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9章 投鼠忌器!
作者:一枝軒      更新:2022-03-01 01:32      字數:5176
  山趕著山,山山漫漫結成關。

  人趕著人,人人草草盡走散。

  沈卓也不知道,餘生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一趟大雪域,跨過山關,看茫茫天地戰旗飛揚蒼穹,昔日金戈鐵馬,重回歲月。

  那裏,是他夢開始的地方。

  今年今日,他所擁有的權勢,地位,乃至統治力,均是大雪域賦予他的。

  如果那一年不走,興許,他還是那個溫文儒雅,身邊始終有位年輕女子伴隨的沈少卿,而不是一度霸業登頂的北天王沈卓。

  人生盡是遺憾!!!

  難再回頭!!!

  沈卓突然有點惆悵,盡量歪著腦袋,看屋外成片的飛毛大雪,掛在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

  謝靈嘴上說著,要去收拾櫃台,其實,每每謝青不注意的時候,她都會偷偷摸摸,打量著沈卓,從麵部到白皙的手指,再到氣質。

  十八九歲的姑娘,正值芳華,心兒一不留神沒收住,就飄飄乎了。

  大抵是長這麽大以來,從未見過如此俊美,令人過目難忘的男人,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豈料,越是提醒自己,隻是看那麽幾眼,越在不知不覺中淪陷,她心想,這世道,怎麽還有這般豐神如玉的男人?恍若畫卷裏走出來的謫仙,身在紅塵卻飄然出塵。

  另一邊的謝青,和自己熟悉的老友們,慢悠悠喝著酒。

  其中有好事者,故意用腿蹬了謝青一下,壓低聲音道,“你這閨女,跟失了魂一樣,嘿嘿,懷春了?”

  “你可小心點,這個年紀的姑娘最沒定力,指不定就被哪個混小子,三兩句話忽悠住了,然後就死心塌地的投懷送抱了。”

  謝青頓時氣炸,他咧開嘴,毫不留情的警告道,“胡說什麽?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巴?”

  好事者一笑置之,大家都是朋友,嘴上開的玩笑,誰也不會當真。

  何況認識這麽多年,彼此什麽德行,心裏都有一杆秤。

  興許是謝靈的反應,讓一隻坐在角落裏的沈卓,頓時成為全場的焦點,時不時有目光,躍過周邊的人或物,精準的落在他身上。

  “這年輕小子什麽來頭?”有人靠近謝青,好奇詢問。

  謝青道,“我的一個朋友,好些年沒見了。”

  “朋友?”眾人好奇,沈卓氣質超然,長相更是一等一,這樣的人,怎麽著,也不像是普通出身。

  指不定,是某個世家公子爺。

  一堂堂公子爺,幾時會和謝青扯上關係?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成為朋友,確實有點讓人詫異!!!

  “這怕不是某個家族的少公子吧?”有人小聲感慨,越看沈卓的氣質,越發令人印象深刻。

  謝青沒再吱聲,關乎沈卓的來曆以及具體身份,他自己也不清楚。

  當初,自己開這家酒館的時候,沈卓是獨自一個人找上門的,中途一來二去,也就搭上話了。

  時至今日,謝青還記得那天的光景,因為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沈卓前後要了四個杯盞,一杯一杯斟滿,自己隻喝其中一杯,餘下的一滴未動。

  聽說,那是給自己兄弟們留的!!!

  這些年過去,謝青還是沒猜透沈卓這句話的意思,當時,就覺得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現在同樣如此。

  可能於自己而言,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所以,少了那麽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衝動和欲望。

  約莫半個小時過去,阿刁來到沈卓跟前,提醒道,“差不多該回去了。”

  這一幕,讓偷偷打量沈卓的謝靈,警惕的同時也預料到了什麽,一時之間,心裏空空蕩蕩,像是失去了什麽。

  相較於自己這個十八九歲的嫩芽兒,明顯比自己年長幾歲的阿刁,才稱得上傾國傾城。

  無論是身材,長相,還是那股子清冷氣質,都遠勝於其他女子,全身都透著一股迷人的味道。

  哪怕是謝靈自身,也被阿刁的長相吸引住了。

  再轉念一想,也逐漸釋然了,畢竟沈卓這樣的容貌,身邊的女子能是不入流的普通貨色嗎?

