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委屈
作者:八尋      更新:2020-06-13 09:47      字數:3334
  沈雲傾有些驚訝,幾乎是脫口而出:“那你睡哪裏?”

  “你有興趣聽?”葉笙偏過頭,目光與她銜接,她觸電似的躲開,嘴巴一撇:“誰稀罕。”

  不管她想不想聽,葉笙都用著好聽的聲音輕緩的敘說:“我一般睡沙發或者倚子。”

  “為什麽不睡床?”沈雲傾沒察覺到自己已經被他的話題吸引,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

  “不敢睡。”他似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沈雲傾吃驚的看著他,他的鼻梁很高,從側麵看就像巍峨的山峰,額頭和顴骨都更似西方人,輪廓立體如浮雕。

  沈雲傾覺得在這張麵皮的後麵一定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他這麽年輕就能成為青幫的頭目,所付出的絕不是普通的努力。

  “沈雲傾,我想睡一覺。”他閉上眼睛,“你的床,真的很舒服。”

  沈雲傾剛要開口拒絕,他已經鬆開了握著她的手:“放心,我不碰你,但是,你也不要亂動,記住,不要亂動。”

  他說著,呼吸就綿長起來,看似真的要睡著了似的。

  沈雲傾知道自己不應該對一隻狼產生同情,她應該一腳把他踹下去,但是看到他真的安靜的像是睡著的孩子,她又有些下不去手。

  她想自己一定是瘋了,被這個流氓一而再再而三的輕薄,她竟然還可以忍受他這樣安然的睡在自己的床上。

  就像葉笙說過的那樣,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劃破趙正奇的手,卻沒有辦法對他下狠手。

  因為他和趙正奇不一樣,他是葉笙,他生殺掠奪不擇手段,她不能惹怒他,那樣沈家會遭殃。

  沈雲傾這樣安慰著自己突然就覺得好過了些。

  她慢慢的平靜下來,扭過頭不去看他,她允許一隻狼睡在自己的床上,她做了東郭先生。

  不知過了多久,沈雲傾坐起來,再去看葉笙,他竟真的睡著了,呼吸均勻,犀利的五官柔和了下來。

  他說過不準她亂動,但她不可能一直這樣躺在這兒,與一個男人同床共枕算什麽?

  沈雲傾輕手輕腳的就要下床,因為她在裏側,難免要從他的身上翻過去,她將雙手支在他的身側,盡量不讓自己的衣襟碰到他,像是放了慢動作,一點一點的往外挪……

  她已經處處小心,眼看著就要從他的身上越過去了,大概是心底一鬆,一隻手不小心壓到了他的手臂,她忍住驚呼,迅速將手挪開,但還是晚了一步。

  一隻手倏然伸出來攥住了她的手腕,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懸地轉,沈雲傾像隻小動物一樣被他拎起來扔到了床的裏側,整個後背都撞在了牆壁上。

  她一聲悶哼,好像呼吸全部被抽走了一樣,疼痛從後背一直蔓延全身,她覺得自己可能散架了。

  葉笙此時也徹底醒了,看到縮在床角瑟瑟發抖的一團,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沈雲傾。”他急忙抱起她,麵色焦急,“傷到哪裏了,嗯?回答我,傷到哪裏了?”

  沈雲傾痛得說不出話來,五髒六腑都在顫抖,她閉著眼睛,表情痛苦,兩條眉毛用力的擰在一起。

  “對不起。”葉笙將她摟在懷裏,一時內疚萬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大,被他那樣一摔,一個壯漢也要疼上半天,更何況她這又瘦又軟的小身板。

  “有沒有傷到頭?”他的手小心的往她的後腦勺摸過去,“這裏痛不痛?”

  沈雲傾咬著牙搖頭。

  他似鬆了一口氣,又在她的後背摸了一圈,不停的問她這裏疼不疼,那裏痛不痛。

  沈雲傾被問得一陣委屈:“痛,哪裏都痛……葉笙你個神經病……”

  明明睡得正香,卻突然出手把她扔了出去。

  “沒事了,沒有傷到頭,也沒有傷到骨頭,很快就會好的。”他將她又摟緊了幾分,“你要是覺得氣,等你緩過來,你也摔我幾下。”

  沈雲傾翻白眼,她哪裏摔得動他,他在她麵前就像一座山,她還沒有蠢到要把山給推翻。

  她想推開他,不想被他抱著,但她疼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她聽到他的心髒有力的跳動聲。

  沈雲傾閉上眼睛不再搭理他,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緩了過來,剛撞上牆的那一瞬間,她覺得內髒都移了位,幸虧他是躺著的,不然一定會摔死她。

  “好些了嗎?”葉笙低頭看她,見她的眉毛已經舒展開了,他緊張的情緒也跟著一鬆,“還痛不痛了?”

