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爺子對沈卓的不請自來，一半無奈，一半釋然，既然風雨已至，隻能見招拆招，走一步是一步。

  隻不過，當下的老爺子，似乎對沈卓很感興趣？

  他歪著腦袋，以一個非常不舒服的姿勢，靜靜的打量著近在咫尺的沈卓，這階段，誰都沒有主動開腔的跡象。

  沈卓嘴角上揚，笑容如春風。

  李老爺子的眼神，則變幻無常，時而詫異萬分，時而不敢篤定，隨之，一遍又一遍，找尋自己想要的準確答案。

  “年輕人……”李老爺子開腔，似乎意識到稱呼眼前的家夥為年輕人不合適，於是頓了頓，“姑且叫你一聲年輕人吧。”

  “你的狀態，不對勁。”李老爺子輕描淡寫抿了口茶，目光閃爍不定。

  沈卓笑，“和你有關係？”

  李老爺子，“……”

  這位在帝京城，為數不多的老古董之一的李姓老者，明顯微微一愣，完全沒料到，沈卓會這麽懟自己。

  李老爺子坐看天下風雲幾十載春秋，還是頭回，碰到這麽個刺頭，打定主意不給自己這個老人物麵子。

  “當然有關係吖。”李老爺子深吸一口氣，頓了頓，半開玩笑半正經道，“你雖能輕而易舉的登門拜訪。”

  “但，我李家畢竟不是什麽凡俗之地，實質上，比你想象中的更為森嚴，不要被表象迷惑。”

  沈卓始終保持淡淡的笑容，榮辱不驚。

  “你這樣的狀態，真要動起手來，很難活著，踏出我李家的大門。”李老爺子眸光鎮定道。

  既是不速之客，自然沒必要客氣，而且，李老爺子大致猜測到，眼前這位年輕人，為了什麽事而來。

  沈卓改換雙手抱頭，語氣慵懶，“要不試一試？”

  “你……”這一刻，李老爺子終於坐不住了，他怒目圓瞪，氣滾滾看著沈卓，“將死之人，語氣如此囂張，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老夫奉勸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別在這裏無事生非，這不是你狂妄的地。”

  沈卓來興趣了，“既然你都知道，我是將死之人了，為何還覺得，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

  李老爺子圓滾滾的眼珠子，變得更圓潤了，一時間，實在拿沈卓沒辦法。

  於是退而求其次，故作語氣柔和，居高臨下道，“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我府上有什麽事？”

  此時。

  李家的其他高層，也察覺到了異常，畢竟老爺子身份擺在那兒，加上年事已高，本就是重點關注對象。

  現在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而且距離老爺子僅有幾米距離，任誰都無法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刹那間，絡繹不絕的腳步聲如潮水般，在這個地方接連響起。

  沈卓依舊站在那兒，紋絲不動，麵對一張張鐵青，陰沉，布滿怒氣的臉，他還是那麽淡然。

  這股淡然處世的姿態，哪怕是李老爺子都不得不欽佩起來，“後生可畏，實乃後生可畏啊。”

  “你到底什麽人？膽敢擅闖李家，不想活了吧？”一位李家高層怒斥，神態不怒自威，走路如風。

  四十歲的年紀，國字臉，個頭倒是不高，眉宇之間和李老爺子有諸多相似之處，周圍的扈從也極其擁簇這位，想必是李家核心層的成員之一。

  沈卓無心在這位中年男子身上浪費時間，餘光微瞥，落在了此人身後的一位年輕男子旁邊。

  與自己年紀相仿，目光淩厲，隻可惜，右手臂空蕩蕩的，顯而易見，這一截少了。

  大抵是意識到沈卓的眼神，讓他有點不舒服，於是，年輕男子狠狠瞪回去了一眼。

  “誰讓你過來的？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李老爺子嗬斥，同樣對這位年輕男子的出現，極度反感，哪怕當著外人的麵，也要嗬斥兩句。

  “爺爺……”年輕男子不忿，嘴巴蠕動。

  隻是，老爺子提及的教訓二字，還是讓年輕人內心有所觸動，本名李縱橫的他，不久之前，經曆了一場畢生難忘的，如同惡魔般的風波。

  好在，那人沒下死手，雖然嘴上嚷嚷著保大保小，實質上，點到為止了。

  最終的代價是永遠的失去了右手，經過這麽長時間的休整和調養，李縱橫已經恢複了日常生活。

  不過，老爺子出於謹慎的態度，還是對他多家管教，非必要場合，都不會讓他出現。

  “想來，這位就是李家少主，李縱橫？”沈卓淺笑，眼神在李縱橫的身上不斷掠動，饒有興趣道。

  李縱橫心生警惕，“你究竟是誰？怎麽認識我？”

  “李少主名滿帝京城，知道你，似乎不是什麽難事吧？”沈卓反問。

  李縱橫呶呶嘴，想想也對，畢竟李家少主，知名度還是有那麽點的？

  李老爺子沒工夫搭理，大手一揮，義正言辭命令李縱橫，他道，“這裏沒你的事，哪來的滾哪兒去。”

  豈料，關鍵時刻沈卓一句話，讓現場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我這趟，就是為李少主而來，正主走了，就不好玩了。”

  這一瞬，無論是李縱橫，還是李老爺子，以及李家其他高層，均是愣了一愣。

  尤其是看起來涵養不錯的李老爺子，當即怒火中燒，嗬斥李縱橫，“你個混賬東西，又在外麵幹了什麽事？”

  中氣十足，宛若大鼓震蕩在耳邊。

  “啊？？？”李縱橫大腦一陣空白，“我，我，我沒有。”

  “我非但沒有，這段時間更是謹遵爺爺命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麽可能有機會出去闖禍？”李縱橫舌頭打結滿臉緊張，生怕自己解釋不清。

  周邊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不知這是什麽狀況。

  李老爺子蹙起眉梢，認真思索，自家孫子什麽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說辭和表現，不像是撒謊。

  李縱橫姑且有了一絲絲喘氣的機會，中途伸手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

  倒是老管事的出現，打破了現場的怪異氣氛，他不緊不慢道，“老爺，外麵有人拜訪您，要不要請進來？”