飯店走去。

  她剛進飯店，擱到前麵的就震動起來，響起一陣鈴聲。

  r宮辨識到鈴聲，要站起來，慕千初開口道，“我來。”

  “好的。”

  r宮轉頭看向他，然後坐了回去。

  慕千初拿著拐杖站起來，彎著腰，步履艱難地往前走去，拿起放在那裏的。

  上顯示著來電聯係人——封管家。

  管家。

  隻有宮歐身邊才會有管家的存在。

  鈴聲持續響著，慕千初看著屏幕上的字。

  鈴聲響到底，自動掛掉。

  慕千初的目光微沉，轉頭往車窗外望了一眼，時念還在飯店裏。

  他眼中掠過一抹猶豫，兩秒後，他指尖輕輕滑動，伸將通話記錄刪除，把“封管家”拉進黑名單，再次“宮歐”的聯係人拉進黑名單。

  做完這些，慕千初將放回去，拄著拐杖回到原來的座位。

  時念站在飯店裏，點了幾道菜外賣，將錢遞給前台。

  “謝謝，找你的零錢。”

  前台一邊找她錢一邊深深地盯著她，像是看到什麽稀罕古文物一樣，然後一溜煙跑進廚房。

  “……”

  時念站在那裏愕然地看著。

  是因為下藥傷人案的事麽，現在國應該很多人都認識她了。

  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時念站在那裏，廚房裏不時有人冒出頭來看她一眼，就像看醜一樣，時念隻能讓自己假裝沒看到一樣。

  外賣終於做好。

  時念鬆了口氣，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子往外走，但她明顯能感覺到他們在她身後指指點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