  沈卓聽得阿刁催促,於是吱聲道,“難得來一趟,再待會兒。”

  阿刁頓了頓,“最多半小時。”

  說完,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個人舉著酒杯,心不在焉的晃蕩著,酒香縷縷,卻再無品嚐的興趣。

  屋外依舊大雪綿綿,吹著門口懸掛的鈴鐺,吱吱作響。

  另一邊的謝青,正和自己的酒友們聊的正嗨,小到芝麻蒜皮的齷齪事,大到新近發生的大事件。

  五花八門,方方麵麵均有涉及。

  隻是,在一位摯交好友,偶然提及某個人的名諱刹那,現場像是被一瞬間冰封了般,眾人神情毫無例外,也高度默契的,陷入慌張狀態。

  隨之而來,是粗重的喘氣聲,以及眾人後知後覺,逐漸蒼白的臉。

  沈卓原先還對這幫人聊天的內容感興趣,故此聽了一會兒,發現盡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之後,便轉移了注意力。

  此刻,眾人匪夷所思的,毫無征兆的詭異變化,再次讓沈卓,不得不抬起頭關注過來。

  作為小酒館的老板,謝青更是神情凝重,東張西望,雙手十指早已攥緊。

  許久,這位身材略胖的中年人,方才提醒了句,“大家清醒點,別什麽都聊,小心禍從口出。”

  沈卓隔了段距離,加上走神,所以沒聽清什麽,倒是阿刁離的近一點。

  他看向阿刁,豈料,後者也是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知,也不知道是剛才沒有聽清,還是和自己一眼走了神。

  另一邊的謝靈,還在櫃台上不聲不吭的收拾,謝青經曆一場情緒波動之後,顯然沒了剛才的興致,整個人無比沉默。

  餘下的有一個算一個,舉起酒杯,耷拉著腦袋,用喝酒遮掩住緊繃的神情。

  謝青想著應該沒什麽事了,暗暗責怪自己過於緊張了,然後小聲的長出了口氣,以此緩解剛才壓抑到極致的心情。

  然而,始終關注酒館,目光十足犀利的謝老板,很快看見一位麵相比較陌生的中年人,默默起身之後,迅速拉開門,一溜煙就沒了蹤影,屋外的大雪卷了無數道,齊刷刷竄了進來。

  眾人冷不丁打了一道激靈。

  謝青的心,也在這一瞬間,如墜冰窖,嘴上哆哆嗦嗦的嘀咕了句,麵色一度慘白,“完了。”

  有且僅有兩個字,但足以表達他的沉重心情。

  下一秒,酒館的氣氛,再次緊繃起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如喪考妣,灰頭土麵,其中以謝青最甚,畢竟,自己是酒館的老板,真出了什麽事兒,他在劫難逃。

  “不會這麽倒黴吧?”

  “我等也沒說什麽,隻是一不小心提及,照理說,不算什麽大罪,沒事沒事,大家放寬心。”

  有人站出來,小聲的安慰著大家。

  沈卓看到這一幕,越發好奇,示意阿刁去了解之後,才從謝青的嘴裏勉強得知,他們剛剛提及了北天王。

  也是一時興起,沒怎麽注意分寸。

  然而,這裏畢竟是公眾場合,雖然大多為認識的朋友,但,免不了有其他顧客,短暫消費。

  等這邊意識到說漏了嘴,隻怕來不及補救了,先前站起來,匆匆離開的陌生男人,大概是去舉報了!!!

  沈卓?

  舉報?