  “痛。”沈雲傾推他:“你走開。”

  他卻不鬆手,依然抱著她:“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

  他再一次向她道歉。

  沈雲傾並不知道,葉笙從未向任何人道過歉,在他眼裏,他從不欠別人,別人惹到他是咎由自取,他不需要別人的道歉,更不需要向其他人道歉,‘對不起’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可麵對她的時候,他除了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撫平她心頭的憤怒,她長這麽大,恐怕還沒被人這樣凶狠的弄疼過。

  是他太大意了,因為貪戀她的床就真的睡了過去。

  “沈雲傾,我警告過你的,不要亂動,為什麽不聽話?”他掐著她尖尖的下巴,像在訓斥不聽話的小屁孩,“你知不知道,一旦我再用點力氣,你就真的粉身碎骨了。”

  “你霸占我的床,還不準我亂動,這是什麽規矩?”沈雲傾突然委屈起來,眼圈一紅,“葉笙,你適可而止,現在受傷的是我,怎麽還全是你的道理。”

  “好好好。”他不由失笑,“你受傷了你最大,行嗎?是我的錯,你打我。”

  “我不要,打你手疼。”沈雲傾扭過頭,用力哼了一聲。

  她明明很生氣,可這聲“哼”卻像小情侶在撒嬌,撓著他心裏直癢癢。

  葉笙笑道:“以後我睡覺的時候,你要老實一點。”

  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睡覺的時候會保持著十二分的警覺,因為很多處在他這個位置的人,便是在睡夢中不知不覺的丟了性命。

  他不睡床,因為床讓人覺得安逸,讓人沉迷,讓人失去警惕性,而他必須要隨時隨地的全神貫注,不能有一刻的鬆懈。

  他曾數次遭遇暗殺而活下來,就是因為他從小練就的這份敏覺。

  “那我真要同情以後每天都會睡在你身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你打死。”沈雲傾嘲諷般的冷笑,想起了那四個字:與狼共枕。

  “沈雲傾,你是在同情你自己嗎?”他的笑,莫測高深。

  “神經病。”沈雲傾撐起身子,用力推開他,“我看你是連話也聽不懂了,我說過,我討厭你,麻煩你離我遠一點。”

  “別鬧。”他抓住她的手,臉色沉下來,“我不是一直都這樣有耐心。”

  “那你沒耐心的時候會怎麽樣,再拿沈家來要挾我嗎?”

  他眼中的神情已經開始發冷:“沈雲傾!”

  沈雲傾已經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剛要瞪回去,忽然聽見外麵傳來劉氏的聲音:“雲傾。”

  沈雲傾一瞬間臉色蒼白如紙。

  緊接著就聽到秋彩低聲道:“夫人,小姐累了,已經睡了。”

  “我進去看看,今天這件事怕是把她嚇壞了,要是一直睡可不行,會睡掉魂兒的。”劉氏可不是秋彩,一句話就能打發。

  前麵蔡京的戲應該正精彩著,劉氏拋下那麽好看的戲不聽,隻因為惦記她的寶貝女兒。

  “我讓人燉了壓驚的湯,讓她喝下去再睡。”

  秋彩也不知道屋裏的情況,已經打開了門。

  沈雲傾這個時候想出去顯然來不及了,劉氏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

  沈雲傾急忙扯下兩邊的床幔,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順便衝著葉笙做了一個苦苦央求的表情,葉某人挑了挑眉,一臉的洋洋得意。

  “快進去。”沈雲傾急道。

  “進去哪裏?”葉笙話中的曖昧,沈雲傾聽不出來,她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可不似有些人那樣齷齪。

  沈雲傾指了指被子。

  葉笙還想逗她,可是看到她急得快哭了,於是不情不願鑽進被子,“記得你欠我人情。”

  沈雲傾想呸他,把她置於這種境地的人竟然還好意思要人情,她恨不得一腳給他踹到南天門。

  兩句話間,劉氏已經進來了。

  “這怎麽還擋著床幔。”說著伸手就要去掀。

  沈雲傾急忙道:“母親,刺眼。”

  劉氏的手頓下來,隔著簾子坐在秋彩搬來的小凳子上:“睡了一覺,有沒有覺得好些了?”

  “好多了。”沈雲傾將身上的被子又緊了幾分,撒嬌般的道:“母親,我還想再睡一會兒。”

  劉氏笑起來:“起來把壓驚的湯喝了再睡。”

  沈雲傾腰上一緊,竟是背後的某隻手纏了上來,隔著紗衣,清晰的感覺到他掌心灼燙的溫度。

  她一緊張,嘴巴打了結,“放,放到一邊吧,我一會喝。”

  “那怎麽行,熱了就不好喝了。”劉氏已經讓秋彩打開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