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裏，看著看著便困了，打起磕睡來。

  連續開那麽久的車，她又乏又累。

  時念歪頭靠在沙發上睡過去，慕千初打完一個電話轉過頭，看向她的睡顏。

  她坐在那裏，歪著腦袋，五官幹淨，眉目間沒有一點戒備，就這麽安心地睡著。

  慕千初想，他有多久沒見過她的睡顏了。

  他想著，發現已經想不起來。

  他們中間隔著太久太久的時間，久到她開始對他陌生，久到她不肯穿他的衣服。

  慕千初站起來，脫下身上的西裝心地蓋到她身上，修長的指撥了撥她額前的頭發。

  一股咳嗽的浴望強烈，慕千初連忙捂住嘴跌跌撞撞地離開，生怕吵著她。

  時念睡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腿突然一蹬，人醒過來，嘴裏喊著，“宮歐不要——”

  她人驚出一身冷汗。

  人從沙發上坐直，身上的男式西裝滑落。

  她愣了下，看向眼前陌生的客廳，意識到自己剛才隻是做了個噩夢。

  “做噩夢了？”慕千初坐在一旁，一隻正打著點滴，還在拿著文件在批閱。

  “嗯。”

  時念點點頭，看向一旁醫用輸液架上的點滴袋，掛了整整五包，她有些愕然。

  怎麽會那麽多。

  “你在叫宮歐的名字。”慕千初道，語氣低沉，聽不出什麽喜怒。

  時念將他的西裝放到一旁，誠實地道，“我夢到被宮歐追，我就拚命地開車，然後撞車了。”

  可能連續開太長時間的車讓她已經開懵了。

  “是嗎？”慕千初笑了笑，有些慶幸，“幸好不是他被什麽怪物追，你怕他撞車。”

  聞言，時念脫口而出，“他那人哪個怪物敢追他。”

  怪物也會怕被噴得狗血淋頭吧。

  “嗬。”

  慕千初笑出來。

  時念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推開門，走向外麵的陽台，望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朝裏沙啞地開口，“千初，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回去？回哪？”

  慕千初從沙發上站起來，陰柔的臉上滿是病容，目光深深地凝視向她。

  “……”

  這麽簡單的問題，時念被問倒了。

  是啊，她能去哪？

  她也不知道。

  從度假村出來，她就一心要救慕千初，沒想過別的，更沒過接下來何去何從。

  “你……”慕千初剛要話。

  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助理艾倫提著大袋袋站在客廳門口，“時大姐，我替你將衣服買回來了，你過來看看尺寸吧。”

  “好的。”

  時念走過去。

  艾倫刻意走到另一個偏廳，時念心下奇怪，跟著走過去，問道，“你是不是有話和我？”

  “時大姐，我剛剛上樓的時候聽到你們話了，我想請你在慕總身邊留一段時間。”艾倫將購物袋擱在一旁，鄭重其事地看向時念，“你知道慕總的身體很差嗎？”

  “肺炎是需要及時醫治的，我剛看到他輸五包點滴袋，估計病情較重。”時念道。

  “慕總的肺炎已經遲早一個多月了，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差。”

  “什麽？一個多月？”

  時念震驚。

  “是，慕氏集團的事讓慕總備受壓力，他不肯好好配合治療，一天才睡3個時，其餘時間都在工作。”

  艾倫蹙緊眉頭，歎了口氣，繼續道，“醫生，慕總的身體身就不是太好，又不肯配合治療，已經影響心功能，如果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危及生命。”

  “……”

  時念驚呆地聽著，完沒想到會這樣。

  慕千初的肺炎居然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那他還一臉雲淡風輕的。

  “慕總恢複記憶後，就一直想著你，我想，隻有你能勸勸慕總了。”艾倫道。

  “那慕伯父伯母呢，他們不勸千初好好治療嗎？”

  “慕氏集團亂成這樣，他們兩位也受到很重的精神打擊，慕姐又在公司處處針對慕總，慕總自己又什麽集團沒了沒關係，但他就是不能輸給宮歐，他是逼著自己撐起整個局麵。”艾倫道。

  “……”

  時念沒再聽他下去，果斷地往外走去。

  客廳裏，慕千初繼續在辦公，臉上戴著一藍色口罩，見她過來，將一個嶄新的口罩遞給她，微笑著道，“差點忘了，現在接近我的人都要做好保護措施。”

  他這肺炎是有一定傳染性的。

  時念看著他眼中雲淡風輕的笑意，心中不是滋味，伸接過口罩戴上，然後將他麵前的幾台電腦一一合上，將文件部收起。

  “念，你做什麽？”