  沈卓從阿刁的嘴裏,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自然好奇不已。

  難不成,沈卓這二字,在現如今這些平頭老百姓的嘴裏,是大忌?輕易不得提及,否則,必然禍從口出。

  “老哥,到底什麽事?”沈卓不動聲色,問道。

  謝青看了兩眼沈卓,畢竟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彼此還是信得過的,也沒猶豫,就道,“現如今的帝京城,早就一個星期之前,就被下了封口令。”

  “無論是公共場合,還是私人地方,一律不準談論沈卓,哪怕是他的名字,都不能提及,一次都不行。”

  “而且,從上麵下來的消息,鼓勵大家舉報,隻要查實有人違反了封口令,必要被清算。”

  沈卓歪了歪腦袋,他還是頭發聽到這玩意,偌大的帝京城,有幾人,具備分量下達封口令?

  何況,帝京城是天下第一城,人數眾多,以千萬計,這悠悠之口能堵得住?

  再者,沈卓二字,什麽時候成為禁忌之談了?

  “具體什麽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這麽說的。”

  謝青憂心忡忡,今天要是被舉報了,他這酒館能不能開下去,暫且不說,怕是連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沈卓道,“我還是好奇,誰下達的命令?”

  “好像,好像是……,李家?”有人代為回答,語氣雖然不確定,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沈卓大概知道是哪個李家了,幾天前,他還帶走了李老爺子的愛孫李縱橫,不成想,剛打完交道,現在看來,又要接觸了?

  一個星期之前下達的命令?那個時候,自己還沒去李家做客,否則,李家不至於敢這麽觸黴頭。

  而今,命令早已下達並且深入人心,李家指望收回成命肯定會丟麵子,故此,隻能悶著頭皮硬上。

  “諸位對不住了,你們該溜的溜,該跑的跑,有什麽後果我一個人承擔,散了散了。”謝青還挺講義氣,示意大家趁早走人。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紋絲不動。

  沈卓笑了,他慢悠悠開口道,“區區一個李家,何至於讓你們投鼠忌器?提了沈卓,又能如何?”

  君不知,活生生的沈卓,就坐在他們跟前!!!

  “那可是超級家族,在帝京城橫著走的存在,我們怎麽可能不害怕?”謝青瞪眼,表示沈卓想的太簡單了。

  在帝京城,超級家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誰敢得罪?

  何況,一些在帝京城頗具知名度的家族,都心甘情願成為他們的馬仔,又遑論無權無勢的凡夫俗子?

  既然上麵下達了命令,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底下的人,除了老老實實照做,誰敢觸黴頭,指不定就攤上了殺頭的死罪。

  沈卓單手撐著腦袋,沒有第一時間回複謝青,他比較好奇,李家好端端的下達這等命令,所圖為何?

  轉念一想,大抵明白了,還是那個邏輯,試圖最大化的抹除沈卓的痕跡。

  比較,這麽多年,沈卓給予各大家族,尤其這些站在前列的超級家族,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從某種程度而言,已經讓他們很丟麵子。

  須知,越是名門望族越是講究尊嚴,顏麵,等等。

  一個人曾在漫長的歲月裏,壓得他們畏畏縮縮,如過街老鼠一般抬不起頭,於這些家族而言,無異於奇恥大辱。

  若是生前洗脫不掉,不能揚眉吐氣一場,隻有等他死後,徹底抹除他存在的任何痕跡。

  久而久之,這段曆史,也會自動的消失。

  換言之,這是吃定了沈卓時日無多,所以,部分計劃開始提前實施了。

  砰!

  正當酒館裏,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慌張張不知道,該如何給出對策的時候,屋外的門,突然傳來一陣巨響。

  隨之,是厚重的步伐,撞破了酒館的沉寂。

  一位中年男子眉眼上揚,毫無例外的指向了謝青,“就是他。”

  謝青唯有打碎門牙往肚子裏吞,暫未吱聲。

  這位先前在酒館喝酒,聽到動靜之後的立馬溜之大吉的家夥,顯而易見,正充當著舉報人的角色。

  想著自己大功一件,很快就能拿到豐富的賞金,所以,整個人抑製不住的開心,可謂春風滿麵。

  蹬蹬蹬!

  又一位大漢,雙手負後,漫不經心的踱步走了出來,他目光如劍,犀利的掃視了現場一圈。

  留八字胡,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一看就不是什麽普通人。

  “這位,這位先生,我等剛才沒說什麽,來來來,我這邊有上等的好酒,招呼你們一場?”謝青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陪著笑臉,靠近過去,一邊解釋,一邊獻殷勤。

  “混賬東西,誰讓你多嘴了?”這位壯碩的大漢,哪裏給謝青麵子,二話不說,一腳就踹翻了謝青。

  “犯了死罪,還想蒙混過關?”大漢罵罵咧咧道。

  沈卓坐在旁邊,目光逐步陰沉,這年頭,提及沈卓一句,就成了死罪?還興師動眾,帶來這麽多人?怎麽著,打算抄家,還是現場殺頭?

  本名袁仲的大漢,居高臨下,盯著暫時留守在酒館的眾人,嘴角咧笑,按照李家那邊的條令,按照人頭算。

  抓的人越多,拿到的獎勵就越多,換言之,今天將這裏一鍋端,自己明天就發大財了。

  至於,有沒有誤抓的,又或者無辜的?

  誰又在乎了?

  封口令的目的,就是一鼓作氣,在前期抓幾個倒黴蛋,殺雞儆猴,死了點人,大家自然而然就乖了。

  “還愣著做什麽,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抓走。”袁仲迫不及待的下令,讓身邊的馬仔們動手。

  沈卓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另一邊的阿刁,則開始摩拳擦掌。

  長這麽大,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謝靈,整個人嚇得哆哆嗦嗦,可瞧著父親挨了一腳,不得不鼓足勇氣站了出來。

  待小心翼翼扶起謝青,後者嘴角已經溢滿了血跡,然而,即便如此,謝青同樣暫未聲張,連半點委屈都不敢喊。

  平頭老百姓,哪裏有膽量,和這些有權有勢的人較量?這和找死,有什麽區別?

  袁仲原本想著速戰速決,將眼前的這批人,統統抓起來,然而,謝靈的出現,讓這位大漢,頓時眼睛一亮。

  像是餓了許久的孤狼,終於碰上了食物!!!

  謝靈預感不妙,蹬蹬蹬幾步,躲到了謝青的身後,心底更是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小妹妹,多大年紀了?”袁仲故作和善的詢問。

  謝靈不敢看袁仲,盡量讓自己小小的身子板,藏在謝青的身後。

  謝青賠笑道,“我女兒還小,不怎麽懂事,也怕生……”

  語氣已經逐漸進入渴求狀態,言外之意,希望袁仲講點人性,抓認可以,別禍害他剛成年的女兒!!!

  “媽|的,問你話了嗎?”謝青一番央求,非但沒起效,反而又討來一陣教訓,後者抬手一巴掌,扇的謝青腦袋眩暈。

  謝靈的哭聲,立馬綿綿作響。

  蹬蹬蹬。

  正當眾人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時候,阿刁慢悠悠來到眾人跟前。

  袁仲喜出望外,“哎呦,還有個絕色美人?”

  阿刁眯起眼,雙唇紅潤,隻是從她嘴裏蹦出來的字,讓現場氣氛,比屋外的絨毛大雪,還要肅冷,“我說到三,你不跪下來道歉,我立馬砍你兩條腿。”

  袁仲,“……”

  “你吃錯藥了?”袁仲勃然大怒,他堂堂七尺男兒,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女孩子,公開場合威脅。

  “三。”阿刁懶得搭理滿臉殺氣的袁仲,她說到做到。

  袁仲,“……”

  謝青,“……”

  眾人,“……”

  這姑娘什麽路子?說起話來,那叫一個驚世駭俗。

  阿刁再度開口,“二。”

  袁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