  慕千初愕然地看著她。

  時念上前拉起他的胳膊，“去睡覺，現在就給我去休息，不睡夠12個時不準起來！”

  “我不用，我現在精神很好。”慕千初立刻道，“真的。”

  “我從剛剛睡醒就聞到咖啡的香氣，你一個病人還喝咖啡提神，簡直不要命了。”時念拖著他的胳膊拉他起來，“趕緊去睡覺！”

  “我真的不用，念。”

  慕千初伸推開她，很是固執。

  “去睡覺。”

  她比他還固執。

  “念……”

  “你是不是想還騙我，你助理你的肺炎很嚴重，嚴重到可能會危及生命，你還管這些幹什麽？”時念激動地看向他。

  慕千初怔了怔，隨後道，“艾倫這人就喜歡大驚怪，你不用理他。”

  “那你就當我求你，我求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時念道，口罩遮住她大半張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裏蒙上一層薄薄的水光。

  她以為他沒事。

  她怎麽都想不到他的肺炎會這麽嚴重，他為什麽一定要這麽較勁。

  她很內疚。

  “你別哭啊。”見她這樣，慕千初心疼地道，最後妥協，“好，我什麽都不管了，我現在去睡覺。”

  時念眨了眨眼睛，用力地將淚意收斂下來。

  慕千初伸推著醫用輸液架往臥室的方向走去，還在不斷地劇烈咳嗽。

  “你不是你不在乎慕氏集團嗎，為什麽要拚命成這樣？”時念忍不住問道，他這是拿自己的生命在賭。

  “我是不在乎啊。”慕千初輕聲一笑，低眸看向她，“可是我就是不想被宮歐鬥垮，我輸誰也不能輸給宮歐。”

  “我不是你們爭鬥的東西。”

  時念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當然不是靠這種方式可以爭搶的。”慕千初笑著道，“但這是我們男人的尊嚴……咳咳。”

  “的好像你讚同宮歐的做法似的。”

  “我是讚同。”

  時念停住腳步，錯愕地看向他，“千初……”

  他明明不是這樣爭強鬥狠的人。

  “很意外麽？”慕千初淡淡一笑，“從遊樂園離開起，我就清楚他不會輕易放過我，我弄成這樣，不是他宮歐厲害，是我還不夠強。”

  “……”

  “等我有一天變強，我也不會放過他。”慕千初道，聲音虛弱，但每個字都透著一股狠意。

  時念怔怔地看著他，“千初，你不要這個樣子，讓我覺得陌生。”

  她印象中的慕千初是需要人保護，待人溫柔的。

  不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被嚇到了？”慕千初慘然一笑，“好，不了。”

  慕千初推著醫生輸液架走向臥室，一進臥室，時念詫異地發現房間已經改造得有些和醫院病房相似。

  艾倫站在床邊，裏拿著一瓶的透明液體，道，“少爺，氧氣已經準備好了。”

  “你現在需要吸氧？”

  時念震驚地看向慕千初，臉上露出害怕擔憂的神情。

  “別一到吸氧就露出這麽害怕的表情，沒你想象的嚴重，我隻是咳得太厲害，吸氧能讓我舒服一下，更容易入睡。”

  慕千初微笑著道。

  時念已經有些不相信他的雲淡風輕，轉眸疑惑地看向艾倫，艾倫朝她點點頭。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扶著慕千初走到床上坐下來，心翼翼地替他撥著輸液管子。

  慕千初享受著她的服務，一雙狹長的眼深深地注視著她，“念。”

  “嗯？”

  時念替他將被子蓋好，檢查點滴的速度。

  “別在我睡著的時候離開，行不行？”

  慕千初凝視著她問，聲音透著幾分心和期望。

  年少的時候，他一病，她讓他睡的時候，他也是這一句話，怕她在他睡著的時候離開。

  時念抬眸看向他，看到他較為嚴重的黑眼圈和憔悴的病容，她點頭，“我會呆到你病好為止。”

  這是她欠他的。

  “你這會讓我不想好的。”慕千初笑。

  “不要亂。”時念替他摘下口罩。

  慕千初接過助理中的透明罩放到臉前，呼吸著氧氣，背靠著床頭，一雙眼一直望著她。

  時念站在那裏，望著他這憔悴的模樣，有著深深的自責。

  吸了15分鍾左右的氧氣，慕千初躺下來，望向她，“那我睡了。”

  “我呆的地方空氣不好，你可以在外麵走走，不要離開我太遠就好。”

  慕千初想了想又道。

  時念失笑，“你趕緊睡吧。”

  “好。”慕千初這才閉上眼睛，他的健康和精力透支得太厲害，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